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種脆弱感

最重要的是,他和陸念湘感情穩定,馬上就要結婚了。

也許,無關這些,兩個人挨在一起,林決文的人生也會有一些意外,在陸念湘麵前。

他的身體越來越靠近陸念湘,眼神灼0熱,最後手與身體也有動作,陸念湘被他壓倒在沙發上。

他雙眼有化不開的濃情,深情道:“湘湘,我可能控製不住自己了。”

他們以前不是沒接吻過,但兩人都感覺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林決文的手扣著陸念湘柔軟的手,壓在更鬆軟的沙發的上,他覺得沙發太狹小了,施展不開,要轉移陣地,**才方便……

高植是和救護車一起來的,那時候蘇啟成是趴在座位上,蜷縮著身體,車裏開著暖氣,但他還是打寒顫。

“蘇總,對不起,我來晚了。”

蘇啟成看到了救護人員,“小聲點。”然後人半昏過去,被抬到**。

……

第二天,林決文上班很疲憊。

在開早會之前,值班醫生王文就湊過來說:“我要去年休了,給你收了一個好病人,慢性膽囊炎。”

林決文打了一個哈欠,皺眉道:“昨晚為什麽不切了?”

他今天真的累,而且慢性膽囊炎的病人大多都是需要手術根治,就算暫時不切膽囊,保守治療。但是最後約30%以上的病人會再次出現症狀,還是要手術。

所以臨**,醫生會放寬手術指征,勸病人手術,大多數病人也會同意。

“別急,他來的時候雖然滿頭大汗,但是生命征、體征都還好,彩超看了結石也不大,彩超科還打了個問號,他顯然已經熬過了最痛的時候。”

林決文忙著開醫囑,盯著電腦。有點煩躁地說:“不痛也得切了。”

王文饒有趣味地笑著:“別急,你聽我說。病人不同意手術,重點是他是新聞男主角。”

“誰?”

“蘇啟成。”

蘇啟成是華遠新任一把手,在C市小有名聲。

前幾天剛熱熱鬧鬧地上了財經版和與娛樂版,今天一大早又上了財經版和娛樂版。

財經版:華遠收購第二夢。

娛樂版:夏芝笑吟吟,昔日婚紗為哪般?(小字:蘇啟成實力破除謠言,夏芝為愛夢碎雲都。)

昨晚王文第一眼見到蘇啟成立馬就認出來,並且向主任匯報。

那時蘇啟成滿頭大汗,蜷縮著身體,他立馬跟著他去做彩超。做完彩超,他人就好很多了,肚子不痛了,雖然還是一張臭臉生人勿進的樣子。

王文知道他今晚在雲都酒店辦生日宴,猜想他進食過多,又或是生日宴上有什麽事情刺激到,應激性疼痛。又或者是剛剛結石卡在了膽道,現在又不卡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建議他手術,但蘇啟成以公事繁忙拒絕手術。

王文勸的嘴唇發白,口舌幹燥。下了病重,簽了好幾份字。

蘇啟成還是不同意。

王文覺得有錢人也是挺可憐的,沒時間治病,也沒親人陪護。

身邊隻有一個高個助理,想必也是聽他的,勸不動。

於是,王文滔滔不絕地向林決文說著有錢人的固執。

林決文覺得蘇啟成這個名字有聽說過,但一時想不起來與什麽人什麽事情對上。

果然主任來早會的時候重點說了蘇啟成這個病例。

蘇啟成在樓上的vip病房,林決文和主任去查房的時候,他正在看一份文件。

他已禁食一個晚上,僅靠輸液維持,嘴唇發白,不過整個人看著還是很精神的,因為他不是靠在**,是坐著的。

他警覺性也很強,一看到人來,就抬起頭來。

“主任。”他放下文件。轉而向林決文道:“林醫生。”

林決文驚訝他知道自己,畢竟昨晚不是他收治的病人。

不過,這不重要。更讓他在意的是蘇啟成看他的眼神,把他從上到下地掃了一圈,又很輕視地轉開。

主任站在前麵問長問短,向蘇啟成介紹病情,一些輔助檢查的結果,接下來的診療方案。實習生蘇玥也緊跟床頭,認真聆聽主任的教學。

林決文站在後一個身位,有點心不在焉,在想些事情,反正蘇啟成不同意手術的話,隻能保守治療,病情續觀。

主任也不會提出什麽特別的方法,能提出的隻會是特殊關照。

主任之所以講這麽多,大概是因為蘇啟成身份的特殊性。而蘇玥這個小姑娘一直很熱心好學。

林決文抬頭,發現蘇啟成在打量著他,他的眼睛銳利而明亮。這不該是一個正常病人該有的表現,跨過主任,看向第一次與他見麵的住院醫師身上。

林決文接受過很多很多讓他難受的眼神,來自病人與家屬,有苦苦哀求、有不信任與質疑、有憤怒悲憤、有感恩感動。

而此刻這雙眼睛讓他覺得感受到了審視的意味,不是難受,是不舒服。

他感歎現在醫患關係變了味道,可按理來說不應該,他第一次接診他。

兩個男人就這樣奇怪地對視了幾十秒。

直到林決文翻閱病曆打算結束這對峙。

他把昨晚急診抽的血和今天一大早抽的血對比,肝酶與炎症指標都下降很多,這不是藥物的效果。

很有可能在應激狀態下,各種指標上升,機體處於應激狀態下的一種不正常狀態。

他開完醫囑,開始寫病曆,他今天不像往常一樣有很大的耐性與心思教蘇玥。

蘇玥問了幾個問題,他都是草草回答。

蘇玥這個實習生和其他實習生不一樣,她與他是老鄉,兩人來自同一個內陸省份。

從內陸到沿海有和很多不習慣。實習都快結束了,蘇玥還是有種陌生的過客感覺。她覺得林決文和別的老師不一樣,他們一樣來自外省,都有漂泊他鄉,浮萍飄零之感。

因為是老鄉,林決文平時也會多照顧一些。加上蘇玥很聰明,一點就通,他也很樂意教。

但今天林決文的樣子,蘇玥很不解,她坐在一旁默默觀察老師。

林決文的肩膀隱隱作痛。

他在想昨晚的事情,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感情十分順利。

大二的時候,在醫大與師大聯誼晚會上,他對陸念湘一見鍾情。

有位頗好為人師的學長見他的樣子,對他敲打道:“你知道陸念湘這樣氣質佳、長相上乘的女孩為什麽都大二了還沒有男友嗎?”

林決文不明白,原以為老學長會說些粗鄙世俗的話,大多數男生都有吃不著葡萄反說葡萄酸的心態。

看著陽春白雪的姑娘沒和如此風流倜儻的我在一起,多半這姑娘是沒眼光的下裏巴貨。

沒想到學長說:“我聽聞大一的時候有幾個男孩追過她,師大內部的不清楚,就我們醫大的,都說她是個不錯的女孩,但是油鹽不進,她拒絕你的時候,你不會覺得沒尊嚴地被傷害。可是也知道那是再無可能,因為覺得她不僅僅是不會答應他,而是誰都不會答應。有個男孩說,她大概是道家的,無欲無求、看破紅塵。”

“道家?”

“這當然是說笑話,真要是道家的,出世幹嘛?對人世間還是有念想的。我覺得她在高中或者更小的時候有經曆些什麽,看過《神雕俠侶》沒有,小東邪郭襄,十三歲生日宴上見過一場盛世煙花,從此心裏隻有神雕俠一人。”

林決文是典型的理科男,不愛看小說,他看書都是看敘構類的。更何況金庸大師的書,很多曆史、宗教、哲學的內容,偏人文學科。

他比較注重現實的意義,或者說是急功近利。他看專業書,一遍又一遍,這能讓他的期末考試取得一個漂亮的成績,比較有現實意義。

聽學長這麽說,林決文心裏掉了些氣。但是喜歡是控製不住的,當晚,他一直偷偷看向她。

以至於擊鼓傳花的時候,花一恍惚傳到他手上。於是他被眾人拱上去唱歌,他根本沒準備好唱什麽歌,站在台上,不禁偷偷瞄了她一眼。

有人玩輸了遊戲,這往往是最熱鬧的時候。

但陸念湘低著頭,在玩手機,沒注意到身邊的變化。

他心裏有些煩悶,開始唱《勇》,這是一首粵語歌。

他粵語不是很熟悉,隻是最近一直在聽這首歌,所以點了這首。真的開始唱的時候,才發現有些磕磕巴巴,連詞語都連不大好。

林決文再細看台下,因為他歌唱的沒勁,有大半的人不再看他唱歌,他雖然站在中間,可是已經不是那麽矚目的焦點。

他再調轉目光,向左偏。沒想到,陸念湘在看他,很認真的,全神貫注,一瞬不瞬地。

林決文對上她的眼睛,她也沒有躲閃,最後是他自己避開了。因為他的心撲騰撲騰地跳了,很響,比旁邊的音響聲音還洪大。

陸念湘的嘴巴一張一合,她也在跟著拍子唱《勇》。

音響傳來巨大的噪音,眾人捂住耳朵。林決文還是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主持人要上來,看他的樣子是要關掉麥,切歌。

他突然有了力量與勇氣,開始重新唱歌,主持人停下步伐,音響也好了,眾人漸漸放下手,不再堵耳朵。

“沿途紅燈再紅,無人可擋我路……”

陸念湘好像一直在默默跟著哼唱。

聯歡會結束的時候,因為梁冰兵去了一趟廁所,所以陸念湘和梁冰兵等電梯的時候,沒有什麽人。

在電梯要關門的時候,卻有人按住門,擠了進來。

“湘湘你就那麽喜歡《勇》?”

“還好,隻是聽得多了。”

“還好,天天耳麥裏放的都是這首歌。”

陸念湘好像淡淡地笑了,好像沒有。

林決文弓著耳朵好像聽到她的笑聲,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他描述不來那聲音的特質,隻是覺得“喔,這就是她的聲音”。

很契合她,這就該是她的聲音。

“同學,你們去幾樓?”他轉身,他心裏突然像明鏡一樣做了一個決定。

梁冰兵挑眉道:“一樓呀。”覺得這有什麽好問的,這又不是上樓,是下樓,所有人都隻有一樓這個目的地。

梁冰兵看向問話那人,她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就是剛剛唱《勇》那男孩,她好像問過湘湘,這人把她最喜歡的歌唱的那麽差,她有什麽感覺。

她就是喜歡這樣日常撩撥湘湘,看溫柔淡淡的湘湘會不會氣鼓鼓。

當時湘湘的回答是“還可以吧。”過了一會兒,又突然道:“你有沒覺得他有種脆弱感。”

現在,梁冰兵在心裏默默用拚裝粵語念道:“你有沒有搞錯呀,湘湘這人哪裏有什麽脆弱感,明明體貌康莊的很。”

出電梯之前,梁冰兵發現這人一直在看湘湘,明明湘湘是她拉來陪她聯誼的。

的確,從那天起,林決文開始追求陸念湘。

這過程說不上很艱難,但是也不是容易的。至少在開始的那段時間,是很難的。他天天抱著課本去師大的圖書館自習,在那裏會遇見陸念湘。

陸念湘雖然在圖書館,可是經常發呆、放空。放空到,他不好去打擾她。

他借著有一麵之緣,與她打招呼,與她坐在同一張桌子。

有一次,他謊稱多了一張電影票,邀請她去看電影。陸念湘放下課本,看著他:“不好意思,我對愛情電影不感興趣。”

她說的很誠懇,讓人相信她是真的對愛情電影不感興趣,但是對其他類型的電影是有興趣的。讓林決文覺得是自己選錯了電影。

“那我舍友還有兩張變形金剛的電影票,你去不去看。”林決文快速說道,說完卻麵色緋紅。

陸念湘還是靜靜看著她,課本自然合起來。

他不清楚她在想什麽,因為,她有很多這樣放空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這樣的表情,不是沒表情,隻是很淡然的樣子。

時間好像有點長,長到林決文覺得不再打斷,事情會更糟糕。“我想起來,我舍友叫我給他打包小籠包,我先走了。”

然後他就匆匆收拾東西走了,也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生怕逃得慢了,陸念湘會答複道:“我對變形金剛也沒興趣。”

後來的幾天,林決文沒再來師大。那幾天是期末,他在醫大可以更好地複習,醫大期末時候的圖書館很壯觀。一排又一排秘密麻麻的人,一個位置挨著一個位置都有人。

其實,這也是借口,如果他去稍微寬鬆一點的師大自習,效果會更好。

大二臨床係病理學是醫大全校最後一個考試科目,等他考完試,學校已是嬉嬉鬆鬆的。廣場噴泉在《五十六個民族》這首歌曲下,抑揚頓挫地灑水,灑的人激流勇進。

激0情高昂地合唱聲著:“哈利路亞,建設我們的國家……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中語言匯成一句話——”

林決文停住。

“愛我中華。”

突然他就狂奔起來,不知道來不來的及,醫大往往是大學城最後一個結束考試的,不知道她考完試沒有。

如果沒有,現在在幹嘛?回家了沒有?她家在哪裏?遠嗎?現在天氣好嗎?

他一股腦跑到師大圖書館,想先去那個她經常坐的位置看看,沒想到正遇上陸念湘出來。

“我有話對你說。”他有點喘氣,但話還是很有力完整地說出來了。

每一個大學校園都有一個人工湖,而人工湖旁邊往往也都是情侶們的聚集地。令人懷疑,學校建湖就是為了學生們談戀愛的。

兩人已經繞著湖邊走了大半路程,話題還是圍繞著考試考得怎麽樣?難不難?什麽時候回家。

“我明天考完最後一科,回家。”

林決文覺得不能再拖了,想起一路上被“哈利路亞”激氣的雄心,“陸念湘,我有話和你說。”

這語氣像情竇初開將第一次要表白的女生,不過也對,林決文就是在表白。

說像女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在陸念湘麵前,他就是很容易緊張。

“陸念湘,我喜歡你,你也有察覺吧,我知道你沒有男朋友……”

兩人停住了腳步,在湖畔,緊貼著湖水。

林決文緊盯著陸念湘的眼睛,他知道這話就是往平靜的湖水裏投入一顆石頭,它一定會起漣漪的。

至於漣漪是大是小,就不得而知。

他在陸念湘的眼睛裏看到了漣漪,但是,她好像……

“我……”陸念湘唇瓣微張。

林決文好像看明白了漣漪,那柔軟的唇瓣就要張開了,他深吸一口氣,頭皮在發麻,好像有蒸餾水在額頭咬合啪嗒。“等等……等一下……”

“啊……救命!”平靜的湖不是投入一個石頭,而是投入了一個活人。

夏天的水不是很涼,可是突然一下子侵入心脾,加上林決文前麵內心本來就緊張,在出涼汗,這下猶如墜入深淵。

這猛地打擊,他是又驚又怕。等他清醒過來,看到陸念湘在岸上著急的呼喚他,心裏不禁沮喪地很,又在她麵前丟大臉了。連表白結果都沒聽到,就掉下去了。

保安叔叔把他撈上來的時候,他閉著眼睛,不想看她。真的太尷尬、太難了。

陸念湘在一邊叫他,他想應,保安大叔好像把她擠開了,說什麽也要送他去醫務室。

他在醫務室裏閉著眼睛,醫務室裏的醫生看了一下,根本沒什麽事。夏天熱的很,過來的路上,衣服也幹的七七八八,隻是囑咐他多休息。

林決文的確需要躺一躺,修整一下心態。陸念湘不在醫務室,大概來的路上跟丟了。

但檢查室的門“吱呀”被打開,他本來是半臥著,這下順勢閉眼,往下又塌了一點。

“林決文,林決文。”

林決文身體又微微調了一下,讓被子可以蓋住臉一點。“念湘,你走吧,我現在暫時不想見你,我自己調整一下。”

對方還是溫柔地說道:“你睜開眼睛看一下。”

“我不。”林決文的聲音突然嬌蠻任性起來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聲音,在爺爺奶奶、父母或是兄弟姐妹之間。

這不適合男孩子,也不適合他。但是在落水後,在被陸念湘拒絕之後,心裏的情緒很多堆積腫0脹,最多的是委屈。

或者說是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麵前已經丟了很大的臉,那他不會在意還會不會丟臉,反而能是最真實的自己。

好像是陸念湘發出巨大的呼吸聲,林決文抓住被子,往頭上蓋,要把自己買的更深一些。像賴床的孩子,不肯起來。

“如果你不起來。”陸念湘禁不住笑了,“那我先走了。”

但是陸念湘走不了,不是林決文要攔住她。

而是她身邊的人攔住她,她轉向那人,搖搖頭。

“我不,我不起來,要哄才可以,哈哈林決文,原來談戀愛時候的你是這樣。”

林決文一股腦爬起來,看著微笑的三人,舍友強子嚎啕大笑,校醫掩著嘴在笑,陸念湘嘴角也是輕輕上揚的。

“萬強,你怎麽來了。你們出去,你們都出去。”這下,林決文是真的打算窩在被窩裏,不起了。

校醫沒什麽,可是萬強是舍友,自己從沒這樣過,傳回去可怎麽聽。戀愛沒成功,臉是沒了。

萬強留下帶來的衣服就走了。

林決文窩在**好一會兒,他靜靜聽著來往的腳步聲,有人離開了,校醫在外間又接待了一位病人。

他不確定陸念湘走了沒有,折騰了這麽久也有一點累,人也有一點迷糊。

等他就要進去睡眠周期的時候,突然一個猛子起來了,陸念湘是拒絕他了還是沒有,拒絕了。他抓著頭發,“啊哎”,煩死了。

一溜眼,發現她沒走,坐在一邊等他,她連呼吸都調小了,所以檢查室裏靜悄悄的。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表情,隻是看著被單,有點慌亂,“念湘,你沒走?”

“你醒了。”

他立即應道:“是,醒了,喔不,沒睡著。”他不想撒謊,不知道她留在一邊見到了自己多少的窘態,還是她想留下來宣判些什麽。

“你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