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月有陰晴圓缺
“大畫師”案拖了太久,就連市公安局宋局長也坐不住了。幾個月來,盡管公眾並未對“大畫師”案有真實全麵的了解,但網上捕風捉影的八卦著實不少。省廳給市局一次次施加壓力,都被宋局生生扛住。可眼看“大畫師”已經連續成功作案四起,警方卻還沒快抓住對方的意思,宋局再也無法護犢子,讓盧克立軍令狀,如果一個月內不能抓住“大畫師”便直接引咎辭職。
“切,一個月,那時候‘大畫師’想殺的人都殺盡了,抓不抓住他還有什麽意義?還說不護犢子,我看他八成沒死心,還想把自己寶貝女兒嫁給你,哈哈哈哈!”左漢一屁股坐在盧克辦公桌上,趁著他的隊長辦公室裏沒別人,吊兒郎當道。
“你瞎說什麽!”盧克對著左漢的屁股低吼。他已經感覺火燒眉毛,根本沒心思理那個突然塞到麵前的屁股。
左漢用眼睛的餘光看見盧克正假惺惺地翻著材料,搖頭歎道:“哎呀,隻可惜人家姑娘瞧不上你,窮也就算了,居然每天比國家元首還忙……”
“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滾回去幹你的事,再浪費時間我打人了!”盧克說著站起來,目露凶光。
因背對著盧克,左漢並沒有看到凶光,卻實在感到脊背發涼。他出於動物的本能退避三舍,轉過身來對著盧克正要開始長篇大論,卻聽見有人敲門。
“進來。”盧克聲音很大,似乎順便警告左漢休再放肆。
來人是郭濤。
“盧隊,我們已經按你說的觀察趙抗美好幾天了,他確實沒有再與香港和美國那邊聯係,你看……我們還要再盯嗎?”
盧克沉吟半晌,道:“別盯了,我去和他攤牌。”
說著,盧克拉上一臉莫名其妙的左漢,再度造訪宏美製藥集團總部。
“哎喲,瞧瞧這是誰來了,盧大隊長!”趙抗美陰陽怪氣地寒暄。
麵對眼前的商界大鱷,這次盧克異常強勢,上來便道:“趙總,我們最好盡快結束對話,我沒有時間和你周旋。目前《漁莊秋霽圖》下落不明,警方手裏已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它現在何處。我善意提醒你,自己交出來和我們說出來,是兩個不同概念,兩種不同結果……”
趙抗美發現今番這枚小警察沒有用尊稱“您”而用了“你”,像蟑螂進了褲子裏一樣不爽:“哎,我說你,盧隊長,你這話什麽意思?你進門前不看看這樓的牌匾嗎?你以為這是你公安局啊?”就在這短短一段話裏,他說的每個“你”字都重讀,趙老板仿佛化身一位德藝雙馨的小學語文老師,表麵上在教書,其實在教他做人。
左漢也不想跟著學習做人的道理,於是幫腔道:“趙總,我提醒你一個事實,目前和《漁莊秋霽圖》遺失案相關的人——齊東民、胡求之、劉清德、周堂——他們全都死了,這畫可不是什麽吉祥物。有個連環殺手已經追蹤這畫很久,如果他知道畫現在在誰手裏,你說,他會怎樣?我想你這樣的人物,應該不缺錢吧。對你來說是一張畫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盧克覺得左漢已經把意思表達清楚,兩人扭頭便走。
趙抗美的臉已經略帶豬肝色。
半隻腳踏出門外的時候,盧克不鹹不淡地來了句:“趙總,我們公安局門口每天快遞很多,門衛大爺記性不好。”
話音還在遠處飄**,兩人的身影卻不見了。
趙抗美怔怔望著重歸寂寞的門口,思緒難平。他還從未在任何人的威脅下將吃到嘴裏的肉吐出來,這甚至和利益無關,純粹出於一個強者應有的姿態。然而當前形勢讓他不得不思忖再三。無論是盧克還是“大畫師”,任何一方單獨威脅他,他都不會輕易屈服。可如今明裏的人、暗裏的人都把他盯死,腹背受敵不說,還可能因此而耽誤他的集團掙大錢。為一張畫,何苦來哉?他難得為一件事糾結了一天。
盧克在次日收到一個包裹,上麵沒有寫任何寄件人的信息,甚至連快遞公司都沒有,隻有盧克的名字和電話。打開一看,不是《漁莊秋霽圖》還是什麽!
經左漢初步鑒定,是真跡。左漢又叫來省博金館長和第一個認出假畫的美院國畫係主任薛康林,兩人均確定此為真跡。金館長不停鞠躬,不停甩著他稀疏的頭發,嘴裏是千恩萬謝,一口一個再造父母。左漢生怕這老家夥好心辦壞事給自己折壽,急忙勸止。
終於,雖然“大畫師”尚未抓捕歸案,但國寶失而複得,也算大功一件。
現在,整個刑偵支隊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抓“大畫師”上。
左漢的任務就是成天泡在物證室,研究那四幅風格迥異的血畫和“大畫師”留下的詩。他想到,中國畫和西畫不同,它最重要的元素是線條——無論是山水、花鳥還是人物,所有畫種在線條這個問題上都是相通的。
無論他們畫的是花鳥還是山水,吳昌碩和齊白石那金石氣十足的線條都能讓人一眼認出它們的作者。在中國畫的語境裏,與其說造型是一個藝術家的風格,倒不如說線條即風格。線條就是中國藝術家的簽名。
他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形勢逼人,隻能試試看。他讓盧克將上次沒有征集來的本市人物畫、花鳥畫的畫家和學生的作品及照片,也按上次一樣的數量要求征集過來。盧克此次雷厲風行,要求各單位和個人必須兩天內全部提交警方要求的材料。左漢大喜,同時也祈禱“大畫師”真的在這撥人裏麵。
一天夜裏,為破案幾乎抓破頭皮的左漢決定出門透透氣,於是叫上曹檳等人,再度相約淥水串吧擼串喝酒。
這時候,左漢愁“大畫師”的案子,曹檳愁畢業論文的開題,蘇渙愁導師剛去世還要與學院分配的新導師磨合,連飛舟愁經濟不景氣波及書畫投資,崔勇愁自己探索的新畫風接連被導師和同學否定。幾人各懷心事,愁雲慘淡,居然許久無人開口,紛紛悶悶喝酒。
左漢靠在椅背上,半仰著看天。今夜的月亮彎得妖嬈,像一隻小狐狸眯起的眼睛。月光黯淡,星光卻明朗,一閃一閃的,像是無數個嬰兒在一起呼吸。
“夜色真好。”曹檳道。
世人皆知英國人熱衷談論天氣,這乃是島國風雲莫測的緣故。但左漢並不同意這種說法,而是覺得英國人定是待在一個無聊的小島上感到持久的無聊,隻能下意識地蹦出此話,以顯得人與人之間並不尷尬。這和中國人愛互相問“你吃了嗎”是同種邏輯。事實上“天氣真好”和“你吃了嗎”聽在左漢耳朵裏,幾乎等同於“我和你無話可說”。
五個人確實無話可說,但他們已經毫無互動地喝掉一箱。若一直這麽安靜地喝下去,別人可能以為邊上坐著一群失去了新陳代謝功能的啞巴。
“天氣這麽好,要不,咱辦個詩會怎麽樣!”曹檳又道。
可是眾人似乎深陷自己的煩惱和思索,竟沒一個人哪怕“嗯”一聲。曹檳好容易調動起來的表情瞬間凝固,真是尷尬兒子做棺材——尷尬死了。
好在老板上了最後一撥羊肉串,招呼大家慢用,所有人的思緒終於被拉回滾滾紅塵。左漢意識到今天出來本是為了放鬆,還想那“大畫師”作甚,於是開口和曹檳說話。此舉逐漸帶動了旁人,於是這個安靜得不正常的桌子總算融入聒噪不堪的露天燒烤攤。
“要不今天咱舉辦個詩會吧,怎麽樣?”曹檳不死心,像個價格沒談攏的釘子戶。
“你看看今晚的月亮,這麽細這麽彎,不是寫詩的好時節啊!”崔勇道。
連飛舟也附和:“是啊,古人詠月詩詞,寫得好的大都在詠滿月,而這殘月……”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蘇渙馬上吟出一句十分應景的詞。眾人正是坐在楊柳岸邊。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左漢也助陣。
“好句子肯定是有的啦,但不得不承認,在數量上還是沒法和那些詠滿月的相比。對於不順意的人來說,看到圓滿的東西,終究比看到殘缺的東西更令人傷感。”連飛舟道。
無人反駁。他們真心覺得,如果今夜麵對著的是一輪滿月,他們一定會鬱悶到想作詩。可惜不是,世界上又少了五首爛詩。
“哎,你們發現沒有,前幾次咱出來時,好像幾乎都是滿月之夜啊。”曹檳道。
經他這麽一說,眾人想想,似乎的確是這麽回事兒。但這句話對於左漢來說,震撼力卻尤其大。他依稀記得,之前數次出來喝酒,都是在“大畫師”作案前後,難道……
他立即放下手中所有吃的喝的,掏出手機查看萬年曆。隨後的發現把他驚得舌撟不下。他毫無征兆地站起來,卻半晌無言,眾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你們吃著,我得先撤。”左漢說話間,抽出兩張紙巾將油膩的手和嘴擦淨。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啊。”蘇渙歎息一聲。
左漢頭也不回地衝向警局。
此時盧克正對著一堆資料冥思苦想,專注異常,讓人誤以為此人分分鍾能進賬幾個億。但在左漢眼裏,他就和古希臘雕塑《擲鐵餅者》一樣,看似要把人砸死,但你等半天他還是一動不動。左漢明白,今晚他又得推一推這尊一動不動的雕塑了。
“盧隊長,你快下令馬上開會。”
盧克從一堆紙中抬起頭:“為什麽?”
“驚天大發現!”
也許是到底太信任左漢的緣故,盧隊長聞言沒有多想,直接走到大辦公室召集全體開會。
“好,人都到齊了,我沒什麽好說的,你們左局指示我喊大家來開會。”盧克道。
眾人明白此“左局”非彼左局,盧隊長這是在嘲諷左漢。左漢給這位隊長翻了個傲嬌的白眼兒,擺出一副廳長的架勢道:“感謝盧隊長的隆重介紹,我話不多說,先和諸位分享最近的一些想法,拋磚引玉。”他很好地把握了最近領導們的話風,低調地拋玉。
盧克腹誹,恨不能馬上搬來宋局打假。
隻見左漢撿起一支紅色馬克筆,在之前畫的那個表格中吭哧吭哧地忙活。不一會兒,案發時間下出現一排紅色小字,表格被進一步豐富:
添加完內容,左漢馬上道:“大家可以去查萬年曆,非常湊巧,之前的四起案子均發生在農曆每月十五,也就是月圓之夜。雖然按照公曆來算,30、29、28、27這樣的等差數列也恰巧構成一定規律,但對‘大畫師’這種基於傳統文化來思維的人而言,我認為他選擇每月農曆十五,也就是月圓之夜作案,更合情合理。”
盧克眉頭微皺,左漢所說不無道理。以史為鑒,他首先想到這對阻止下一次殺戮意味著什麽。
“你查過沒有,本月的日期,是否也符合這一規律?”
左漢顯然做足了準備,道:“當然查過。可是在本月,這兩個日期並不重合。農曆七月十五那天是公曆8月25日,而非26日。看來我們得押注了。”
“這需要押注嗎?隻相隔一天,每天都一級戒備!”
看著盧克那狂跩酷炫吊炸天的模樣,左漢露出了類似於慈祥而欣慰的笑容,盧克雖然胸無點墨,卻是好漢一條。
不過左漢還是低估了這位警界精英。雖然盧克和李妤非一樣,基本對書畫藝術一竅不通,更是沒有左漢的傳統文化修養,但這隻是因為他們之前鮮少接觸而已,事實上兩人都很擅長學習新知識。
左漢老早就將一堆研究五行、八卦、風水的書籍和文獻堆在自己的臨時辦公桌上,隻是盧克作為一名黨員,起初始終表示不屑一顧。可隨著“大畫師”殺的人越來越多,案子越發錯綜複雜,他也淡定不下來了,遂抱著研究嫌疑人心理的想法,終於開始偷偷閱讀這些被他認為是“封建糟粕”的東西。這一看不要緊,他很快對其中一些內容產生濃厚興趣,甚至沉醉起來,也發現自己越發理解嫌疑人的犯罪心理和思路。
自打左漢這隻鯰魚突然打亂眾人今晚的工作,警局男男女女的工作熱情也詭異地高漲起來。李妤非甚至又給所有人叫了咖啡,大有今夜不要睡覺的意思。盧克是其中最興奮的一個。現在每發現一個關聯點,就離破案更近一步。
這個表格中,一個很重要的元素就是血畫和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大畫師”煞有介事地將二者分不同地方來放,一定不是想要鍛煉身體。從前三起案子來看,血畫的擺放地點都在餘東市中軸線上,位置很正,隻是第四起案子中的社區圖書館“歪了”,略微讓人費解。
如果一條規律與事物的發展有出入,那麽說明它是錯的,該另行總結一條規律了。
盧克將四個發現血畫的建築物的照片,分別吸在表格中長夏、春、夏、秋四欄中。
再看四個拋屍地點——濱湖公園、風能研究中心、碧漾遊泳館、活性炭廠,雖然都滿足拋畫後就近拋屍的原則,但他為何不選擇其他臨近地點,而偏偏選了這四處?既然“大畫師”故意將拋屍和拋畫的地點分開,那麽如果拋畫內含深意,說明拋屍地點的選擇也一定有某種道理。
盧克又將四個拋屍地點的照片,分別吸在剛才四張照片的下方。
現在八張照片已在各自所屬欄目就位。盧克姑且認為第四起案子中出現了小意外,比如“大畫師”看到他們在金安商場的警力,了,無奈擺偏。那麽“大畫師”原本就是計劃將拋畫地點選在正中、正東、正南、正西、正北二環。好,此事先放一邊。現在的研究重點,就是下麵那一排拋屍地點,他不相信這些地點是隨意選擇。盧克將自己的想法說給左漢聽,左漢也拿不定主意。
又經過一番冥思苦想,盧克突然記起某本書上對五行的一段闡釋,看著下排那四張照片,他萌生了一個詭異但又令他自己覺得非常可信的想法。
“左漢,”他轉頭看向身邊也盯著白板思索的左漢,眼裏噴湧著興奮的泥石流,“你記不記得,五行對應的五氣是什麽?”
“盧隊長要考我?”
“難道記不清了?”
左漢哪裏會忘,道:“五氣乃風、暑、濕、燥、寒。具體到對應五行,風對應木、暑對應火、濕對應土、燥對應金、寒對應水。”
“很好!”盧克倒真像一位聽到學生說出正確答案的老師。左漢氣極反笑,怎麽感覺像是到酒吧調戲小姑娘,卻被對方反攻了。
盧克拿起紅色馬克筆,將剛才那五氣分別標在拋屍地點一欄裏,包括尚未發生的第五列。這時候,各種關聯再明顯不過。饒是左漢不願承認,盧克確實指出了一個他沒有想到的點。老祖宗的做人哲學誠不我欺,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濱湖公園被小金湖包圍,常年氣候濕潤,這對應了濕;風能研究中心太明顯了,對應了風;碧漾遊泳館看上去像濕,但遊泳館的生意多在夏天,對應暑;而活性炭廠也不難理解,活性炭本身就是幹燥劑的重要原料。”盧克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所以第五起案子的拋屍地點——當然,我希望他最好不要成功——這次的拋屍地點一定和寒有關,而且在正北二環附近。”
說完,盧克就聽到身邊傳來啪啪啪的掌聲。左漢確實感覺盧克讓自己茅塞頓開一次,由衷認為孺子可教,但沒再多說表揚的話,怕盧隊長驕傲。
喝了好心人李妤非的咖啡,眾人現在是想睡也睡不著。淩晨2點半,大辦公室裏依然燈火輝煌,一眾人民警察在各自的崗位上艱苦奮鬥,譜寫了一曲讓左漢無語凝噎的英雄讚歌。
左漢雖然最困,但看看迎頭趕上的盧克和李妤非,想想自己好歹是左明義的兒子,隻能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咬牙堅持。
“困了就去睡,左專家本就是來幫忙的,累壞了專家的身體,本隊長罪大惡極。”盧克道。
“你關心我啊?”
“臉皮真夠厚的。”
“關心我就給我漲費用啊。”
“賣一張畫就超我一個月工資的人,至於這麽貪財嗎?”
左漢發現在這句話中,盧克充分體現了他的自知之明,於是滿意地點點頭,決定不再占他便宜。
可是一旦停了俏皮話,左漢隻覺自己的戰鬥力急劇下降。這怪不得他,其實他一整天都在埋頭研究典籍和盧克征集到的畫作,腦力消耗巨大,雖然表麵嬉皮笑臉,其實已在硬撐。
盧克發現拋屍地點的秘密之後,左漢把所有思緒都集中到拋畫地點上來。如果隻發生了前三起案子還好說,可是第四起案子的拋畫地點並非在正西二環。左漢依然堅信,以“大畫師”的完美主義行事風格,他不可能“歪”。如果他的目的地真是金安商場,那即便發現金安商場被警方嚴防死守,他也一定會帶著血畫闖進去。
那麽,如果“大畫師”遵循的不是正東南西北的規律,又會是什麽規律呢?
他盯四張拋畫地點的照片久了,上下眼皮不停打架,隻覺得眼前五顏六色繽紛一片,催他睡覺。
可就在即將合眼的一刹那,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令他突然虎軀一震,兩眼一瞪。
“五色!果然五色令人盲啊,我之前真是瞎眼了!”左漢的一聲驚呼,差點兒讓餘東市警察隊伍損失慘重,因為是個人都可能被他嚇出心髒病,“正北二環附近有沒有外觀是黑色的建築?”
盧克的表情說明他現在非常蒙,更是不知如何回答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五行還對應五色。土對應黃、木對應青、火對應赤、金對應白、水對應黑。你們直接看四張拋畫地點的照片就可以看出來。”說著,左漢一一指著照片解釋,“省博是一棟土黃色曆史建築,奮進大廈被深藍色的外玻璃包裹,時代文創產業基地是上世紀工廠改建,外觀依然保留磚紅色,而這個不在正西二環的社區圖書館,外觀是白色的,這就是為什麽‘大畫師’不在金安商場拋畫的原因,金安商場的外觀是金色的!另外,按此推理下去,第五起案子的拋畫地點一定是正北二環附近的一棟黑色建築物!”
這個想法合情合理,盧克麵露喜色。
很快,左漢將目前已推出的所有線索重新排列,得到一個接近完整的表格。
這個表格一出,下一起案子的大多細節已經明朗。
“所以,”左漢的困意一掃而空,“‘大畫師’將會在公曆8月26日,抑或是農曆七月十五,即公曆8月25日,謀殺一個和酒有關的人,殺人方式和水相關,例如將其淹死,並在正北二環附近一棟黑色建築物拋畫,然後將在附近某個和寒有關的地點——比如,從事冰箱、空調、冷凍水產等相關行業的公司或市場——拋屍。他將給我們留下一張血紅色的《雪景寒林圖》。”
“沒錯,沒錯,我們已經十分接近‘大畫師’的完整計劃了!”盧克篤信這一點,而此刻他終於想起剛才左漢的問題,“快,郭濤,馬上調取正北二環建築群圖片!”
郭濤領命,立刻奔向自己的電腦,不少人也興奮不已,前去圍觀。
此時,盧克展示了他作為一位領導者的冷靜,無數思考的碎片不斷在他腦海裏重組、拚接。他甚至已經隱隱猜到某個結果,因為他前不久剛去過那裏。
“盧隊!”不遠處傳來郭濤興奮的叫聲,“正北二環恰好有一棟巨大的黑色建築物,你猜是……”
“趙抗美的宏美製藥大廈。”
與盧克並排而立的左漢也沉聲提示道:“趙抗美最近剛剛完成對覃州酒業的收購。”
“天呐,‘大畫師’的下一個目標是……趙抗美!”李妤非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