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流星的命運
凜當然不知道星和小夢在想什麽，成功邁過緊張的門檻，她已經找到了當年拉琴的感覺，全身心融入音樂之中，忘記周圍的一切，甚至連孩子們都不複存在，隻剩下震動的琴弦，輕輕跳動的心髒以及自由流淌的音樂。
真正的音樂是不需要眼睛的，此時此刻，失明迷失後的凜，終於重新通過音樂找回了自己，即便看不見，她也能做得很好。
漫山遍野紅楓如火，歡快幸福的琴聲回**在林間，賦予這火以靈魂，連那飄舞的楓葉，也一瞬間變得生動起來，多了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韻律與靚麗。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聲漸飄漸遠泌入風中，拉弓和弓弦相分離，凜猶自沉浸在那多彩的世界中，直到被孩子們的掌聲驚醒。
“好棒好棒，大家說說好不好聽？”小夢微微下蹲上身前傾，清爽的單馬尾從肩頭垂下。
“好聽！”孩子們異口同聲喊得特別響亮。
“現在相信凜姐姐是院長的朋友了吧？”小夢又問。
“相信！”孩子們再次齊聲喊。
“那還等什麽，鼓掌！”小夢說完率先用力鼓掌，孩子們也立刻跟著拍手，小手拍的格外用力，一雙雙大眼睛滿是驚喜的光芒。
在他們單純的心中，凜能選擇這首曲子，並且和院長拉的一樣好聽，就證明凜的確是院長的朋友。
凜放下小提琴和拉弓，聽著周圍來自孩子們的熱烈掌聲，忽然感覺不知所措，她從未體會過如此真誠的掌聲，真誠到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除此以外，她還有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孩子們的掌聲，比那些或恭維或禮貌或隨大流的掌聲美妙一萬倍。
“凜姐姐，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凜正不知道該怎麽辦，麵前忽然有男孩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好像是小偉。
“凜姐姐，我錯怪你了，我也道歉。”
“院長說過，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好幾個孩子也跟著道歉，小臉紅的跟秋天的蘋果似的。
麵對孩子們的道歉，凜更加不知所措，她並沒有因為被誤解而怪誰，更不可能對孩子們心懷怨怒，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換成她自己，目睹親人被帶走，幼小的心靈也肯定無法接受。
小夢走過來，抓起凜的手，輕輕在小偉的腦門上戳了一記。
“你……”凜愕然，不明白小夢為什麽要這樣做。
“小夢姐，你又戳我額頭，說話不算話！”小偉捂著額頭鼓起腮幫子生氣。
“小樣，這樣就算原諒你啦，以後不許亂叫壞人，很沒禮貌的知不知道？”小夢蹲在小偉麵前語氣認真。
“哦，知道了……”小偉嘟著嘴低頭答應。
“好啦去玩吧，我和凜姐姐聊聊天，誰敢過來偷聽下次不帶誰出來，去吧。”說完，小夢拉著凜轉身朝林間走去，經過星的時候，也順帶拉住了星的手，弄得星好尷尬好尷尬，感覺自己和凜變成了撒手就會丟的小朋友。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長椅，同樣飄舞落下的楓葉，小夢坐在中間，星和凜坐在兩側。
“謝謝你的琴聲，我和孩子們都很久沒有聽到這首曲子了。”小夢將目光投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從這裏遙望城市，能清晰看到LAI的巨大標誌，那裏是院長長眠的安息之地，也將是她的安息之地，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是每個仿生機器人都不得不遵從的命運。
“沒，沒什麽，隻是拉了一首曲子……”凜還沒說完，就聽小夢用更鄭重的聲音又說了一聲謝謝。
“既然重新拿起了拉弓就千萬別放下，今後你可以多來孤兒院轉轉，順帶還能教教那群小搗蛋，自從院長走後，就再也沒有人教他們音樂。”小夢說。
“孤兒院沒人教音樂嗎？”凜很奇怪，現代孤兒院可不單單是孤兒院，為了避免孩子在正常學校導致心理創傷，孤兒院有自己的教育係統，第一階段教學結束後，才會送孩子去外麵念中學。
“誰會願意來這種地方呢？事實上孤兒院一直人手不足，否則也不會從LAI訂購機器人來照顧孩子們。”小夢聳聳肩歎了口氣，隨即又變得興奮起來，拉起凜的手雙眼發亮，“如果你肯來就好了，孩子們肯定會喜歡你的。”
“哦，嗯……”麵對小夢，凜總是無法拒絕，平時對星和珞珞的強勢**然無存，微微點頭表示答應。
“噢耶，太好了！”小夢高興地跳下長椅，突然將星和凜的手放在了一起，表情變得有些調皮，“哦對了，我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親你一下，他有沒有照做？”
“什，什麽？”凜登時驚得瞠目結舌麵紅耳赤，閃電般將手抽了回來。
“她開玩笑的！”星沒來得及阻止，說完連忙硬拉著小夢朝遠處跑去，隻留下凜兀自在飄落的楓葉中呆滯石化。
遠處大樹後，確認不會被凜聽到，凜才鬆開了硬拉小夢的手，他的語氣有些生氣：“這種玩笑私下裏說說就行了，別當著凜的麵說！”
“誰讓你自己不好意思的？你不主動，我來幫你主動有什麽不好的？”小夢撅撅嘴。
“別胡說，我沒有……”星還沒說完就被小夢打斷。
小夢逼近一步，昂起頭盯著星的雙眼，這雙明亮的眼睛仿佛擁有直達心靈的力量，讓星無法與之對視：“沒有？什麽沒有？我能看出你是多麽在意她，既然她在你心中如此重要，為什麽不敢對她說？”
“我是機器人。”星還是沒有看小夢的眼睛。
“機器人怎麽了？這個時代機械丈夫機械妻子，甚至機械男友和機械女友都很常見，有什麽……”小夢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不過這次卻被星打斷。
“我還有67天！”星幾乎是地喊出這句話的，語氣和呼吸都變得很急很重。
“你在說什麽？”小夢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調皮和咄咄逼人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驚愕。
星終於直視小夢的雙眼，語氣重新變得平靜且鄭重：“我的生命原本還剩72天，過了今天就隻剩67天，我隻能陪她67天，最後的67天！”
67天，逝如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