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惡心

居然有機會被人讚歎‘身手好’,這對於高天真是一種新鮮的體驗。

在高天的記憶裏,從小到大,體育成績能及格就是燒了高香,自詡小腦從出生就開始萎縮,竟然還有被人讚歎平衡力、協調能力、反應能力超強的一刻。

穿越真好呀!

原有的思維方式沒有改變,但卻能體驗以前從沒做過的事,這讓一直詛咒穿越事件的高天,略微地享受起穿越帶來的好處:

“哈哈哈,我這叫什麽好身手?隻不過是亂玩玩罷了,潘多子畢竟是當過兵,還是很有實力的。”

高天邊說邊拉起抱著肚子的潘多子,就像拳擊場上,勝利者怎麽都要拉著失敗者照相一樣,沒有了襯托,誰知道你是不是把舉牌的美女打翻了?

這下,就連從不知臉皮為何物的潘多子也臊得慌,顧不上和高天理論下手部位的事,急忙一縮身,跑進了房間叫道:

“樊大哥!昨晚那位吳族長來了,我們是不是開始去救治那些士兵、村民了?”

潘多子還真是在努力實現收編醫療小隊的美好夢想,他這一句話,看似問樊阿,其實也可以理解成醫院院長通知專家去坐診了。

“好的!春兒,你等會讓族長帶你去找那些婆姨,洗一些布條出來,作為包紮傷口用,還有將老夫的藥褡褳給……”

樊阿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春兒,等他走出來,不寬的肩上搭著一條分成若幹隔的藥褡褳,宛如將一個藥房背在了身上。

一直謙和無比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眼神清澈,手捋胡須,頭巾飄揚,這就是神醫風範呀!

高天看了也暗暗讚歎,這樊阿可真是將個人形象包裝到了極致,形神意俱足,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神醫!

人靠衣裝馬靠鞍!任誰看了樊阿,都會從心裏產生信任,他一定會治好病的。

而如果換了潘多子那種形象,估計就是華佗來了,也沒人敢去看病,那身行頭、形象,砍人還差不多。

“有勞兩位了,病人就在隔壁!”

吳孝南一躬到底,清臒的臉上滿是恭敬,長衫雖然補丁摞補丁,可任誰被他如此恭敬,也都會發自心裏的舒坦。

兩個人精呀!高天看著兩人雙手相扶走出庭院,感歎不已。

從倒塌的土牆來到隔壁,已經有女人在忙著做吃的,男人則是有的扛著鋤頭去地裏幹活,有的拿著漁網準備去河裏打漁,都在抓緊這難得的一天,種下希望,或是捕獲今晚的夥食。

還有幾個小孩四處亂跑,倒塌的院牆成為他們最好的玩具,從這堵院牆翻到另一邊,甚至借助院牆的高度,爬到搖搖晃晃的屋頂上,引來母親的怒罵,父親的土塊。

“高先生,病人有點多,昨晚吳族長說了,有小孩發熱,婦女腹痛,還有幾個士兵傷口潰爛,對了!至於族長的手臂骨折,隻能等會我去找到半支蓮後再醫治。”

樊阿輕言細語地說著,其實就是讓高天先挑選他擅長的疾病去醫治,可高天什麽都懂,但就是什麽都不會醫,本想跟在樊阿身邊,混點能量蓄積點,看來也不行了。

“嗯……”

高天臉色不變,皺著眉沉吟了一下,讓人看著,好像他什麽病都會醫,反而是想將難治療的病人挑走,留給樊阿容易一點的。

“哦!對了,吳族長,你兒子呢?內傷是最難醫治的,要不我先去看看他!”

“不用,昨晚不是說好了,老夫和犬子命硬得很,等你們將所有人都救治完了再說,反正已經幾天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聽到吳孝南這麽說,高天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樊阿將這個摔傷後,胸腹鼓脹的病人給他,按他的猜測,這應該是內出血,雖然出血量不大,但除非送醫院做血管縫合手術,否則死路一條,而此時此地哪有醫院!

不過這吳孝南父子還真是高風亮節,令人敬佩。

但吳孝南的手臂遲早一點醫治,最多就是出現骨頭不對位的情況,但他兒子的內出血,多拖一分鍾,就多一分鍾的生命危險。

高天張了張嘴,想提醒一下樊阿,但他也沒有能力救治內出血的病人,要是樊阿順嘴就讓他去醫治怎麽辦?

“啊,我、我還是去看看那幾個傷兵吧!傷口潰爛,還是有些麻煩的。”

“好!高先生,那我就去為小孩、婦女診治。”

樊阿佩服地叫了一聲,心中暗想,這個高天果然是悲天憫人的隱士,在這戰亂之際走出大山,那是要來普救黎民大眾了,居然不嫌棄士兵傷口的惡心,找著去醫治,佩服呀!

要是高天知道樊阿這麽想,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也想去診治婦女和小孩,可他不懂怎麽診治呀?摸著女人的手診治,總比去看那些粗糙的士兵好。

等他走進房間,一股惡臭飄來,高天差不多直接就噴了,幸好今早什麽東西都沒有吃,讓他急忙轉身出來幹嘔兩聲,這讓還沒走開的樊阿看到,一拍腦袋說:

“老夫真是糊塗了,高先生沒有帶藥褡褳,當然也就沒有驅穢膏了,春兒,把驅穢膏給高先生送去,你也就在哪兒幫忙吧!”

能為高先生做點事,春兒是最高興的,她飛一般地跑了過來,遞給高天一個小陶罐。

打開一看,一汪碧綠的東西,高天挑了一點聞了聞,春兒在一旁得意地說:

“真是我按著先生給的方子熬製的,裏麵有蒿子、艾葉、薑黃……”

果然,高天在鼻端抹了一些‘驅穢膏’之後,走進房間,再也聞不到臭味了。

可當他掀開一位士兵大腿上蓋著的布之後,看到在暗紅的傷口中,居然蠕動著一些白色的蛆蟲,讓他立刻又嘴巴發澀,似乎隻要一張嘴,就會嘔吐起來。

不過高天畢竟是學臨床醫學的,還親眼見過‘大體老師’被慢慢地分解,後來畢業後,還在醫院的急診科待了一年,什麽樣的傷沒有見過。

要不是高天在急診科熬夜實在熬不動了,他早就是一名合格的急診科醫生了。

噴射的血液、破碎的內髒、紅白相間的腦組織……這些都不會讓高天感到惡心。

但這些都比不上眼前的場景有震撼力,作為和平時代的急診科醫生,怎麽可能遇到傷口生蛆了才來醫治的病人呢?

“嗬嗬嗬,兄弟,你沒事吧?這幾天我有空就將這些小東西挑走,可總也挑不完。”傷腿士兵反而笑著安慰高天。

“這些可是好東西,人蛆會不會大補呀?嘖嘖!”

坐在旁邊抱著手臂的士兵叫了起來,甚至還砸了一下嘴,把高天弄得咬緊牙關慢慢地站起,就想跑出去暢快地吐上一分鍾。

他有些忍受不住了。

因為他想起昨晚吃的臘肉,就是和這些士兵一起從地坑中拿出來的,臘肉是最容易生蛆的,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