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賣油心切小幼娘

小縣城消息傳遞極快。

不到半日,林家小姐被敵國奸細擄走,而大小姐機智逃離的故事已出現在了各家茶社飯館之中。街上官差忙碌傳遞消息,四處城門嚴防死守,進出每一個人都要細心盤問。

同時,玉米芯子成了搶手貨,家家戶戶都往田野裏跑,四麵田地裏丟棄的玉米芯子被人一搶而空。到處都在榨玉米油,現今玉米芯子不要錢,搶到就是賺到。

但玉米芯榨油的辛苦卻比一般油脂更甚。

很多沒有耐心的人家到了中途便堅持不了,選擇了放棄。

三水縣各家油鋪的生意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昨天五十文的大豆油,今天十文都賣不出去。油市波動才剛剛開始,市麵上出現任何情況都有可能。

昨兒想撿便宜囤油的人都虧得哭爹喊娘,到處都能見到問要不要買大豆油的。

幼娘也是其中之一。

昨日,幼娘帶著小婉,拉著一頭租來的騾子,騾子拖著一車足足百斤的大豆油。一路走街串巷,遍訪人家,卻是一斤大豆油都賣不出。

入夜,她去了縣城讀書的長兄家,在柴房湊合一晚,母女兩一天沒吃東西,餓得前胸貼後背。

當得消息,大崔油行收大豆油,八文錢一斤。

價格是低到沒邊了。

但急著用錢的人家沒有辦法,不到半個時辰,大崔油行各個鋪子都排滿了人。

幼娘顧不上價格,抱著小婉,帶上油車,朝大崔油行趕去。

現在隻要能把油換成錢,不管多少都可以。不然家裏就一個銅板也不剩了。

偏在這時,外出聯係買家的大哥羅方遠回來了。

“幼娘,買家找到了。你的油,人家全要,二十文一斤。”

“多少?”幼娘不敢相信,“二十文?”

“沒錯,趕緊的,跟我過去,別讓人家久等了。”

羅方遠很急,自己去牽著騾子,讓幼娘在後麵跟著。

二十文一斤,一百斤油能賣二兩銀子。

雖也虧了不少,但日子還能過。

心想這次可是多虧了大哥!

幼娘出嫁前在家可不受待見,幼娘這心裏對娘家人是所有怨念。

現在看來,可真是錯怪了大哥和嫂嫂。

羅方遠和媳婦劉氏在前麵領路,帶著幼娘和小婉,不多時就到了大崔油行的鋪子前。

看著大崔油行的招牌,幼娘皺起了眉頭:“哥,大崔油行隻出八文錢一斤。”

羅方遠一臉喜慶的回頭:“誰給你說是大崔油行?是這家鋪子。”

“陳記炒米……”

幼娘微微蹙眉,怎麽覺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正想著,裏麵出來一個幹瘦青年。

看到此人,幼娘一下認了出來。

這不就是上河村的陳三嗎?

這個陳三,惦記幼娘多年,上河村誰不知道?甚至還放出話來,誰要能勸得幼娘改嫁,賞銀二十兩。

這就是個死皮臉,幼娘當然認得他!

最近來了縣城做買賣,離開了村子,這才消停。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能在這兒遇到。

此人買油是假,要人才是真。

回想大哥嫂嫂一路催促,莫非是他們念著當年陳三放出來的話……

幼娘警惕起來,拉著小婉,轉身就要走。

劉氏從後攔住:“幼娘,你這麽著急幹什麽?還沒有賣油呢!”

“油我不賣了,我要回村。”

“來都來了,聊幾句嘛!”劉氏不依不饒,攔著幼娘不讓走。

陳掌櫃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五六,但給人一種氣血虧空的體虛之態,見了幼娘第一眼,盡是貪念,眼睛裏閃著神光,笑盈盈地走了上來:“喲,這不是朱家小娘子嗎?許久不見,陳某不甚想念。”

“誰要你想念?誰又記得你?”

“記不記得無所謂,咱們以後慢慢認識也來得及。”

幼娘忍不住了,去抓騾子的繩子,被羅方遠抓著不鬆。

“哥,你幹什麽?”

“你這女子,怎麽不識好歹?人家陳掌櫃不嫌棄你,願意娶你填房,那是你的福氣。你瞧瞧人家這鋪麵,人家手底下的夥計!一百個朱遊加起來都比不上!”

“就是!哥哥嫂嫂都是為了你的將來好!”劉氏也在一旁幫腔。

陳掌櫃笑盈盈地又說:“幼娘,你也瞧見了,整個三水縣,除了我會買你的油,沒有誰願意當這冤大頭。隻要你願意,別說二十文一斤,就是三十文一斤也不成問題。要不你進我鋪子好生瞧瞧,看看我陳三如今混得怎麽樣?”

幼娘冷笑一聲:“哼,不就一個破爛鋪子,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是掌櫃,我當家的也是掌櫃。”

“小娘子,你這就說胡話了不是?油鋪掌櫃?哪兒的?不會是那上河村的吧?那可就慘咯,上河村宋懷義那一夥兒全完了,死的死,抓的抓,沒有一個好下場的。朱遊跟著他們,怕是凶多吉少咯!”

“胡說八道,我才不信。”

幼娘把臉一橫,不再理會,轉頭就去把牽騾子的繩子給拽了回來。

眼看幼娘要走,陳掌櫃急了,抓住羅方遠:“姓羅的,你說幼娘會回心轉意的,收了我的銀子不辦事對不?”

羅方遠也是著急,衝上去攔在幼娘跟前:“幼娘,咱們好歹不能跟錢過不去吧?真要把油砸手裏頭了,回去也不好交代,不如就賣給陳掌櫃。咱們先假意屈從,等過兩天再翻臉走人。”

幼娘不理,直接排到大崔油行賣油的隊伍裏。她算是看明白了,虧錢就虧錢,換點兒銅錢在手上,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正途。

劉氏也追了上來,拉著幼娘說:“我的小妹啊,你可別犯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陳三在上河村的時候可不好惹。把他惹急了,別說你們一家,你哥的一家子也沒個安寧!”

幼娘哼了一聲:“他比宋懷義如何?”

“當然是宋懷義更橫,可宋懷義都死了。”

“我男人連宋懷義都不怕,還怕他個陳三?”

幼娘鐵了心,不再理會身邊三人。

本想廉價處理掉這些油,卻又聽到了一個讓人為難的消息。

每個人隻能賣十斤油。

十斤就十斤吧。

該幼娘賣油了。

幼娘湊了上去,哀求著說:“這位小哥,咱家的油有點兒多,你們能不能多收一點兒?”

“規矩就是規矩,沒什麽可談的。”

“小哥,咱真的……”幼娘有些著急。

夥計不給麵子,不耐煩地說:“要賣就賣,不賣就下一位。你到底賣不賣?”

“賣賣!我賣!”

幼娘心裏哀歎,卻也無甚辦法。

“幼娘你再好生想想!”劉氏不厭其煩地勸說著。

陳掌櫃也跟了過來:“幼娘,我出四十文一斤,咱們進屋去好好再談談。”

幼娘還是不理,隻聽油鋪夥計問道:“叫什麽名字?哪兒的人啊?做個登記。”

幼娘趕緊回答:“羅幼娘,上河村人。”

一聽“羅幼娘”三個字,夥計表情立馬變了,噌地一下站起來。

“你……你……你說你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