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反派竟是我自己(二)
元驍想了幾天,最後他決定像所有男人一樣,訂了一大束花,駕車去曉途教書的學校負荊請罪。
元驍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罪,但這不重要,大多數男人都不知道老婆為什麽又生氣了。他隻是要表明一個態度,誠懇道歉的態度。
大冬天戴墨鏡是有點戇,但總比暴露臉上“家暴”痕跡好,他將車停在學校馬路對麵,給曉途發了一條微信,然後走下車,接受凜冽寒風的擺布。
保安室的東北隊長也認得他,跑出來跟他打招呼:“元先生,一會兒放學,這裏都是家長,你車子停遠一點。不要妨礙我們工作啦!”元驍笑嘻嘻摸了根中華,跟他掏漿糊。做得駕輕就熟,與生俱來,大約自己以前就是這樣的做派。
他在學校門外等了很久,等到保安都交班了,曉途也沒出來。他想她工作也太拚了。保安隊長老宋換了衣服出來跟他道別:“帶畢業班是這樣的!你以前過來等唐老師,也是等半天她還沒下班就走了。”
快四點的時候,從一棵棵掉光葉子的銀杏樹下走出一個頎長身影。曉途裹著一件黑色羽絨服姍姍走過來,大概來得急,忘記戴平光眼鏡。大風把她腦後的盤發刮鬆,滑落幾綹,有幾縷落在臉頰,有幾縷散在耳畔,零散飄動,顯出一半冷傲,一半嫵媚的模樣。元驍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亂了下。
他捧著一大束玫瑰迎上去,曉途表情和腳步都頓了下,像被抽走一部分精力,續上懶懶步子過來。
“那天是我……”
“你別鬧了!”她冷淡打斷他。元驍張著嘴,還沒有發表演說,就被告知演講取消了。
曉途看了眼那一大團錦簇的粉玫,那花長得太好了,飽滿鮮嫩,更襯得她表情冷漠。曉途歎了口氣,嘴角有點抽搐:“元驍,我不管你是裝的還是真的,都不可能了!前一陣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剛做完大手術,但你現在……我覺得有權知情。其實我們已經分居很久了。什麽時候方便,去把字簽了吧!”
他的嘴長得更大了。
校園裏響起下課鈴,學生們陸陸續續蜂擁而出,曉途往後瞥了眼,迅速收了花,倒像是遮醜一樣,掖進胳膊下,當然花是藏不住的,但他的心倒是有一點難過。她要走,他不由拉住她,“是我做錯了什麽?”他咽了下口水:“是我出軌了?”
曉途往後退了一步,他鬆了手,她楚楚笑了笑,說:“是!”他吃驚地站著,隔了會兒,她又抬頭看看他,眉毛微微揚了一些,然後語出驚人:“我也出軌了。”
夕陽照得他眼睛像被潑了醋一樣。他倒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站了多久,也忘了自己一激動已經把墨鏡給摘了。就在自己回神的時候,發現和另一雙眼睛撞個正著。
清臒的少年背著書包,站在校門口,似笑非笑看著他。元驍心裏倒不爭氣跳了一下,畢竟自己的糗態不知道被元芃“收入”多少。
元芃和他對上視線,立即收笑,低頭往前走。倒是他大叫,“逃什麽?看見哥哥也不打個招呼,什麽臭毛病!”
元芃停了步,懶懶洋洋補喊了聲“哥”,又要走。元驍再次喊住,“放了學不回家你要去哪裏?上車!我送你回去。”他邊說邊開了車門。
元芃愣了一下,在他的眼神裏得到二度確認才戰戰兢兢上了車。元芃看到他眼上的傷,還關心了下:“你打架了呀?”
“我倒希望是!”他說著又複戴上墨鏡。
紀銘學校是一所十二年一貫製學校,出過不少全國狀元,蜚聲中外,新辦的國際部也培養了不少牛劍,藤校錄取者。也是元驍和聶子丞的母校。多少家長削尖腦袋、絞盡腦汁都搶不到一個名額。
元驍雖然沒有了記憶,但也猜到元芃能進這所學校多少是靠了父親的緣故,這和自己當初是一樣的。
紀銘從高中開始寄宿,元芃居然還在走讀,令他不免有些疑惑。他望了元芃一眼,這孩子安靜沉默,但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笑像是長在他皮膚上的。笑是他麵對這個複雜的、多變的世界的一種姿態。這種病態的笑讓元驍很不舒服。他以為高中男孩都應該是明朗陽光的,上課搗蛋,下課玩鬧。他問他,為什麽不住宿?和同學處不好嗎?
元芃的答案痛快到讓他大吃一驚。
“省錢唄!”
元驍要變道的時候,旁邊有聲音叫起來:“你走錯了,直走。”
“轉彎上高架更近!”
元芃冷颼颼笑了一下:“哥,我們搬家了,您把我和我媽趕出來了!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