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擔架車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這是一個特殊病人，站在手術室外麵迎接的不是家屬，而是著裝的刑警。還有院辦主任。院辦主任一臉的焦灼。
刑警詢問陪同著出來的麻醉師，是不是可以將易曉蕊直接轉入病房。麻醉師是麻木著的，沒有理睬他，也無視了院辦主任。陪同送病人的手術室護士直嚷嚷“快讓讓，別擋著路，有問題去問醫生。”
刑警小劉搖搖頭，隻得跟著推車一起往前走，易曉蕊被送入了婦產科的ICU，小劉被擋在了ICU的門外，手術室的護士見小劉擋了路，就又甩了他一個白眼：“你沒長眼睛嗎？擋路了！你是不是沒長腦子？你看這個病人剛做手術出來，還會自己下地逃跑了哇？”小劉單身，平常能接觸到的人不是五大三粗的同事就是窮凶極惡的案犯，難得遇上這麽一個護士小姐姐，挨罵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享受，笑嘻嘻地說：“重要任務，不敢懈怠。”
護士姐姐不但嘴碎好奇心也更盛：“什麽厲害的人？殺人犯？！”
小劉來勁了，故作嚴肅表情：“嗯，她殺了你們婦產科的章醫生。”
“啊！”“啪！”“哎呀！”
第一聲是小護士發出的驚呼聲，她用雙手捂著嘴才把聲音控製住。
第二聲是李佳東用筆記本拍小劉的腦袋發出的聲音。
第三聲肯定就是小劉發出的聲音了。
他回頭一看，李佳東、段雲修和關老師、易老師都站在後麵。他知道犯了錯，連忙對著兩位領導敬禮。
李佳東瞪了他一眼：“別胡說八道！情況怎麽樣？”
“剛剛送下來，醫生不讓我進ICU。”
“不讓進就不讓進，你就在門口好好守著，管好你的嘴！”
這時候主刀醫生也剛從手術室下來，正要進ICU去下術後醫囑，段雲修趕緊問：“病人什麽時候能出監護室？”
“你們是？”
院辦主任馬上傾上前來介紹說是警察，來查案子，醫生對段雲修點點頭，也客氣多了：“一般12個小時，這個病人情況有些特殊，她的第一次手術做得一塌糊塗，我們這是給她做的第二次手術，在收拾殘局。你們刑警真的應該把那些‘莆田醫院’的假醫生全抓起來，你看，她上次哪裏是去做的手術，我覺得連醫療事故都不是，完全就是謀財害命，是謀殺！”他把段雲修當作來調查醫療事故的警察了，“目前病人的出血和感染還是兩大難關，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我建議還是讓病人在重症監護室多觀察觀察，住滿24小時再轉出來，那時你們再調查可能要更妥當一點。”
段雲修說：“能不能讓她的家屬進去看看，看看就出來？”她指了指兩位老者。
醫生也算是給了警察麵子，破例同意了，ICU的護士給他們拿來一次性的帽子和鞋套，段雲修攙扶著他們穿戴好，看著他們走進了ICU。
過了一會兒，老兩口在護士的帶領下來到了病房，段雲修他們也都等在病房裏，小劉肯定又被痛罵了一頓，見兩位老者進來，連忙站起來向他們道歉。
關老師輕輕搖了搖頭，就像原諒這幾十年裏她原諒過的無數的調皮學生那樣。
關老師也就不再講遙遠的過去了，她對段雲修說：“大學畢業後曉蕊回到雲州市工作，她還去找過唐海濤。”
段雲修心裏暗暗吃驚，卻也有些佩服易曉蕊，八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她竟然還放不下，還能去找唐海濤。她去找唐海濤幹什麽呢？指責還是表白？
李佳東在做著記錄，問：“她怎麽去找的呢？”
易曉蕊的情書被校廣播站公之於眾，臉上笑嘻嘻，心裏其實很難過，可她並不認為是唐海濤故意而為，她喜歡唐海濤就認定了唐海濤也一定是喜歡自己的，隻是這裏麵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搞破壞，是在嫉妒自己。爸爸媽媽要將家搬到雲海縣，她也跟著轉學過去，表麵上一切都風平浪靜，可她內心深處仍然對雲州二中有一種牽掛。她心裏是很清楚爸爸媽媽將工作換到小縣城裏的真正原因，她讓他們難堪了，為此她很內疚。
可她心裏卻刻下了唐海濤的影子。
大學畢業之後易曉蕊選擇了到雲州市中心醫院工作，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之後，易曉蕊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我獨立了，我終於不再依靠爸爸媽媽了。”易曉蕊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要去找的是幸福，還是難過。她也想過，那個男孩或許已經結婚了，她不是要去追那份愛情，更不會去破壞他的家庭，其實易曉蕊隻是想問問他，聽他回答一句，他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是不是當作笑話在看？
易曉蕊讀過弗洛伊德的書，“人生有兩大悲劇，一個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另一個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人生有兩大快樂，一個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於是可以尋求和創造，另一個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於是可以去品味和體驗。”
依稀記得唐海濤的父親是雲州市民政局的副局長，是大家嘲笑和咒罵過千百遍的唐詠齊。
她到民政局去問過，門衛告訴她，唐詠齊在六七年前就出車禍死了。
她默默地走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問門衛知不知道唐詠齊兒子唐海濤的情況，門衛說：“出事時他們一家人都在車上，兩口子當場被水泥罐車壓成了肉餅，‘人在做天在看’，這是報應，唐詠齊在局裏也就沒幹過啥好事，每次我給他打招呼，他的鼻孔和眼睛都是朝著天的，他死了大家都是拍手稱快。他的兒子好像還活下來了，受了重傷，就算救活了也就是一個殘廢。留個殘廢活在這個世界上，還不如一家死絕咧！可能老天爺也覺得隻是收了他們兩口子這個報應還不夠嘛。過了沒多久，也就沒再聽到有關他們一家的說法了，誰還去關心那個殘廢嘛？”
這種情況弗洛伊德可沒有解釋過。易曉蕊就再也不去想這件事，再也不去想這個人了。
在醫院裏她認識了章維冰，戀愛，結婚。
“唐海濤是不是在六塔殯儀館工作？”段雲修問。
關老師點點頭。
“立刻派人去六塔殯儀館，控製唐海濤！”段雲修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