131話 絕命圍殺（十二）
銳易·凱力，稱號「武鬥」。
十七位大宗師中排名第六。
世間兵器，他無所不精。他將每一柄練廢的兵器都插入大地，須臾數十年，鐵兵漫山間，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無盡的鋼鐵墳場。
於是「百兵塚」是他另一個名字。
他曾說，百兵如百人，亦有本性。
劍指正統；刀走剛猛。
斧沉霸勢；鐮勾邪兆。
匕首歹毒；奇兵詭譎。
槍，則是——暴烈無儔！
世間最凶惡的槍術為「罪虎」，最猛烈的突刺是「虎突」。
而在戰技·瞬步推動下的虎突，才是虎突真正的形態！
真·虎突，意味什麽？
絕殺！
繪夢者弗瑞聽到虎嘯的時候，槍鋒就已經都到了，瞄準的是心髒！
他眼角微微上挑，那是詫異的弧度。
秋雨龍切來不及拔，也拔不出。
那便不拔了。
他單臂連刀帶人往左一拉，如支著一麵盾擋在前麵。
虎突從側麵一劃而過，刺空。
哈雷收不住腳步，一槍刺進花圃盡頭的牆壁裏，巨大的衝擊力破開了整麵牆，露出了狹窄的過道與鄰家的牆壁。
「罪虎？」
弗瑞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奇，他看向哈雷的方向，「可惜，就差那麽一點。」
「他贏了……」貝奧很滿足，仿佛死無遺憾了。
「？」弗瑞。
一片紅色，輕飄飄地從他左臂落下。
是那件紅色軍大衣左臂的半截袖子。
弗瑞愣住了，卡隆則瘋了一般飛衝而至，整個人撲在地上，在袖子沒有落地前，雙手捧住。
弗瑞一句話沒說，把秋雨龍切拔了出來，貝奧徒手抓住刀刃，弗瑞看也沒看，手腕一轉，貝奧的雙手除了拇指以外，八根手指被整齊地根根切落。
貝奧躺在地上笑個不停，卡隆若不是手中捧著斷袖恐怕早已補刀殺掉他了。
雪茉與基拉走過來，無視卡隆，基拉收集手指，而雪茉施展戰技·疾影縫合貝奧的傷口。
「沒用了。」他說，「去幫哈雷。」
「你不死，就是對他的幫助。」她雙手上下翻飛化作一團模糊。
「這槍術，誰傳你的。」弗瑞向哈雷走著，秋雨龍切擺在身側，刀刃上竟沒有沾上一滴血。
「我爹。」哈雷調息呼吸。
「叫什麽。」
「賞金獵人。」
「嘴硬。」弗瑞一刀劈下，鋒利的刀氣隔空斬向哈雷，黑發少年閃開，刀氣從背後的大洞飛到對麵，把鄰家的牆壁削掉了半麵。
「今夜，我本不想大開殺戒，但因為你的褻瀆，他們要與你一同以死謝罪。」
弗瑞又劈一刀，又被閃過了。
「你要殺，就殺我一個！」哈雷邊躲邊吼。
「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第三道刀氣的速度遠勝前兩刀，哈雷不得不定住身子，施展多段連刺，用槍鋒將刀氣在半空中戳成碎片，而「碎片」劃破了他的臉頰、肩膀、肋下。
「就憑人和人，本應生來平等。」這是卡隆在屋子裏說過的話，當時一下子打動了哈雷，他不禁對卡隆口中的「大首領」心生欽佩。
他猜出眼前之人恐怕就是大首領，於是賭上一把。
「好，那便殺你。」弗瑞單刀劈下。
哈雷賭贏了，卻不意味著會束手就死。
弗瑞的刀快，哈雷便以快打快！
雙手挪至長槍中段，雙虎吼之陣發動！
秋雨龍切的攻勢後勁無窮，猶如層層交疊的浪潮，一刀重過一刀！
突擊者槍鋒與槍尾相互交替，化作兩團密集的棍影，與每一刀都打在一起！
火光濺射，刀氣亂躥，斬入了哈雷的身體、斬入了地裏，斬入了牆裏，遍地的夕梔花被無情地**，一蓬又一蓬白色花瓣飛揚而起，猶如花雨。
「雙虎吼之陣，你還沒有練到家，銀——焰——龍！」
弗瑞趁哈雷換氣的一瞬間，劈下致命一刀，這一刀比劈在貝奧身上的銳龍爪還要恐怖，因為秋雨龍切水紋密布的刀刃上竟燃起白芒！
不是常見的氤氤氳氳。
而是熊熊燃燒！
纏兵·裂界斬·銀焰龍！
哈雷瞳孔放大，白芒刺眼。
纏兵，竟然可以如此的濃，如此的烈，秋雨龍切變成一柄白焰火刀！
哈雷向後一躍，不是在於躲，因為躲不了。
他意在拉開距離，因為沒有放棄希望！
左手如「管」套槍杆，右手如「鎖」緊槍尾！
多段連刺發動，槍槍刺在刀刃上，試圖抵掉這一斬的力量！
這是一種何等的精準，幾乎可以稱之為神乎其技！
溢出的刀氣，如雨絲風線切進哈雷的身軀，一絲絲血線從不同的部位迸發而出。
哈雷雙臂越來越麻，戰意卻越戰越燃！
快點，再快一點，再再快一點！
「生死一線間」，是讓人進化最快的方法。
這是韋德的理論。但在哈雷身上得到了驗證！
就在這一瞬，突變陡生！
不，是在「一瞬」的一半又一半的時間裏。
哈雷的槍速突破了自己的極限！
刺擊連成一串快到肉眼難辨的模糊。
這是何等的似曾相識。
沒錯。
哈雷領悟了戰技·疾影。
而疾影，隻是一個開端。
疾影與多段連刺結合是什麽？
罪虎的第三式——虎衝鬼門！
如果說，瞬步·虎突，是從生至死，劃出的一道凜冽鋒銳的直線。
那麽，疾影·虎衝鬼門，就是在敵人麵前，直接打開了「鬼門關」！
地麵在哈雷腳底震裂，碎沙懸浮，兩百槍，一蹴而就全部刺在秋雨龍切上。
秋雨龍切猛地一滯，連龍語大宗師都變了臉色。
兩百次金屬鳴響壓縮一秒之間，爆出的音節，那已不是兵器碰撞能發出的聲音，而是龍與虎相互咆哮的嘶吼！
但龍已成年，虎卻年幼。
哈雷體內戰能燃枯。
秋雨龍切勢不可擋！
從哈雷使出虎衝鬼門到弗瑞的刀最終劈下。所有人沒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看到，一刀，一槍。
然後一截黑影飛出，紮進遠處的大地，竟然是半杆突擊者！
弗瑞收回秋雨龍切，緩緩插回腰間的刀鞘。
呲，
這個聲音一開始很輕，然後逐漸放大，拉長。
隨之變大的是噴射出的血。
哈雷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從左肩膀到右腹被劈出了一道整齊的血線，熱血濺天。
雪茉呆住了，基拉呆住了，西內塔呆住了。
他們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時候差不多了。」弗瑞抬頭望天，天空竟變得越來越黑。
是月光滅了。
不，是被遮住了。不是被雲。而是被一頭龍！
一頭紅黑相間的雙翼巨龍出現在銅門城的上空，然後竟與星空擦出火花！
天空與龍頭交接的地方，若隱若現出了一張發亮的網！
那是銅門城的紋咒防禦塔在空中布下的防禦網！
火花越來越盛，防禦網越來越亮，展露出的麵積也越來越大。
最終，龍頭撕破了夜空，鑽進了銅門城。
飛龍盤旋在櫻紅小館的正上方，這才發現，原來是一艘龍形的紋咒飛行艇。
「是時候說再見了。」弗瑞說。
雪茉怎麽能讓他走？
她剛要動，「你若再浪費時間，這小子就真死了。」
弗瑞指的當然是哈雷。
一根連著鐵索的巨矛從龍頭射了下來，就射在弗瑞的腳邊。
然後竟如開花般，彈開成了四瓣，繪夢者與卡隆站上花瓣。
鐵索繃直，便開始把他們拉上去。
「這小子叫什麽名字？」弗瑞問雪茉。
沒人回答他。
「算了。」他不介意，「等他醒了，告訴他我的名號，並轉告他，他不屬於王權富貴，無疆之風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他不會去的。」雪茉說。
「女人可攔不住一頭心屬戰場的猛虎。」
鐵索越升越高，路過屋頂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色緊身魚鱗甲的人也跳上「四爪花瓣」，那人臉上帶著金色的麵具，前凸後翹的曲線證明她是一個女人。
銅門城的有人發現了龍，很快大批人馬就集結了，幾十架紋咒弩炮朝空怒射。
鐵索上緩緩上升，站在上麵的三個人，如欣賞煙花般看著無數光彈交錯而至，炸亮天空。
寒風掃過，光彈偏離了軌道。
「秋天真的來了啊。」繪夢者說，「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冬天提前，並必降大雪。」卡隆說。
「沒錯，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