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瘸子和戲子
等待是一件枯燥漫長的事情，尤其當目的地近在眼前，卻無法立刻到達。
有的人按耐不住，不顧排隊，兀自朝寒池走去。
這是兩個最後到場的家夥，一個拄著拐杖的瘸子，和一個穿戲服抹花臉的戲子。
兩人約莫三十的年紀，均是凝元境四重的境界。
篤篤篤……拐杖在石板路上發出穩沉的聲音。
“當兒啷個當，當，當……”戲子呢喃自唱，像是在調腔，看來是個很敬業的戲子，將入秘境也不忘練習戲譜的正確唱法。
有人認出了他們，視線終於肯從陸宇身上移開，聚集到他們身上。
“是王馳和劉瀟！”
“湘中的王馳？劇院的劉瀟？”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呼……如果豪俠們不參加的話，他們必然是最強大的競爭者了。”
諸多修士搖頭歎息。
王馳和劉瀟在修界已有響亮的名號，隻是還沒能得到豪俠榜的正式認可。
他們的實力毋庸置疑，就算不如豪俠榜中人，但也相距不遠了。
拐杖停了下來，戲子還在呢喃調音。
“我腿腳不便，長途跋涉甚是艱辛，還望探險盟的兄弟行個方便，讓我兄弟兩人人先行入境。”王馳對剔牙的胖子拱手笑道。
“排隊。”剔牙的胖子吐了口髒物，不近人情道。
“公子~莫非~不識得我二~人……”戲子繪聲繪色唱了出來，短短一句話竟唱了五息時間，不懂曲樂的人聽起來很煩躁。
“排隊！”胖子就很煩躁，加重語氣道。
“你……哎呀……”
戲子還欲再唱，剛唱出一個“你”字，胖子便一腳將他踹下寒池。
不得不說，戲子真的很敬業，驚慌的“哎呀”聲都充滿曲藝聲腔。
“他娘的！死娘娘腔，吵吵吵你娘個頭！”胖子把竹簽往寒池裏一扔，一臉惡心的道。
“你……”王馳大駭。
“你什麽你，你也想下去？”胖子瞪王馳一眼。
王馳再不敢廢話，篤篤篤拄著拐杖上坡，比下坡時靈活百倍，速度絕對比許多腿腳方便的修士都快很多。
王馳頃刻來到陸宇身後，麵露驚恐，大口喘氣，不是累的，是被嚇的，他哪裏知道看似好欺的胖子，原來境界如此高深，而且絕非一個有愛心的人。
諸多修士好奇，王馳到底感受到了什麽，能令他都害怕成這樣。
緊接著，諸多修士或多或少明白了。
池畔的胖子淩空一抓，寒池裏飛起一具冒寒氣的屍體，正是那名戲子。
隻見胖子望了望東方初生的紅日，意簡言駭道：“弄早飯。”
諸人先是驚疑，旋即恐駭。
胖子所指的早餐，赫然是指那具屍體。
兩個探險盟成員拿起刀走向屍體，三兩下就把戲子分成無數塊，動作豈止嫻熟，簡直到了一定火候，讓殺過一萬頭豬的殺豬匠都自愧不如。
一堆篝火，一口鐵鍋，一滾油水，煮肉。
陸宇的眉頭皺得極深，他此時很想趕緊入秘境，卻不是因為等不及，而是怕等太久，會看到更難入目的場景。
探險隊的既敢煮肉，就一定敢吃肉。
陸宇忽然想起來，胖子用竹簽剔的牙縫裏，究竟是什麽肉？
“你沒事吧？”柳辭瞧出陸宇異樣。
“真殘忍！”陸宇冷冷道。
“你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柳辭詫異。
“探險盟！”陸宇道。
“整個探險聯盟是由好幾家組成來的，丐幫便是其一。”柳辭道。
“他們是丐幫的人？”陸宇似乎想通了，這個世界的丐幫並非他所知的丐幫。
進鎮時有人曾嘲笑他是丐幫的，說丐幫弟子口味重。連人肉都吃，果然很重。
丐幫弟子遍布天下，耳目最多，的確契合探險聯盟這樣的組織。
這般想來，丐幫吃人肉便能夠理解了。
陸宇自己也曾在熱帶叢林逃亡過，很清楚一個人餓到極致時的瘋狂。
探險聯盟滿大陸探尋秘境，久居死地，難免遇到儲藏食物枯竭的難題，這個時候，同伴的肉成了唯一的果腹之物。
沒真正經曆過那種痛苦的人，根本無法理解。
人理？道德？善良？統統去他媽的吧！
死地，吃飽，生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有些重傷的同伴不願成為累贅，自願為戰友奉獻出最後“貢獻”。
在陸宇的認知裏，這本應是很偉大壯烈的事情，但是胖子等人卻將它演繹成了**裸的血腥殘酷！
這讓陸宇心中的某些底線被肆意踐踏！
“啊！！！”
陸宇胸中有一口氣，怒氣！
他暴吼一聲，單純的宣泄怒氣。
本就寂靜得能聽見油鍋裏沸騰的聲音，經他一吼，諸多眼神聚集到他身上。
胖子瞪著陸宇，喝道：“你還吵？”
陸宇不答，眼睛死死瞪著胖子。
胖子移開視線，卻始終覺得有一束眼神死死盯著他，比任何時候，任何眼神都要淩厲，如有實質。
這束眼神來自陸宇憤怒的眼神，讓胖子極不自在。
可是陸宇畢竟遵守規則在排隊，胖子沒借口對他動手。
終於，胖子忍不住問道：“你認識他？”
陸宇不言，他並不認識戲子，從未聽說過。
“你替他不平？”胖子又問道。
陸宇依舊不發一言，他隻為一些值得尊敬的精神鳴不平，這樣做甚至很可笑。
“娘的，老子怕了你了！”
胖子很不耐煩的揮揮手，他實在找不到茬兒來為難陸宇，而他本身又是一個勉強算講道理的人。
“你們下來！”胖子隻能先安排他們下秘境，否則被那雙眼睛盯著極不自在，吃肉都吃得不香。開個後門的權限，他還是有的。
陸宇依舊不發一言，幾乎是被柳辭推搡下去的。
能先下秘境，為何要等？而且沒有人願意看到他們吃人肉的場景。
陸宇和柳辭下去，諸葛姐弟對視一眼，也默默跟上。
王馳眼咕嚕轉了幾圈，也來到陸宇身旁，笑咧咧說著客套話。
驟然之間，刀光亮起。
王馳身子一癱，滾下石坡，當場氣絕。
何人動的手？
誰都沒想到，動手的竟然是肖戰！
堂堂化羽巔峰強者，為何要近乎偷襲一般殺掉一個凝元境後輩呢？
肖戰來到陸宇身前，皺眉道：“我要是你，絕對不讓這樣的人靠近自己。”
世人都知道王馳的名聲並不好，陰險毒辣，六親不認，據說他那條腿便是被他生父打瘸的，而他殺了自己全家。
陸宇看著肖戰，道了聲謝。他相信肖戰不會害他。正如肖戰欣賞陸宇身上那股堅韌軍人的氣息，相信他不骨子裏壞不到哪裏去。
有時候信任隻建立在一種直覺上。
“幫我個忙。”肖戰道。
“你說，絕不推辭。”陸宇道。
“如果方便的話，幫襯下他們。”肖戰指著身後十幾人。
“一定。”陸宇鄭重答應。
十幾人正是小仙女一行，除了剛才那五個少年，還有十名侍衛，他們是牧王城凝元境中實力最高、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侍衛。
侍衛中有幾張熟悉麵孔，正是肖戰的親衛，他們認得陸宇，故而沒有一絲輕視，常聽肖統領提起，對陸宇評價頗高。
而且他們本身出自軍營，自然瞧得出陸宇非等閑之輩，尤其是那套精妙絕倫的體術。
十名侍衛陸宇拱手致禮，整齊道：“多謝陸少爺！”
肖戰重重一拍陸宇的肩膀，鄭色道：“如果他們誰敢不服你的話，你隨意教訓，千萬別客氣！”
十名侍衛臉色微變，肖戰此舉等於是讓陸宇做他們的臨時首領。
陸宇點點頭，應承下來。
算起來，他和肖戰已然算交情不淺。
在諸葛酒樓的時候，肖戰賣他一個人情，陸宇理當還之。
有了十幾人加入，陸宇的隊伍瞬間壯大。
諸多修士都沒預料到，堂堂化羽境，又貴為牧王府禁軍統領的肖戰，竟然如此看好這個小白臉。
這究竟是為什麽？！
沒有人再敢嘲笑陸宇，他們絕對相信肖戰看人的眼光。
也沒有人敢不滿陸宇插隊，因為瘸子已經被下了鍋，和他那位戲子好友難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