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兩個小白臉
持劍少年再不持劍，扔下劍就氣衝衝回去。
萬萬沒想到的是，柳辭這家夥竟然飛快衝去把鑲有龍心石的那半截斷劍收了起來，引來一片白眼，心道這家夥是有多窮。
那名少女不僅不憎恨諸葛勝，反而羞怯的道了聲“謝謝”。
更萬萬沒想到的是，諸葛勝卻不領謝，冷漠的道：“與其靠一個廢物來提升自身價值，還不如腳踏實地修煉，像你們這樣的高官子女，在我眼裏，和廢物沒有什麽區別。”
諸葛勝毫不留情拆穿他們的心思，更借此狠狠踩了陸宇一腳。
話雖難聽了些，卻是每個修士心藏的事實。
但凡少年，誰不曾幻想縱橫修界，揚名立萬？
高官子弟，平日裏被仆人捧上了天，在誇耀包圍中長大，在戲文中闖**修界，難免不知天高地厚，還真以為聚靈兩三重就能天下無敵，真以為一出世就能奇遇連連。
再加上一幹修士對他們恭敬有加，令他們產生出一種幻覺：仿佛自己真的很厲害，自己應該便是那戲文裏所指的主角。
於是，他們渴望展現自己，千方百計證明自己。
陸宇是最好的目標，陸宇名聲夠臭，實力夠爛，打敗陸宇，不僅能在牧王城揚名立萬，更可以在場間修士麵前嶄露鋒芒，何樂不為呢？
諸葛勝此舉，徹底粉碎了他們的夢想。
諸葛勝此言，更刺破他們的夢幻泡影。
廢物？諸葛勝說他們是廢物，他們無法反駁。
但其實，更多人聽出諸葛勝的矛頭是指向陸宇。
如果他們是想靠著踩廢物揚名立萬的人，那麽被喻為墊腳石的廢物更加可憐。
陸宇是夠可憐的。
他終於知道諸葛勝為何不肯接受他的感激，因為諸葛勝從沒想過幫陸宇解圍，隻是想借這幾個孩子，狠狠的羞辱他一把。
當然，陸宇依舊不生氣。
在他看來，諸葛勝也隻是個孩子。
老實說，陸宇有些當保姆的感覺。
他吃過諸葛狗爺請的一餐飯，答應過此行照拂諸葛勝，而諸葛百般為難他，這讓他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決定對諸葛姐弟的為難不聞不理不問，免得破壞了心情。
這般想著，陸宇移動步伐，跟上柳辭，試圖離諸葛姐弟遠一些。
“我們現在有錢了，你大可不必如此。”陸宇指的是柳辭撿劍的事。
“對不起，我想拿來換鑰匙。”柳辭有些慚愧，他此舉讓同行的陸宇跟著丟了臉。
“可惜隻有一顆龍心石，隻夠換一把鑰匙。”陸宇遺憾道。
柳辭怔了怔，心知陸宇是在開善意的玩笑，使上真元，把龍心石掰成兩半，笑了笑：“現在能換兩把。”
這時諸葛勝丟過來幾張銀票，冷笑道：“哼，掰斷的龍心石一文不值，你們連一把鑰匙都換不了！不過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富貴女人是怎麽求我爹的，但既然我爹答應了，我們姐弟是不會在金錢方麵跟你們計較的。”
聽到這句話，柳辭很憤怒。
明明是諸葛狗爺又請客又苦勸，那個女人一直都沒答應，甚至要不是陸宇，七豪俠連命都丟了，而諸葛姐弟似乎一直沒搞明白狀況，還盛氣淩人！
柳辭想罵人，非常想！但陸宇拉了拉柳辭，搖頭道：“算了。”
“可是……”
“口舌之爭沒有意義。”陸宇道。
“你是真大度！”柳辭雖麵上不滿，心裏卻很欽佩陸宇，這樣的事情都能忍，似乎還一點都不生氣，心性可見一斑。
陸宇晃了晃銀票，笑道：“有錢拿，不是麽？”
柳辭苦澀的笑。
諸葛勝此言的風波未過，斜坡人潮細聲交談起來，千人議論，再細聲都變得嘈雜。
在此之前，諸多修士很疑惑諸葛姐弟怎麽會跟這兩個小白臉走在一起，現在全明白了。
諸葛勝就是要讓他們明白，就是要從本質上和他們撇開關係，否則會很丟人。
原來，是兩個小白臉的醜女人苦求諸葛狗爺的。
然後他們借此又確認一件事實：今日，一個豪俠都沒來。
他們先前並不確定，隻以為是人太多，或者豪俠們都先進去了，但現在他們終於確認。
既然那個奇醜無比的女人沒來，也不會來，那他們還有何顧忌呢？
一束束鋒芒淩厲的眼神刺在陸宇和柳辭身上。
一道道難堪入耳的言語落入陸宇和柳辭耳中。
“兩個小白臉，還敢來爭奪秘寶！”
“白生了一張人模狗樣的臉！”
“為了錢，連那樣的醜女人都不介意，真給男人丟臉！”
“區區兩個聚靈境的小子，等下了秘境，看我一掌拍死，替修界除害。”
柳辭再一次怒意洶湧，這種侮辱連以前的他都無法接受，何況現在。
陸宇卻又拉住柳辭，搖頭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哪來的那麽多道理！”柳辭生氣道。
“信理沒錯的。”陸宇平靜道。
“可是他們錯了！”柳辭怒意不減。
陸宇感覺到柳辭是真火了，也不再勸，指了指諸多修士道：“你能打幾個？”
柳辭不說話了。
陸宇又悄聲道：“你忘了我先前說的計劃了嗎？”
柳辭了然，取出兩朵棉花塞進耳朵裏，氣說道：“就當方便你修煉。”
“謝謝。”陸宇笑道。
“你是真狠！”柳辭隻能想到這句話，陸宇對別人狠不狠不知道，但陸宇對自己是真狠。牧王城那場決鬥如此，此時更是如此。
譏誚此起彼伏，最終止於一道斷喝：“吵吵吵，再吵全滾蛋！
發聲的一個接引的胖子，他橫了諸修士一眼，又換一根竹簽不耐煩的剔牙，看得出來他昨夜一定吃了很多牛肉，牙縫塞得緊。
人潮驟然安靜。
天色愈亮，鳥兒鳴叫聲清脆，東方隱有曙光。
一道清塵脫俗如仙女般的身姿緩緩移動。
小仙女真就婉如脫塵仙女，替黎明的到來增添些許別樣意境。
諸人視線隨她而動，生怕她上坡時被哪顆不長眼的石頭絆到。
她走得很慢，甚至看來有些吃力，如此近的距離，凝元境修士眨眼便到，她卻足足花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她停在陸宇身前，兩人的距離令人羨慕，令人嫉妒，更加令人憤怒！那個肮髒的人仿佛已經汙染到了她。
小仙女先是打量著陸宇，她仔細尋找陸宇的不凡之處，究竟他有什麽優點，能令小姑魂牽夢繞，茶飯不香呢？
可惜她發現陸宇除了相貌俊秀外一無是處，尤其那身袍子，像個土著為了炫耀財富刻意訂做的，難看又土氣。
陸宇也打量著小仙女，他很想知道薑輕塵那張老薑一樣的臉，能生出怎樣的女兒來，更想知道能讓老薑不顧死活都要看上一眼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然後他發現老薑的女兒是個純真的女孩，她身上有老薑的影子，還有……牧景萱的影子。她和牧景萱神態很像，或許因為都擁有很親近的王族血統吧。
小仙女開口了，她望著陸宇，略帶憐憫的說：“你和小姑是不可能結合的。”
陸宇怔了怔，沒想到對方會單刀直入談論一個牧王城的忌諱話題。
“為什麽？”陸宇笑了笑，他喜歡和沒有心機的人交流。
“我爹和我娘就沒可能。”小仙女眼神深處有一抹悲傷。
陸宇歎了口氣，說道：“你爹很愛你們，他也從未後悔過。”
不自覺的，陸宇腦海裏浮現出老薑淚流滿麵，攥著一顆土豆對峙肖戰的場景，那不是氣勢，而是執頑不屈的父愛。
“你認識他？你見過我爹？”小仙女眼睛裏綻放出光彩。
“認識，見過。”陸宇道。
小仙女沉默了很久，忽而黯然道：“可是我沒見過他，更不曾認識他。”
她露出黯然的表情和老薑截然不同，人見猶憐。
柳辭忍不住勸慰道：“他有苦衷。”
諸葛勝大步過來，說道：“哼，什麽苦衷！還有什麽比親人更重要的嗎？我爹打我罵我，可我知道他是愛我的，老薑前輩呢？他有什麽資格當一名父親！”
小仙女望向諸葛勝。
諸葛勝像是得到鼓勵，又道：“我絕非刻意針對老薑前輩，隻是他這樣的做法，令我有些不恥罷了，牧王府雖高不可攀，但他至少該做些什麽，一個男人為了妻女，死又何妨！”
柳辭麵露不悅：“你怎麽知道他沒做？”
“他是我爹是朋友，我當然知道。”諸葛勝道。
“虧你還知道他是你爹的朋友。”柳辭鄙色道。
諸葛勝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小仙女卻豁然一笑，望著諸葛勝的眼神充滿善意，說道：“謝謝你。”
諸葛勝惘然道：“謝我什麽？”
“這些話從來沒人說給我聽過。”小仙女道。
諸葛勝臉色微紅，小聲道：“你不介意就好。”
柳辭和陸宇相顧無言，小女孩嘛，總是喜歡聽些標新立異的觀點，和向往超脫世俗的美好愛戀，哪怕知道現實枷鎖的存在，也不願去理智考慮。
這方麵，小仙女和牧景萱像極，天真得近乎愚蠢，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
小仙女似有所感悟，轉而對陸宇道：“小姑很想再見你，你一定要活著回去見她。”
陸宇心弦一顫，腦海浮現出牧景萱那張臉，重重點頭。
小仙女離開後，諸葛勝和柳辭同時怔了很久，隻有麵對她的背影時，他們才能很輕鬆的注視她。
陸宇碰了碰柳辭：“別看了，她還小。”
柳辭回過神來：“這有什麽，她會長大。”
諸葛勝不悅道：“那也跟你沒有關係！”
陸宇搖頭苦笑，忽然發覺諸葛勝也蠻可愛的。
他拍拍兩人的肩膀，說道：“先考慮秘境的問題吧。”
柳辭認真點頭，望著那道仙姿背影，似乎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
諸葛勝趕緊避開陸宇的手，當眾把價值千金的衣袍褪去，重新換了一套樣式相同的金袍，神色不善的對陸宇道：“警告你，下次再敢碰我，必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