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存在的證明
白天鵝中一片沉默，隻有台長的哭泣聲在回**，哭聲中充滿了悲傷和欣慰，鬱積數百個日日夜夜的情感都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你還好嗎？”星發現珞珞雙目無神表情呆滯，不由輕輕推了推她。
“啊？”珞珞豁然驚醒，她轉頭望著星，眼神顯得很無助，“這就是機器人過期後的樣子嗎？”
雖然珞珞回收的機器人不少，但她從未見過機器人過期後的樣子，小夢的那次不算，小夢留下的隻是一具驅殼。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麽過期後的機器人會成為機械幽靈，明白為什麽機器人從未真正抗拒過回收，明白為什麽小夢感謝凜。
因為機器人不想讓愛的人看到自己過期後的樣子，那空洞的電子眼，那呆滯的表情，那毫無人氣的軀殼，真的就像是四處飄**的幽靈。
“嗯，如果小夢的心靈不被取走，她也會變成這幅樣子，所以從這方麵來說，我們或許還應該感謝那個拿走小夢心靈的人。”星點點頭，他自己就是機器人，對於機器人過期後的樣子自然再清楚不過。
“那你……”珞珞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相問星過期後會不會也是這樣，但她說不下去。
“所有機器人都一樣，你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我會在自己過期前完成回收的，才不會讓自己變成機械幽靈。”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雙眼卻沒有離開視頻畫麵。
“對不起……”珞珞忽然低下頭道歉，回想起自己總是對星大吼大叫，她就感覺好內疚，就如同一個健康人在欺負一個殘疾人。
“你是在憐憫我嗎？不必如此，所有的機器人都不需要憐憫。”星指了指屏幕說，“我們還是將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吧，你仔細想一想，為什麽台長的機械女兒過期卻沒有被回收呢？”
珞珞吸吸鼻子，將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聞言指著屏幕道：“這不是明擺著嗎？她將女兒藏在了地下密室裏。”
“那我問你，密室能隔絕查詢器嗎？”星問。
“對啊，查詢器！”珞珞醍醐灌頂，飛快將公司配備的查詢器取了出來，查詢器能掃麵方圓十公裏內的機器人並作出身份匹配，能否找到密室中一掃便知。
查詢器掃描一圈，範圍內足足出現了十七個光點，每個光點旁邊都彈出了相應的身份信息，卻唯獨沒有出現小女孩的身份信息，甚至連屬於小女孩的光點都沒有，台長家的這片區域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不信邪，珞珞又掃了一遍，還是十七個光點，台長家還是什麽都沒有。
“現在你明白了嗎？”星顯然已經想到了很多，作為機器人，他的邏輯能力是很強的。
“屏蔽，是屏蔽，和小夢的情況一模一樣！”珞珞驚呼出聲，她的智商很高，也瞬間明白過來。
小夢過期的那天晚上，也出現了完全相同的情況，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小夢和小女孩身上都被安裝了屏蔽器，而且是專門針對機器人信號傳遞的特殊屏蔽器。
市麵上絕對沒有類似的屏蔽器出售，那麽隻剩下一種可能：自研製，取走小夢心靈的那個人，就是研製這種屏蔽器的人，也是給小女孩安裝屏蔽器的人！
星分析道：“取走小夢心靈的人，應該就是給台長女兒安裝屏蔽器的人，既然如此，台長很可能和他相識，昨天之所以態度大變將我們趕出來，八成是通過出賬記錄聯想到了那個人。”
“那人幫助過她，所以她不想出賣他，的確說得通，可那人買走小夢的心靈是為了什麽呢？”
珞珞抓著頭發苦思冥想，可惜線團隻理出了一小段，還有大部分纏在一起，直覺告訴她，真正的秘密就隱藏在線團中。
“暫時還不清楚，但至少有了突破口，順著這根線，我們一定能找到那個買走小夢心靈的人。”星剛剛說完，就聽珞珞又是一聲驚叫。
隻見視頻畫麵中台長突然跌倒在地，捂著肩膀臉色發白似乎非常痛苦。
是小女孩弄傷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小女孩突然掙脫了她的懷抱，不是孩子耍賴皮的那種掙脫，而是一種機械式的掙脫，動作很古怪力氣卻很大，掙脫的瞬間差點將她的胳膊弄脫臼。
對於弄傷了自己媽媽這件事，小女孩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波動，她淡紅色的電子眼盯著房間入口，突然邁步朝入口走去。
小女孩想出去！
這到底是無意識的偶然，還是機械意識產生的必然，亦或是其它什麽原因？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也永遠不可能有人知道。
白天鵝中星和珞珞頓時緊張起來，由於機器人過期後會展現出機械特有的力量，所以台長不太可能攔得住，如果小女孩跑出來被別人看到，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然而，小女孩並沒有成功，她走了僅三步，右手突然被向後扯得筆直，接著整個身子都被帶的向後摔倒，噗通一聲平平摔在地上。
直到這時，星和珞珞才注意到，小女孩的右手手腕上拴著一條拇指粗的金屬鏈，金屬鏈的顏色和地毯很相近，材質是骨化鋼，和機器人的骨骼構造相同，堅韌度非常高，除非女孩將手臂扯斷，否則絕對不可能出的去。
原來，台長早已做好了安全措施，看來小女孩類似的行為不止發生過一次。
“幽幽，幽幽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疼！”台長不顧險些脫臼依然處於劇痛中的肩膀，跑過去將小女孩扶起來，再次將小女孩緊緊抱住，哽咽聲中充滿了歉意，“對不起，媽媽也不想這樣，但媽媽不得不這樣，原諒媽媽好嗎？就一次，真的就這一次，等你病好了，媽媽就帶你上去，帶你去遊樂園玩個夠好嗎？”
這次，小女孩沒有強行掙脫，她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裏，繼續用淡紅的電子眼望著房間入口黑黢黢的樓梯。
台長並沒有因為受傷而害怕，母親怎麽會害怕自己的女兒呢？即便女兒弄傷了她，她也願意陪著女兒抱著女兒。
又呆了很長時間，台長將玩具取出來逗女兒開心，打開故事書給女兒講故事，還認認真真幫女兒梳頭整理衣服，雖然所有的行為都是獨角戲，雖然她的笑容沒有任何回應，但她每天都堅持在做，這已經成為了她生活乃至生命的一部分。
終於，當時間接近零點，台長才摸摸女兒的頭告別，小心翼翼捧著那塊留下女兒手指印的蛋糕生怕不小心打翻，她要將這塊蛋糕永遠保存起來，以此見證發生在女兒身上的奇跡。
小女孩用空洞的電子眼看了看台長，並沒有再執著於門口，而是開始以鎖鏈為最大半徑無規則走動，當走到牆邊的時候並不會停下，而是迎麵咚的一頭撞上去，然後被反彈力震得摔倒在地。
機械地爬起來後，並不會吸取經驗，還是會繼續亂走撞牆，唯一令人驚奇的是，小女孩絕對不會踩到蛋糕，每次都會神奇地繞過去。
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麽，星和珞珞想不明白，台長也想不明白，不過在台長看來，這也許正是女兒還存在著的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