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波再起
28.風波再起
轟轟烈烈的“誕節”家宴以王婕妤的落紅而落下帷幕，又不知多少女人扯碎了斯帕、咬碎了銀牙，因為當晚皇上宿在了淑妃的華清宮。
之後的幾日，寶珠也在請安時，經曆了幾位嬪妃不痛不癢的明嘲暗諷，想來“寶”的封號還是讓很多人失去了理智。
不過這段時間，最痛苦的當數懷有身孕的王婕妤了，雖然一直躺在床上，皇後也彰顯大度，好心的赦免了她的請安，然而，王婕妤仍舊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日子過的是心驚膽戰。
不是膳食被動了手腳，就是房間裏突然出現了麝香，短短幾日，王婕妤已是驚弓之鳥、麵容憔悴，禦醫也是來了又去，去了又招。
而接連幾天挺身而出，救她於危難之中的二等宮女春華，卻因出身杏林世家，意外入了王婕妤的眼，一時間成了王婕妤的心腹大宮女。
秋雨瀟瀟，午夜時分，一場秋雨無情的洗涮著整個皇宮，“沙沙沙”的細雨聲帶著淡淡的哀愁悄無聲息的飄落著，淒淒慘慘，冷冷清清。
“一場秋雨一場寒”，陣陣秋風吹起，一股股涼意撲麵而來，寶珠帶著歡喜和劉全，撐著雨傘，漫步在絲絲秋雨中。
穿過已成了金黃色的竹林，踏過遍地的小水窪，綿綿的雨絲撒在臉上、身上，冰冷、淒涼、幽怨，“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
“誕節”過後，寶珠心裏一直隱隱約約預感到，宮裏的平衡似乎將要打破，屆時將會又是一番血雨腥風吧。
“主子，前麵的是張昭容”坤寧宮門口，歡喜見寶珠神情遊離，小聲的提醒道。
張昭容站在坤寧宮門口，看著婷婷嫋嫋走來的寶珠，不得不承認，她眉目如畫，從這朦朦朧朧、纏纏綿綿的細雨中走來，看的人如癡如醉。
“張姐姐”寶珠巧笑嫣然，走到台階處盈盈一拜。
“寶妹妹真似那雨中的仙子，姐姐看的都醉了，怪不得能得聖上的珍愛呢”
張昭容麵帶微笑，伸手拉起寶珠，嬌嗔道，端的是一幅平常心，話裏似是羨慕、似是釋然，唯獨沒有嫉恨，饒是寶珠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謝姐姐誇讚，妹妹受之有愧”寶珠感受到張昭容的好意，兩人親昵的相視一笑，向殿內走去，相信殿前這一幕，早已入了皇後的眼。
“給皇後娘娘請安”
“兩位妹妹請起，兩位妹妹真是有緣啊，竟是一起過來了？”皇後端坐上首，語氣平淡，似乎隻是朋友間的家常問話，可不是嘛，這位份、家境都是不相上下，確實是有緣。
“回娘娘，臣妾早到一步，見寶妹妹似那仙女一般，竟被迷住了，這才想要等著妹妹，仔細端詳一番呢”張昭容大大咧咧，似乎聽不懂皇後的話中話，嬉笑道。
“是呀，寶妹妹真真的是人見人愛啊，相信皇上很快便會發現的”朱才人即原來的朱昭媛，柳眉一挑，神情頗為不屑道。
自解禁後，皇上可能為補償她在大皇子事件中受的委屈，在她那連宿兩日，並賞賜頗多，朱才人又春風得意了起來，說話也是句句帶刺。
寶珠無所謂的抿嘴笑笑，咬住“妹妹”倆字道“謝朱妹妹吉言，皇上定會發現的”。
不就是“誕節”至今，近兩周，皇上未到翠綠軒嗎？寶珠撇了撇嘴，這朱才人還真是會抓痛處啊，如果是一般女人定是肺都氣炸了吧。
寶珠無所謂，在這個剛剛升職的敏感時期，如若皇上真的肆無忌憚的寵她，她反倒要好好想想，該怎麽繼續活下去呢，看來這皇帝也不是那麽“渣”嘛。
朱才人這才反應過來，她的位份較寶珠低，隻能以“妹妹”自居，恨恨的瞪了一眼寶珠，閉上了雙眸，馬妃，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你等著。
何美人即何郡主，在無人察覺的時候，陰霾的雙眸掃過朱才人。
受上次的教訓，她已經成熟、隱忍了許多，但也頂不住迄今為止，皇上並未再寵幸過她，怪不得會嫉恨朱才人，同樣是剛剛解禁，憑什麽她便能再得聖寵。
“寶妹妹的確是個好的”皇後淡然一笑，打了個圓場，這時候，賢妃也優雅進殿請安，又安靜的坐在皇後下首。
“今日貴妃妹妹怎麽還未到，賢妃妹妹可知？”皇後掃了一眼下首眾人，轉身對著賢妃道。
“回皇後娘娘，臣妾不知，想來是雨天路滑，貴妃姐姐的步輦慢了一點”賢妃不急不躁回答，聲音如珠落玉盤，煞是好聽。
“冬梅，找人去看看，貴妃妹妹身子嬌弱，如若身體不好，便順便去請了太醫”皇後轉身對著大宮女道。
就在這時候，殿外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宮女，頭上還滴著雨水，跪在地上，焦急道“啟稟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出事了”
“怎麽回事”皇後站起身來，十指緊握，著急的問，隻是無人察覺的嘴角扯過一絲笑意，殿內眾人也是焦急的站起身來，眼裏滿滿的焦急。
“奴婢不知，離坤寧宮不遠，奴婢遠遠看到貴妃娘娘的轎子倒地，便趕緊跑過來稟告”
“妹妹們，咱們趕緊去看看吧”皇後匆匆忙忙的往殿外走去，後麵“呼呼啦啦”的跟著各位嬪妃和宮女、太監。
細雨中的皇宮裏到處可見泛著水花的小水窪，貴妃的轎輦倒在青石路上，韋貴妃昏迷在貼身大宮女的懷裏，正被人抱著，向最近的坤寧宮偏殿走去。
而韋貴妃的身後，還有一位被宮女抱著的昏迷嬪妃，臉色蒼白，下體猩紅的血漬與雨水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刺目、詭異。
“趕緊把人抱到偏殿去，禦醫呢，快去請”皇後看到這一幕，眼眸深了深，厲聲道，冰冷的回頭掃了一眼眾人。
跟在身後跟著的嬪妃也驚呼著閉了嘴，隻是眼眸裏的幸災樂禍怎麽也遮掩不住，在皇後的寢宮前，貴妃和另外一個嬪妃出了事故，恐怕皇後也要被牽連進去了。
韋貴妃和馬才人都被抱進了坤寧宮的偏殿，而兩位禦醫也終於姍姍到來。
“不必多禮，快先去給兩位妹妹看看”皇後焦急道。
“是”兩位禦醫拿著手中的箱子，一人進了一個房間，不一會，馬才人的房間內傳來了女人壓抑的痛哭聲。
一盞茶後，禦醫走了出來，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的汗，這禦醫不是那麽好當的啊，年紀稍大的先開口。
“回娘娘，貴妃娘娘受了驚嚇，導致突然昏厥，身體並無大礙，不過，”禦醫抬頭瞄了一眼皇後，繼續道“貴妃娘娘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身後的眾人再也顧不得幸災樂禍，狠狠的撕扯著錦帕，貴妃有孕了，進了皇上後院近七年的貴妃有了身孕，這對她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饒是皇後早已猜，也忍不住的臉色發青，卻也不得不裝作關心道“韋貴妃身體的胎兒如何？”，眾嬪妃也眼色發直，盯著禦醫，期盼著禦醫說出不好的消息。
“回娘娘，並無大礙，隻需靜修幾日便可”禦醫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汗水，被十幾隻似餓狼的眼神盯著，亞曆山大啊。
“嗯，貴妃妹妹的平安脈是哪位太醫負責的？十天一次，為什麽沒有早點上報？還有貼身的人是怎麽伺候的？害的貴妃妹妹憑白受此大難”
皇後聽到貴妃胎兒無礙，顫抖的指甲掐在手心，繼續道，既然胎兒沒事，便趁機會掐斷你的左膀右臂吧。
韋貴妃的貼身大宮女秋雨站在太醫身後，並不狡辯，直接跪下請罪“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請娘娘責罰”
皇後冷漠的掃了一眼秋雨，輕蔑的看了一眼內室，大聲對身後的人道“護主不利，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秋雨被拖了下去，身後的眾人也明白皇後是故意為之，又是禁不住的幸災樂禍，希望韋貴妃身體虛弱，禁受不住打擊而流產。
躺在內室，已經清醒的韋貴妃，那絕美的臉色蒼白透明，她閉上雙眸，蒼白的手恨恨的抓住床單。
寶珠站在角落裏，安靜的看著皇後和嬪妃們的表演，幽眸波瀾不驚，竟然是韋貴妃有孕了，看來這後宮真的是要亂起來了。
“至於替韋貴妃請平安脈的太醫，本宮會回稟皇上的”皇後雙眸掃過兩名太醫繼續道。
太醫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後宮的事情果真攙和不得啊，錢財哪裏是那麽好拿的啊，還是忠於皇上吧，這樣才能保命。
“馬才人呢，怎麽樣了？”處理完韋貴妃的事情，皇後終於想起了低位份的小才人，寶珠也想起來了，這位便是與她同一批殿選的馬麗娟，後來也查了一番，並無大的威脅，便放下了。
年輕的太醫顫顫巍巍的向前，擦了擦額頭道“回娘娘，馬才人是小產了”
“你說什麽？”不僅僅是皇後，便是眾嬪妃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當然，大家在看到那滴滴答答的猩紅時雖已有猜測，卻仍然難以相信。
馬才人自入宮並不受寵，似乎是個小透明人，也就承歡了兩三次，竟然幸運的懷了龍種，不過又很不幸的沒了。
“是，馬才人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此次是被撞擊到腹部，小產了”太醫不管眾人的反映，繼續道。
“怎麽回事？”
“皇後娘娘，您一定要替我們才人做主啊”馬才人的貼身宮女叮當向前，“撲通”一聲跪下，哭訴道“娘娘，是韋貴妃的轎子倒下，撞在了主子身上，求娘娘做主啊”
“你先起來，隨太醫去煎藥吧，先伺候好馬才人，本宮定會還她一個公道”皇後意味深長的看向韋貴妃的內室道。
“謝皇後娘娘”叮當哭著，跟隨著太醫離開了。
寶珠輕輕歎氣，位份低了，一個不小心便會成為高層博弈的犧牲品，那麽這馬才人呢，畢竟是失去了孩子啊。
皇後想到坤寧宮的偏殿被兩個小妾玷汙，尤其還有一個有身孕，心裏便說不出的不痛快，也不管眾嬪妃的竊竊私語，轉身離開。
“來人，將今日抬轎輦的人都拉去慎刑司，仔細審問。”
“是”
“眾位妹妹都散了吧，今日之事都不許胡言亂語，回自己殿內等消息”皇後黑著臉，抬手捏著眉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
“是，臣妾告退”寶珠也隨著嬪妃一起退了出去，友好的與張昭容相視一笑，各自離去。
寶珠扶著歡喜的手臂，緩緩的走在細雨中，秋風襲過、涼意頓起，黃葉瑟瑟在雨中轉動，輕歎一口氣道“看來這後宮要不平靜了”
歡喜見寶珠悵然若失，開口安慰道“主子，您不必傷感，想來皇上是因為繁忙，很快便會到咱們翠綠軒的，您很快也會有小主子的”
寶珠知道歡喜誤會了她，便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還需要成長呢，皇上這段時間不來咱們翠綠軒才好呢，不過他很快就會來的，走吧，先回去再說”
回到翠綠軒，寶珠便接過了歡樂沏的一杯熱茶，輕輕抿了一口，熱流驅散了身體的絲絲涼意，然而思緒卻是越來越亂。
“歡樂，約束好軒內眾人，無事不得外出，這宮裏怕是要亂了”
“是，主子，您這是？”歡樂很少看到寶珠心煩意燥，忍不住開口道。
“沒事，隻是這宮裏兩位嬪妃同時有孕，一位小產，水深著呢，可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諧，咱們要更加小心，千萬別被人當了槍使”
寶珠今世十六年，已經習慣了事事盡在掌控中，這會才發覺在宮裏她也隻是個新人，一個沒有根基的女人而已，在這宮裏是兩眼一抹黑。
王婕妤的落紅，馬才人的小產，還有她的升位…一件件一樁樁，都來的毫無預兆。想想如果她成為這後宮的眾矢之的，真的是防不勝防，一不小心便落個萬劫不複。
寶珠疲憊的閉上雙眸，想起家裏慈愛的父母，寵愛她的哥哥們，不行，一定不能出任何事，自己的目的不是讓家人更好嘛，不能讓家人為她擔驚受怕。
“主子，您在擔憂會波及到咱們嗎？”
“是啊，歡樂，在這後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根本是走不通的，這段時間發生這麽多事，咱們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這可是大忌啊”
“是奴婢無能”歡樂、歡樂都羞愧的低下頭，跪了下來。
“都起來，下去吧”寶珠無力的揮揮手，躺在軟榻上，這時的後宮風起雲湧、暗潮湧動，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被牽連進去，看戲要小心，但是萬萬不能成了這局中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