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狗賊
太陽略顯毒辣。
彎著腰撅著小屁股的春香抬頭看了一下太陽，用袖子擦了一下布滿了細密汗水的臉頰，嘟了嘟小嘴，嘀咕了一下。
她離開了田間，回到了草廬外洗了把手後，便收拾了一下衣服，抱著很大的木盆，往附近小溪洗衣服去了。
早上和傍晚是幹農活的好時機，這個點是洗衣服的時候，小溪內堆滿了婦女。
春香與她們沒什麽好說的，樂嗬的選了一個蔭蔽的地方，蹲下來洗衣服。
婦女們也看了一眼春香，大多都沒說話，隻是幾個舌頭長的長舌婦，亂嚼了幾句。
都是一些不陰不陽的話，春香聽了習慣了，也不與她們爭辯什麽。
進入洗衣服模式後，春香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上一次少爺跟我說，賣畫得了五兩銀子。”
“我猜不像是真的。估計是哪個朋友接濟的。這一次少爺又拿著畫去城裏頭賣，我估計是很難賣掉的。到時候少爺會不會哭鼻子？嗬嗬。”
“到時候我得安慰一下他。”
春香很快洗好了衣服，扭著小腰回去了草廬。
婦女們看著春香的背影，竊竊私語的聲音變多了。
“這小妮子不僅長的挺俊，身段也挺好的。”
“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這身段，隻是生了孩子後，腰比木桶還粗。”
春香回到了草廬後，立刻就聽到書房有動靜，她先小心翼翼的放下木盆，回廚房看了一下，果然又看到了少爺買了排骨掛著，竹編桌罩下還有一些糕點小吃。
春香樂嗬嗬的捏起一塊綠豆糕塞入嘴中，嘴巴一動一動很快沒了。然後她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書房前，果然看見少爺正在讀書。
仔細端詳了一下李盛的表情之後，春香小心問道：“少爺。我看你麵露憂色，是畫沒有賣出去嗎？”
“你從哪裏看出我麵露憂色的？”李盛無奈放下書來，抬起頭來問道。
“那就是賣出去啦？”春香眼睛瞪的溜圓，而且發光發亮。
天啊，少爺沒騙我。少爺的畫真能賣五兩銀子？
“沒有。”李盛搖了搖頭，果斷說道。
“嗨，白高興一場了。”春香頓時呆了一下，然後嘟囔了一句。便樂嗬嗬道：“少爺你別生氣，畫賣不出去沒關係。隻要讀書好，考取功名，什麽都會有的。”
春香安慰了李盛幾句，便去晾衣服去了。洗好的衣服不晾曬，很快就會發臭的。
李盛搖了搖頭，繼續拿起書卷看書。
沒過多久，李盛聽到了一番對話。
“你是春香嗎？”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喔。是你啊，有什麽事情嗎？”春香的語氣很冷淡。
李盛放下了書，表情有點奇怪。春香的聲音總是充滿快樂，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李盛走出了書房，看見草廬外。春香正在晾曬衣服表情平淡，而她的旁邊立著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
李盛明白了，眼神也稍稍冷淡了下來。
雖然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李盛的記憶很是深刻。這個男人是春香的父親，叫吳狗子，隔壁村的。
真名，鄉下人叫這種名字的人很多。狗子好養活，取個這樣的名字，代表父母對兒子的期待。
活下來就好了。
記得那一年春香才七八歲，就被吳狗子給賣入了李家，價錢好像是一兩銀子。
這價錢已經不低了。小孩難養活，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多浪費一份口糧。
“沒什麽事情，我來看看你，也來看看李少爺。”吳狗子見女兒冷淡，有些手足無措道。
看起來老實巴交。
“嗬嗬。”春香嗬嗬笑了起來，但表情與平時一點都不一樣，有那麽一點冷笑的味道。
吳狗子見此更尷尬了，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李盛，說道：“李少爺，我有話要說。”
李盛對此人也沒什麽好感，但上門就是客。見此人似乎有話說，他便點頭請了了此人來到書房坐下。
“有什麽事情，直說吧。”李盛平淡說道。
吳狗子卻沒有直接說話，而是轉動腦袋觀看了一下這裏的居住環境，然後露出少許自信之色，說道：“李少爺，你的處境好像有點困難？”
“是有點困難。”李盛點了點頭說道。心中猜測吳狗子的意思，這個人絕不會無的放矢。
“我想用十兩銀子，贖買回我的女兒。”吳狗子圖窮匕見，很認真的一拱手說道。
李盛眯了眯眼睛，問道：“你買回春香想幹什麽？”
吳狗子聞言一愣，隨即蹙眉道：“當然是買回去養著。”說到這裏，吳狗子的眼圈一紅，險些落淚道：“早年家裏頭困難，迫不得已才將女兒販賣給了你們家。現在我賺了一些錢，家裏頭也寬泛了。仔細一想，實在是對不起女兒。請李少爺通融。”
說到這裏，吳狗子抹了抹眼淚。
“你是見春香長的俊，想把她賣入青樓吧？”李盛卻不好糊弄，冷笑著說道。
吳狗子急了，瞪眼道：“李少爺說的什麽話。為人父母的，怎麽會想把女兒給賣入火坑？”
“不。你會。”李盛意味深長的冷笑了一聲。
吳狗子看著眼前的李盛，心裏頭嘀咕了一下。這李家少爺平時不是窩窩囊囊的，十分蠢笨嗎？
怎麽就這麽聰明了？
李盛猜對了。
要不是想將女兒再轉賣一次，賣個好價錢。他腦子抽風了，才會用十兩銀子，贖回女兒。
女兒嘛，賠錢貨。買回去嫁人，還得賠上一筆。
本以為這李少爺好糊弄。既然如此，吳狗子也幹脆撕破臉了。冷笑著說道：“李少爺。別以為我現在叫你一聲少爺，你就是真的少爺。看你現在居住環境，你的情況可比普通小民都不如。賣了春香，你能得十兩銀子。我把春香轉手一賣，也能賺點錢。對你我都有利，何必跟錢過不去呢？”
李盛徹底暴怒，一把推翻了眼前的書桌，嘩啦啦的筆墨紙硯落了一地。然後在吳狗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衝了上去，給了吳狗子一個響亮的耳摑子，還不解氣，一腳踹翻了吳狗子，罵道：“你這狗賊，趕快滾。看見你我就覺得汙穢，就覺得臭，臭不可聞。快滾。再不滾，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