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不知世上有恩誼
錢向前瞧陸念湘四處張望的小眼神，有點拘謹。他也想起大概是上次的事情，所以她忌憚他，玩笑著說道：“你一個人上學無不無聊？”
“你昨天和陸啟成打架了嗎？”
錢向前忿忿道：“他找打。”
不管是昨天還是小榕樹，都有陸啟成這夾屎的東西。他再看向陸念湘，她神色與剛剛明顯不一樣了，咬著牙關，一張小臉隱隱有點紅。
他輕視地笑道：“那夾屎的東西，怎麽，你是在為他不平。”
“沒有不平，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有人不知世上有恩誼，隻一味懾於威武。”
錢向前眨眼，整不明白，“什麽、你說什麽？”
陸念湘堅定地說道，但是看都不願看他一眼，“故不得對其有稍許有好顏色。”
雖然錢向前聽不大懂前麵一句繞來繞去的話，但是後麵一句“不得對其有好顏色。”他聽懂了，他一下忽起黑大的手。
一下子擋住了陸念湘臉上大半的陽光，要呼向陸念湘有點置氣的臉。
陸念湘緊閉眼睛，兩手一下一下用力抓著書包帶。
“哈哈哈。”錢向前扼住手，“我不打女的，陸啟成那夾屎的東西要一個女的來幫助他，自己卻跪著向我求饒。”
陸念湘充耳不聞，徑直向前走去，躲過被打，她隻想盡快離開。
“你站住。”錢向前更是生氣，陸念湘根本不信他，不信陸啟成向他求饒，這讓他火更是大，陸啟成也是這樣對他輕視的樣子。
他雙手插在兩臂，一副洋洋自得，嗤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陸念湘，你是不是喜歡那克父克母的夾屎東西。”
陸念湘置之不理，繼續向前。
錢向前狂妄地咆哮著：“陸啟成就是夾屎，夾屎、夾屎……”
陸念湘步伐走的飛快，與向下奔騰的河水一樣，奔流順暢。
她的眼睛在清晨陽光照耀下，起酸放霧，然後反光，晶瑩的淚珠彌漫眼眶。她開始看的不是很清晰。
後來她跑的跌跌撞撞，不為自己，不為錢向前。
她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打過預備鈴了，陸啟成正向教室後門看去。
陸啟成主動開口，打量著她：“你怎麽這麽晚？”
“你為什麽哭？”他發現她有點發紅的眼睛。
陸念湘沒想到他那麽眼尖，昨天他好像還對她不怎麽開口。
“你為什麽臉上有傷？”
雙方都有隱瞞，對話進行不下去。不過經曆了昨天的生日，陸啟成明顯有了不一樣，至少他放下了過去對陸念湘的怨念。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陸啟成和幾個男生在玩籃球，陸念湘和幾個女生在樹蔭下乘涼。
陸念湘眼睛有時候會看向籃球場，陸啟成投了一個球之後，也會投向樹蔭。這樣，兩人的眼神會有那麽一會是交錯的。
快下課的時候，他們在樓梯口遇見，和陸啟成在一起的男生搶先拿球向教室跑去，幾個女生走得慢點，落在後麵。
中間就剩他們兩，陸啟成把水遞給陸念湘，“沒喝過的。”
陸念湘的確渴了，接過水，咕嚕咕嚕喝著。
有其他同學已經搶先背了書包，撒而慌地要放學回家，遇見了兩人，卻笑嘻嘻地走得慢了，又伸出手指指指點點。
再後麵的幾個人又似不想惹事情的樣子，拉住前麵打趣的人，“別看了，走吧。”
最後麵的同班同學，更是奇怪，主動給兩人讓路，貼著牆壁和欄杆走，又忍不住那眼睛看他們。
到了走廊，可以看見班級門口，幾個剛出教室的同學，卻又收住步伐，折回去，一副晴天好戲要開演的樣子。
陸念湘手裏還拿著水，大概是同學們看到她喝陸啟成的水，她也不在意。
此刻她走在稍後麵，陸啟成錯開她，走在前麵，兩三個身位。
在到教室後門的時候，陸啟成脩地一下走的飛快，直像黑板走去。
陸念湘看見他迅速著急的背影，還沒反應過來。走在她後麵的女生卻叫了出來，“陸念湘、陸啟成。克爹……”
黑板上用紅色粉筆大大寫著陸念湘、陸啟成。中間是一個大紅色的愛心。黑板剩下的部分也被各色粉筆寫上夾屎、克爹、克娘、死/祖宗十八代、賤人等等醃臢不堪的話。
赤/裸裸、不能入目。
陸啟成到黑板上，迅速擦去陸念湘的名字，擦去愛心，然後是“啪嗒。”一聲，粉筆擦被他甩在地板上，嚇得幾個女生默默喊媽媽老天。
“誰幹的？”
他聲音又尖又怒，甚至比粉筆在黑板上寫字卻拗斷，手指甲在黑板上摳滑更難受。
剛剛推搡著要看笑話看熱鬧的同學都噤了聲，有人停下收拾書包的動作。有幾個女生被嚇到，扶住胸口，緊張地上下打量。
陸念湘後麵的女生輕輕碰她，不知道是安慰還是好奇。
沒有人做聲。
陸啟成一腳踹開就近的一張桌子，劈裏啪啦有東西掉下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玩笑和戲弄可能會到到自己身上就不好玩了。
他麵色鐵青，黑壓壓地看著底下的同學，“敢做不敢當。”
有人小聲嘀咕到，“不是我們班的。”
陸啟成向下尋找聲音，一眼就看到他了，是張成仁。
“那是誰？”他衝了下來。
他這氣勢與語氣的確很嚇人，後來有的同學反應過來，他和他們其實是同齡人，而且事情根本也不是他們做的。但在那一刻竟然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
張成仁以為他要下來打他，找他撒氣，後退了一小步，想好了說辭。
陸啟成隻是緊盯著他。
“反正不是我們班的，我也沒看太清楚。”張成仁在審視下還是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他不想惹麻煩。
陸啟成卻知道是誰了，“夾屎”隻有那人愛說，他從教室前門衝出了教室。
陸念湘也反應過來，放下水，掙開女同學，從後門出去，正好截住他。他跑的很快，情急之下她隻有抱住她，抱住一個人，全身心的力量才能攔住他。
“不要去，不要去。陸啟成，你和他再鬥下去沒有意義，不要再受傷了，昨天的傷口還沒有好。”她抓住他的兩隻手臂，要死死的箍住他。
他怒道：“你放手，放開我。”
陸念湘焦急地喊道：“跟他打下去沒有意義的，你和他打架你心裏就會好受嗎？為什麽要在意他說什麽。”
陸啟成還是執意要去，在掰她的手。
“我不想你再為我受傷了，我知道你昨天，昨天的傷口還沒有好。”
陸啟成怔了一下，複道“不是你，我是為我自己。”很簡短的一句話，但是很和剛才很不一樣，因為不再帶著氣，他起先說話都是憤怒凶悍的，能嚇退人。但說這一句卻很平靜。
陸念湘聽後有些軟下來，雖然班裏的同學不敢或是不好意思再樂嗬嗬興衝衝地出來圍看。但是一定是在密切關注著，可以從窗戶看見一雙雙熱切的眼睛與好奇的姿勢。
陸啟成能感受到她的變化，好像他剛剛的說的那句話有無形的電波，掃過她，看不見卻全範圍地侵蝕她，細細密密地從血液到肌膚，以至於她箍住他的手鬆軟了。
於是他鬆軟下來，低眉，怔怔地說：“我不去了。”
她才肯一點點鬆開他，陸啟成徑直向前走去，沒了剛才的戾氣。
然後陸念湘倚在走廊的牆壁上，直到看見他瘦瘦弱弱的背影走出校門口。
她才鬆了一口氣，她回頭把黑板上的字都擦了，又拿毛巾浸了水，黑板擦的濕濕的，這樣才會幹淨，一點粉塵不留。那些“夾屎”終於都消失。
值日生默默地一邊做衛生，一邊悄悄地看她幾下。有個男同學本來是好奇到底寫了多少東西，多少他們不知道的詞匯。但是都被她清理的幹幹淨淨，粉筆擦也泡水清洗過，連粉末也不留。
陸念湘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小黑了。樊雲鳳沒回家，陸長英在看電視。
陸長英本以為是老婆回來，看見是女兒回來，心裏有點失望。
但他還是說道：“湘湘，你媽可能有事沒回來，你念書辛苦也不要做飯了。我已經吃過了，這錢給你，你去買點吃的吧。”
樊雲鳳能有什麽事，該是又發脾氣了，出去打牌。陸長英其實沒吃過晚飯，不然不會癱坐著看電視。
要是平時，陸念湘可能會注意到父親神色疲憊沒吃晚飯的樣子，然後開始做飯。
陸念湘點頭，疲憊地說：“嗯，爸，你一會給媽送傘吧，快要下雨了。”
“是嘛？”陸長英一下子起來，電視不香了，看著窗外，他找到做什麽事情的理由。
她跑到廚房，但鍋裏灶裏都沒什麽吃的，樊雲鳳這次的氣估計又是很大。
她放下書包，突然想起什麽，拿了一塊碗和餐具，向外跑去。撞到了同樣拿著傘衝出門的陸長英。
“這丫頭，要打包嗎？帶著碗。”
她回頭囑咐道：“爸，早點把媽接回來。”
“不是，管她什麽時候回來，我去買包煙。”
陸念湘笑笑，也不反駁，但她不是去外麵打包，是去隔壁陸啟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