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刀青鋒見來勢強猛無倫，心神一凜之下，電閃般橫移五尺，避過這些矛如此剛猛的圍擊，身形未穩，眾矛又襲擊過來。
急切中，他突然想起師父教過的一招，頓時身形怪異的一旋，隨著矛風直飄一丈之外。
這種藉勢閃飛的身法，博得千巧盈和林遺玉大叫： “好！”
侍衛統領驚叫一聲，發現刀青鋒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好對付，起身電閃撲上，閃電般劈出三掌！
對方的用心，當然是要一舉把他劈倒在掌下。
突然，刀青鋒的身影一歪，顯然是體力不支，掌風差點掃在他的身上，多日來的折磨讓他的功力大打折扣。
侍衛統領趁此機會連環三掌出手，千巧盈在一旁不由失聲尖叫。
林遺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高深武功嗎？刀大哥在空中瀟灑的揮舞著手掌，在他看來急如閃電，如果能學得刀大哥萬分之一的功夫隻怕他早已逃離王府了，他心中不由得對練武增添另一層神秘的期盼。
說時遲那時快，千巧盈從懷中取出幾支梅花鏢打了出去，呈品字型飛去，對方遂不及防，待發現時隻來得及側身避過，也正是這幾支鏢救了刀青鋒一命。
現在，場中唯一能與侍衛統領對陣的隻有千巧盈，她一個飛身接過墜落下來的刀青鋒，放在地上，眼中寒光四射道： “師兄，你先走，這裏交給我。”
林遺玉也跑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刀青鋒，關切的察看他的傷勢。
刀青鋒的臉色鐵青，雖然體力不支，但依然強自振作，伸展雙臂攔道： “不行，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麽向師父交待？”
“師兄，你聽我說，現在能打的隻有我，你相信我，我們在城頭的悅來客棧見麵。”千巧盈從腰中抽出軟劍橫在胸前，氣勢逼人。
刀青鋒閉眼猶豫了一陣，再次睜眼隻能點了點頭。
他本不想先走，可想到自己這幅模樣，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怎麽能應付如此凶狠的對手，何況身邊還多了個小兄弟。
最終，他拉起了躲在一邊的遺玉飛身上了牆頭，臨走前望了望仍與侍衛們糾纏的師妹，一咬牙跳了下去。
“刀大哥，千姑娘怎麽辦？”牆外，林遺玉拉住刀青鋒的衣袖，詢問道。
雖然他對千巧盈沒有什麽好印象，但對這種生死存亡的大事還是非常關心的，畢竟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別擔心，師妹她會逃出來的。”刀青鋒回頭咧著嘴輕笑一聲，安慰著遺玉。
他心中也不敢確定，師妹的武功是否有長進？究竟能否順利逃出王府？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也很長時間沒跟師妹比試武功，現在隻希望師妹能盡快逃離王府，在約定的地方會麵。
趁著天色未全黑，兩人匆匆到達悅來客棧，由於被關了幾天模樣狼狽，在小二好奇的眼神中刀青鋒沉著臉要了一間房，隻見刀青鋒揮臂劈斷桌子的一角才嚇得小二慌忙送上熱水和兩套新衣，外帶兩個鬥笠。
他們快速洗去身上汙垢，換上幹淨衣衫，戴上了如鍋蓋大的鬥笠隱藏起了真實的容貌，一起到大堂中，靜靜的等待千巧盈的到來。
時間過的很快，他們守在店門口注意著每一個進來的人，卻沒有等到千巧盈的身影，就在林遺玉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街上出現一大隊士兵，全是王府守衛的打扮，一隊接一隊在大街上搜尋，引起百姓們大聲哭叫。
大堂中的人不多，他們趕緊換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了過去，本以為不會引人注意，但他們的奇異的裝束還是逃不過眾人的眼光，堂內幾乎所有的人都望著他們。
“刀大哥，他們好像是在找我們。”遺玉有些不安，低聲的問道。
“別慌，鎮定，他們不會找到我們的。”刀青鋒壓了下頭上的鬥笠，把臉背向那些巡視的侍衛。
“快點，快點，這邊，這邊。”一聲聲喧鬧的呼喝聲在他們的耳邊響起，侍衛們離他們越來越近。
遺玉緊張的握住刀青鋒的衣角，手心都已經開始冒汗，他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已經有些心神不寧，若不是刀青鋒經驗老到，隻怕兩人早已被人發現。
果不其然，侍衛們還是發現了他們，其中的一人凝神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
“你們是什麽人？給我把鬥笠拿下來。”侍衛不客氣的說道，態度凶惡。
刀青鋒儲勢待發，握緊了拳頭，但他不敢輕易出手，要是就此輕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實在太不值得，他要等待，他不能肯定對方是否已經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大哥，他們是什麽人啊？”遺玉機靈的接過話，不同是他的聲音變了，變的尖銳起來。
林遺玉急中生智，故意學起女聲，雖然不太像，但不仔細聽也以為是正在發育的少女在說話，這下倒消去了侍衛的懷疑。
他從刀大哥那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身體發覺事情的危急，他不能讓刀大哥一個人來承受危難，但他自知能力有限，隻能靠著自己的聰明來化解危機。
“妹妹，沒事，小心你的風疹。”刀青鋒立刻明白過來，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聽他們這樣一說，年輕的侍衛嚇的臉色一變，猛的退後幾步，正巧這時遠處有人喊道： “有人朝這邊跑了。”侍衛哪裏還在意他們的存在，提起手中的長矛朝另一邊追去。
看到侍衛頭也不回的離去，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林遺玉畢竟年輕，雖然智慧過人，但從未經曆如此緊張的一刻，匆匆擦去頭上的冷汗。
剛才可真是千軍一發，要是再晚一步，他們很有可能就被發現，以刀大哥的現況，再加上自己也受了傷，很難逃出侍衛的包圍。
“走，我們回房去等。”刀青鋒付清了飯錢，拉起遺玉回到房間。
房間門口，刀青鋒後退一步，低呼道： “小心，房間被人動過。”老江湖的他發現離開的時候做的標記已經不在，臉色乍變，小心的靠在門邊豎起耳朵聽動靜。
“吱呀”門從裏麵被打開，刀青鋒抱著遺玉一躍而起，一個旋身落在遠處，揮常擊向來人。
就在掌風即將印在來人的身上時，刀青鋒突然收回了右掌，由於收勢太快，整個人轉了一圈才落回地麵，開門的人原來是千巧盈，她左顧右看一番後，伸手招呼他們進來。
“師兄，快進來。”
刀青鋒見到是她後，不免有些無奈，還是帶著遺玉進入房中： “你怎麽進來的？我剛才沒看到你啊！”
“當然是從後麵進來的！”千巧盈大方的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個幹淨。
“你回來就好，這下子我就放心了。”刀青鋒拿下頭上的鬥笠彎腰坐上了另一張椅子。
“走吧，我們快回山上去，在這裏實在太危險，萬一王府的人又來了，我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千巧盈喝完水後把杯子放在桌上拉起刀青鋒就要走。
“走，遺玉，我們一起走。”刀青鋒想拉起一旁的遺玉，卻被他躲過了。
“不，我要回家，我不能跟你們走。”遺玉搖了搖頭，他本來就不是和他們一起來的，怎麽能跟他們一起走？何況他還有家人。
“這…難道你不想跟我學武功嗎？”刀青鋒試圖以武功來打動他，他真的很希望能教導這個少年，直到他成才。
林遺玉眼神亮了起來，充滿了希望，片刻後又黯淡了下來，喃喃道： “武功，我固然是想學的，但是娘跟妹妹對我也很重要，我想回家跟她們在一起，哪怕是隱居也好。”
隻不過幾日，他就受了這麽多的磨難，早已心灰意冷，早些時日想練武是想使自己變強，保護母親和妹妹不受人欺負，現在的他卻發現就算練武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像刀大哥武功如此高強還不是被壞人淩辱？
眼前，他無權無勢，空有鬥誌卻無法實現，在牢中他曾有過再回來報仇的念頭，可是如今出來了，腦海中卻一片空白，唯一想見的隻有家人，他知道母親肯定在為他傷心落淚。
“好，我先陪你回家一趟，再做定奪。”刀青鋒還是一心想帶遺玉回去。
遺玉有些猶豫，他怕帶著刀大哥回去，見到家人無恙免不了又會想心動學武。
“難道憑我們的交情，我還不能去你家嗎？”
“不，刀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既然大哥想去，我們這就走。”遺玉慌忙否認，他怎麽會不想讓刀大哥去他家，要不是怕娘擔心，他早就跟著刀大哥走了。
男兒誌在四方，他也想出去多見識世麵，刀大哥就是他最好的榜樣！
一切談定，遺玉第一個走了出去，刀青鋒戴上了鬥笠緊跟了出去，兩人都沒詢問千巧盈的意思，直接去了。
“喂，你們等我一下啊。”千巧盈氣的一跺小腳，也跟著衝了出去，一行三人踏上了去飄香院的路。
一路上並不平順，時常碰到王府的侍衛四處巡邏，幸好千巧盈早為兩人準備好了人皮麵具，分別戴在了兩人的臉上，自己則戴上了一張麻臉女孩的，這才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喂，你們聽說沒？飄香院前段時間被燒了之後，今天又有好多侍衛在守衛。”
“是啊，是啊，怪事天天有，飄香院自從被燒了後，每天晚上都鬧鬼，現在又出現這麽多奇怪的事。”
“那些侍衛好嚴肅，板著臉，好像在找什麽似的。”
還沒到飄香院，他們就聽到一些路人在談論，遺玉聽到飄香院三個字就想衝過去，卻被刀青鋒一把拉住。
什麽？飄香院被燒了？
那娘？妹妹？還有姨娘們莫不會…
恐懼的想法襲上心頭，遺玉的手都有些發抖，緊緊的捂住雙耳，目光呆滯，臉色蒼白的嚇人，整個人仿佛雕像，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刀青鋒立刻發現他的失常，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失聲道： “兄弟，你怎麽了？別嚇我啊！”
遺玉一直神情恍惚，刀青鋒這麽一拍，把他拉回了現實，鼻子一酸，兩眼通紅，忍不住痛哭出聲，他最擔心的就是娘會出事，結果事實證明真的出了事。
都是他不好，若不是他出眾的樣貌，十三王爺也不會貪圖這身皮肉，以至於娘親也為他受難！
刀青鋒見他情緒激動，怕他出意外，緊緊的拉住他的手臂，他奮力掙紮，可沒有刀青鋒的力道大，身體和心靈的傷痛，讓年幼的他忍不住悲哀，撲到刀青鋒的懷中大哭。
“娘，娘，你在哪裏？”
“遺玉，你聽我說，你先別激動，等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刀青鋒拍拍遺玉的後背，安撫著他。
“大哥，我都聽你的。”六神無主的他現在隻能把一切交給刀青鋒，他現在唯一相信的也隻有他。
刀青鋒拉開他的手，吩咐他跟師妹站在一邊，自己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才走向那些還在談論的人們，過了半天才神情凝重的走回來。
“大哥，我家怎麽樣？”焦急的遺玉迫不及待的衝了上去，拉住刀青鋒詢問道。
“哎，你別急，我剛才打聽了一下，在飄香院失火的當晚並沒有聽麽叫聲，他們都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飄香院已經燒的一乾二淨，奇怪的是院內並沒有任何屍體，據我看你娘和妹妹可能事先聽到什麽風聲躲到什麽地方避難了”刀青鋒把聽到的事實說了出來，還做了一番詳細的分析。
“怎麽會突然失火？娘和姨娘們平時都很小心的。”聽到這話，他才放下懸在半空的石頭，既然娘和妹妹沒事，但是奇怪的大火卻讓他心生疑竇。
一咬牙，刀青鋒把事實說了出來： “這…這…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聽說是王府的侍衛們幹的。”他知道這件事遺玉總有一天會知曉的，早些知道也好，也好安心的跟他回山上習武。
“我要殺了該死的十三王爺。”遺玉怒瞪圓目，握緊雙拳，振奮道： “刀大哥，我要跟你走，我要學好武功，我要為娘和妹妹報仇。”
娘和妹妹的下落一時半會是找不到了，雖然毀容之傷可以不計，但是娘和妹妹的失蹤是十三王爺那個罪魁禍道造成的，隻要十三王爺存在一天，她們就會躲一天，他不能讓她們躲躲藏藏的生活下去。
不知為何，之前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真氣竟一絲絲的重新回到體內，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強勁了，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答應過母親玄黃石之事絕對不會向外人說。
提到玄黃石，不由得想起剛結識的女鬼姐姐，也不知她為何不出來救他？會不會出了事？可光天白日之下又無法見到她。
算了，別再想這些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武功練好，隻要除掉十三王爺這個敗類，全家歡樂的日子就會越早到來。
“好，我一定會把終身所學全都傳授給你。”刀青鋒終於得嚐所願，剛正的臉龐紅潤不少，興奮的拍了拍遺玉的肩。
從遺玉那雙俊朗的雙眼射出了堅定的光芒，他第一個轉身離開，刀青鋒和千巧盈隨後整理行裝，立刻起程上路，一路上千巧盈竟然老實的出奇，沒有再找林遺玉的麻煩，這倒令看著她長大的刀青鋒感到怪異…
春去春又來，山上的樹木又開始發起了嫩芽，轉眼間兩年過去，物事人非，空****的山穀中響起清亮的男聲，悠遠而綿長。
隻見一個瘦長的身影迎風飄轉，速度奇快，細數一下他連躍了七下雙腳卻未曾沾地，就在第七下快要落下的時候，左腳輕點右腳腳麵，又飛出一段才落了下來，身影之飄逸尤如仙人下凡。
忽然，半空中響起一陣尖銳的風聲，藍衫少年機敏的豎起耳朵，一個旋轉連翻七七四十九個筋鬥落回到了原地，攤開手掌，隻見白玉似的掌心躺著幾片嫩綠的樹葉。
少年悠然轉身，一張醜陋的麵孔暴露在來人眼前，神態從容，並無生氣的模樣。
“殘碧，你的身法越來越快了，隻怕連刀瘋子都比不上你！”
一位風華正茂的嬌俏少女從樹上輕巧的跳下，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樹葉，一蹦一跳的來到他的身邊，轉了一圈，聳了聳秀氣的自鼻頭。
仔細看來，她身上的樹葉不跟少年手上的一模一樣嗎？！
少年並不理會她，丟開樹葉，轉身離去，氣得少女紅著臉頰，跺著小腳在後麵追趕。
“喂，林遺玉，你怎麽老是不理我，我剛才隻不過跟你鬧著玩呢，你等等我啊！”紅衣少女幾起幾落，卻怎麽也追不上少年，隻好大聲叫嚷。
“師姐，請你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少年停了下來，回過頭冷冷的說道。
“好嘛，好嘛，你不要生氣就好，我這就去做你最愛吃的點心，你不要跑，等我哦。”少女見他沒有走，立刻飛奔而去。
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站在原地任由狂風吹著長衫，看著滿天的白雲，回憶起兩年前…
他跟著刀大哥回到了山上，師父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和藹，根本不讓他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待在組織裏，還是多虧了刀大哥和千師姐在師父麵前求情，師父才勉強讓他留下來。
他並不想過著仰人鼻息的生活，可天下之大已難有他的容身之處，隻好強忍屈辱留了下來。原以為從此會跟著刀大哥練武，某一天師父卻把他叫到房中，突然伸手點了他的穴道，把他從上到下摸了一番，才放開他並強收他為徒，莫名其妙之下他成了刀大哥和千師姐的師弟。
在跟著師父練武的兩年中，他不僅學到了繁雜的招式，還從玄黃石中悟到了一些道家仙符的技法——遁地術、馭劍術，最令他高興的是其中隱隱提到還魂術，可惜他道行尚淺，始終沒能參透，但他已經心滿意足了，隨著功力的精進，連體內的真氣也能運轉如常，不會像兩年前那般忽隱忽現。
不僅如此，他還認識了許多師兄，師兄們並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冷酷無情，反而對他這個最小的師弟愛護有加，在他們的教導下，他學到了許多在師父那裏學不到的東西，就好像剛才的輕功身法，就是大師兄從一個輕功名家那裏學到的。
他知道明為學，事實那人肯定是死在刀大哥的手中，試問哪個武林人士會把自己的武功招式輕易教給外人？他不介意，兩年的磨練讓他明白人心難測，世人並不如外表看來的和善，所以他從不推拒任務，他知道他所殺的每一個人都有被殺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刀大哥使用這套身法隻能旋轉三七二十一次，不像他輕而易舉的就能轉到四十九次，他不知道這正是因這兩年他沒有放棄練習玄黃石中的內功所造成的，他一直以為是他年輕、身材清瘦才比刀大哥練的成功。
武功已經有所成，身體也日漸精壯，但心上的巨石卻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本來就不愛說話的他，變得更加少言寡語，麵對著師兄們他還會偶爾開口說兩句，可是麵對師姐，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開口。
令他煩惱的是，這位僅大他一歲的師姐自從由刀大哥那兒得知他的身世經曆後，就一天到晚找他的麻煩，他又不好得罪她這個大小姐，總是存心讓著她，今天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哎…” “想到這麽久還是沒有娘和妹妹的下落，他的心中不由得亂成一團，眉頭緊鎖。
“弟弟，有什麽心煩事嗎？”輕微細小的女聲在他的耳邊響起，聲音中充滿著憂慮。
“可人姐，我沒事，倒是姐姐今天進展如何？”他猛的回過神，握住掛在脖了上的玄黃石說道。
“還是不太明白，我想總有一天會弄清楚的。”女聲清脆，仿佛是古老的弦琴秦出的樂章， “弟弟，是在怪姐姐那日沒有現身救你吧？”
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一時起了貪念躲進了玄黃石，卻不知為何被困在裏麵脫不了身，也不會在那麽危急的時刻現不了身，以至於她內疚了兩年，看著弟弟臉上那一道道的傷痕，她的心像被揪住一樣隱隱生痛。
“不，姐姐千萬別自責，這不關姐姐的事。”他連忙解釋，生怕姐姐又在胡思亂想。
他連一絲一毫的怨言都沒有，臉上的傷又不是姐姐打的，他怎麽會怪她？！
要恨也該恨十三王爺，他真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可惜的是自從兩年前他們逃出王府後，十三王爺就銷聲匿跡了，刀大哥每次下山執行任務，不僅要尋找娘和妹妹的下落，還要打聽他的藏身之地，可兩年過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讓他原本充滿希望的心一陣冰涼。
而他的臉也不是不能恢複舊觀，隻是不想也不願，他始終認為這張臉是使他失去親人的原因，現在沒有相貌的麻煩，替他省去了很多事。
記得兩個月前他第一次出任務，對方臨死前見到他那張被毀了的臉，兩隻眼睛充滿血絲，嘴巴張的老大，幾乎可以吞下一隻雞蛋，也讓他在道上有了這麽一個稱號——殘碧…一塊破碎的碧玉，正如他醜陋的外貌和卓而不凡的氣質集合在一起，給人心靈上的振撼。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都怪我自私，不應該躲到玄黃石中。”秦可人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平靜下來，已經困在玄黃石中兩年的她思緒有些紊亂，總是認為一切的錯都是自己造成的，幾乎都快哭出來。
原以為這樣能吸取玄黃石的精氣，沒想到這萬年神物並不是她能隨便駕馭的，她不僅一點好處也沒得到，反而失去了兩年的自由，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困在石中能跟在弟弟的身邊，弟弟的一舉一動都看在她的眼中，晚上在練功的時候他們還能通過心靈交流。
“姐，千萬別這麽想，姐姐應該了解我是怎麽樣的人，剛才我隻是在想娘跟妹妹。”
“弟弟，你也別擔心，相信娘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秦可人終於走出了自責的陰影，重新麵現實的她反過來安慰起他來。
“嗯，我明白。”他何常不知道擔心是多餘的，但心中總是牽掛著。
林遺玉不禁苦笑，都這麽大的人了，早應該學會獨立，現在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雖然他殺的都是壞人，但他早已不是兩年前那個開郎、無憂的少年，他的心中唯一剩下的除了思念就是報仇。
“殘碧，點心來囉。”千巧盈的人影還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來！
“姐，我們晚上再聊。”說罷，他把玄黃石塞了回去。
迎風吹來一朵紅色的雲，千巧盈端著一個盤子從遠處飄來，幾個翻飛輕巧的落在他的麵前，盤中的糕點一塊也沒掉。
“殘碧，剛才有人跟你說話嗎？”紅衣翻飛，千巧盈在林遺玉的身邊轉來轉去，耳尖的她在還未落下時就聽到了一絲餘音。
“沒有，你聽錯了。”林遺玉冷著張臉，一絲表情也沒有，僵硬著身體轉了過來。
“哦，可能是風聲。”千巧盈無所謂的笑了笑，抬起被春風吹紅了的雙頰，雙手送上了糕點： “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嚐嚐，肯定比買來的好吃。”
自從她知道他愛吃山下家鄉堂的點心，就專門跑到山下去學了一個月，可她哪知道他愛吃的不是點心，而是想在那裏感受一下家的感覺，尤記得娘和妹妹以前總是做些小吃給他，現在他是吃不到了。
他看了一眼盤中精致的糕點，又不好傷她的心，於是伸手從盤中撿了一塊放入口中，略皺了一下眉頭，還是吞了下去。
她見他嚐了一塊，高興的差點跳起來，滿心的喜悅，脹紅著臉，把一整盤的點心全都塞入他的手中： “味道不錯吧，我可是第一次做哦，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
少女情懷總是詩，情竇初開的她對向她示好的師兄都不感興趣，偏偏喜歡纏著不常搭理她甚至有些討厭她的師弟。
遺玉猶豫的接過盤子，口中的苦澀滋味讓他實在不想伸手再拿第二塊，但在師姐期盼目光中他又不好把盤子丟下，真是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