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避其鋒芒
29.避其鋒芒
趙禎剛早朝過後，回到了乾清宮。
他疲憊的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想起早朝上群臣的爭吵，腦仁生疼，這南方的小國太不安分，竟然敢挑釁，是在試探朕的態度嗎？
趙禎“哼”的一聲冷笑，彈丸之地還敢惹是生非，就暫且再容你蹦躂幾天吧。
趙禎睜開雙眸，眼裏閃過精光“李明忠，明日宣輔國大將軍前來覲見”
“是，皇上”李明忠看著皇上略顯疲憊的臉色，欲言又止。
“什麽事，說吧”趙禎掃了一眼李明忠，冷冷道。
“是，回皇上，剛剛皇後娘娘派人前來回報，後宮今早上出事了，特來稟告皇上，請您定奪”李明忠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皇上，上前遞過一杯茶盞道。
“什麽事？”趙禎端起琉璃茶盞呡了一口，手指摩挲著精細的花紋，皺了皺眉頭，皇後並非不懂事之人，難道真是出了什麽大事？
“今日韋貴妃的步輦在前去請安時摔倒，恰巧倒在了跟在轎子邊的馬才人身上，馬才人因此小產，而韋貴妃也暈倒了，並查出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李明忠一口氣說完，微微有些氣喘。
趙禎皺著眉頭，聽李明忠說完，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汁，身體散發著冷氣，端著茶盞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砰”一聲砸在禦案上。
因用力過大，茶盞顫抖了一下，又傾倒了，茶水順著傾斜的杯口緩緩的流出來，在金絲楠木的禦案上形成一灘小水窪，所幸並未擴散波及、沾濕奏章。
李明忠趕忙低下頭，從寬大的衣袖子裏掏出一方帕子，擦拭幹淨，呼吸隨之輕之又輕，深怕引起皇上的反感。
趙禎置若罔聞，白淨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麵，空曠的禦書房**肅穆，隻剩下“當當”的敲擊聲，皇上麵露疑惑，呢喃道“馬才人？”
“回皇上，是四個月前入宮，住在柔福宮偏殿的馬寶林，剛剛晉封為才人”李明忠擦了擦冷汗，暗自慶幸提前打探了馬才人的消息。
這後宮女人雖不是很多，但也有二十多個，皇上對女人並非十分在意，而這馬才人又屬於小透明的，並不受寵，一個月都見不到皇上一次，難怪皇上沒有印象。
“嗯，這倒真是巧合的很啊”趙禎黑著臉玩味的一笑，笑容卻是未達眼底，站在旁邊的李明忠卻無端的感到一股寒意透徹骨髓。
“平日裏替韋貴妃請平安脈的禦醫是哪位？”趙禎繼續問道。
“回皇上，是林太醫”
“林太醫，可是與韋家是世交的林家？”趙禎緊緊盯著李明忠，語氣越是不善。
“是”
“哼，去宣旨吧，韋貴妃這一胎由林太醫全權負責，如果胎兒有一丁點意外，他這太醫也不用當了。
另外，責令韋貴妃禁足長樂宮兩個月養胎，抄’往生經’一百遍，算是替馬才人失去的胎兒超度吧。”
“至於馬才人嘛”趙禎皺了皺眉頭，對於自己沒有興趣，又護不住自己孩子的女人，他可沒任何的好感。
“畢竟是無辜失去了孩子，且身體受損，便晉升為正五品的美人，賜住韋貴妃的長樂宮，由林太醫負責調養身體。”
“是，奴才這邊去宣旨”李明忠低眉順眼，斂下心中的震驚，聖意難測啊。
“等一下，此事交由皇後處理，七日之內查清楚，通知皇後，今晚朕會去坤寧宮，下去吧”趙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拿起了案上的奏折，沉浸在了繁雜的國事中。
“是，奴才遵旨”李明忠小心翼翼的退下，心裏卻翻起了千層浪，皇上比先帝要薄情，要狠戾的多，連自己的皇子都不甚在意，作為奴才更要小心謹慎了。
午膳過後，淅淅瀝瀝下了大半天的雨終於停了下來，風清氣爽，太陽終於從雲後露了出來，撒在鋪滿金色葉子的大地上，一汪汪的雨水在陽光下閃著亮光。
寶珠看著軒裏的眾人忙忙碌碌的清理樹葉、水窪，感受著雨後暖暖的陽光，心裏的陰霾和不安隨風吹散。
陽光總在風雨後，既然當下烏雲密布，而自己又處於弱勢，那便先避其鋒芒，積蓄力量吧。
“主子，有消息了”歡喜進殿，仔細將皇上的旨意說了一遍，“另外，皇後娘娘也免了最近幾日的請安，要求各位主子約束好下人，不得隨意外出、傳遞消息”
“嗯，吩咐下去吧”寶珠點點頭，斂去心中的疑惑，皇上是什麽意思呢？
陰暗的宮殿內，一名華服女子坐在案幾邊，手指撫摸著手上的茶盞，傳來陰森森的聲音“都處理幹淨了嗎？”
“回主子，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她們就算是有疑惑，也萬萬想不到那東西會自己消失不見”一名跪在地上的宮女回答道。
“嗯，做的不錯，你的弟弟會沒事的，回去吧”
“謝主子，奴婢告退”
坤寧宮裏的皇後摩挲著手指上精致的指甲套，眉頭蹙起“嬤嬤，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是要抬舉韋芙蓉，幫她保胎嗎？
但是，皇上又將馬才人晉升，並放在了長樂宮，倆人一起調養身體，怎麽看都有點不太合理。”
“娘娘，老奴也猜不透皇上的想法，不過皇上並未前去探望韋貴妃，便是王婕妤出事的時候，皇上還前去探望了呢。
再說這馬才人剛剛因韋貴妃失了孩子，倆人放在一起，看著別人好好的養胎，誰知道她會做出點什麽來呢？”嬤嬤眼神晦暗不明，頗有點幸災樂禍道。
“嗯，今日之事的確詭異，可審查來點什麽？到底是誰呢，在坤寧宮前出事，倒是能給本宮添了堵，又能除掉有身孕的妃子，好算計啊”皇後眯著雙眼，恨恨的道。
“回娘娘，滑倒的那名太監一口咬定是踩到了光滑的物體才摔倒的，不過現場什麽也沒有找到，這路上、太監的鞋底都沒有任何使人滑動的物件。
興許是雨天路滑，隻是意外？或者是這太監為推卸責任胡言亂語的？”嬤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試探道。
“嬤嬤，這後宮之中哪裏會存在什麽意外呢，怎麽就會偏偏是兩個孕婦出事呢。
還有這馬才人，又怎會無緣無故，巧合的跟韋貴妃走到一起去呢，並且像個宮女似的，跟在韋貴妃的轎輦旁邊？”
想到馬才人，皇後心裏無端的煩躁，就像一個自己從關注過，隻是放在那給口飯吃的小貓，突然一天說話了，讓人不得不關注，又為之前的忽視而懊惱。
“據說是剛巧碰上的，馬才人入宮至今並不受寵，最近似乎與剛剛解禁的朱才人關係不錯”
“繼續查，不過一個小小的美人而已，現在還用得著她，搬進了長樂宮也好，就讓她們相互膈應吧，說不定有一天會有大作用呢”皇後笑笑，眼裏卻是說不出的冰冷。
這邊皇後與心腹聊的心平氣和，剛剛搬回長樂宮，躺在的韋貴妃卻再也不見常日裏的明麗張揚，臉色慘白，她艱難的睜開美麗的眸子，卻見一片冰冷。
“娘娘，您終於醒了，喝點水，奴婢安排人去給您煎藥”冬雪驚喜的端過一杯熱水，小心的扶起韋貴妃。
韋貴妃輕輕的靠在床榻上，看著眼前的心腹宮女喜形於色，雙手撫上小腹，臉上有了些許的紅暈，雙眸閃過一絲柔和“冬雪，禦醫怎麽說？”
“回娘娘，您吉人天相，小主子也沒事，不過是要臥床靜養一段時間”
“嗯，皇上有來過嗎？”韋貴妃小心的撫摸著小腹，眼裏滿是柔情。
“娘娘，您放寬心，皇上最近比較繁忙，所以才…”冬雪小心翼翼的寬慰道。
韋貴妃的手頓了一下，淒慘的一笑“你不用寬慰，本宮跟了皇上這麽多年，還是了解皇上的秉性的，想來皇上因為本宮的隱瞞已經氣惱了”
“娘娘，您…”
韋貴妃揮了揮手，繼續道“好了，本宮不會生氣的，現在最要緊的是養胎，本宮盼了七年了”，她低頭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小腹道“是不會拿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開玩笑的。
秋雨怎麽樣了，宣個醫女來看看，缺什麽藥材盡管來拿，她是替本宮受難，本宮不會忘記的，這筆賬本宮會記得的。”
“是，主子您放寬心吧，現如今小主子最重要，能為主子排憂解難，也是秋雨的造化了。”
“嗯，外麵吵吵嚷嚷的是怎麽回事？”韋貴妃交代完秋雨的事情，聽到殿外偶爾傳來的聲音，不由的皺眉。
“回娘娘，是…是…馬才人，現在是馬美人了，皇上可憐她失去了孩子，便安排她搬到了咱們宮裏的偏殿，調養身體”冬雪咬著牙，小心翼翼道。
“是嘛”韋貴妃沒有再說話，靠在床榻上閉上了雙眸，長長的睫毛顫抖，嘴角扯過一絲冷笑，這笑容襯著那蒼白的麵色，說不出的滲人。
“去吧，馬美人那裏小心伺候著了，畢竟是因本宮而受的罪”韋貴妃緩了口氣，平靜道。
“是，主子，馬美人會不會對您懷恨在心？”冬雪忍不住說出自己顧忌。
“下去吧，小心看著便是了，怎麽可能不怨恨呢，不過這幕後的主謀本宮是斷然不會放過的。”韋貴妃堅定道。
說完揮了揮手讓冬雪下去，神色疲憊，眼神迷茫的撫摸著小腹呢喃“皇上，您的心裏可曾有過蓉兒？”
“是，主子您好好休息”冬雪看著主子慘白、疲憊的臉色，小心的退了下去，心裏期盼著娘娘真的能想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