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塑料父子情深

有好幾次,洛川幫姬舞收拾爛攤子擦屁股之後,朝遊露都看見小師妹淚水涔涔我見猶憐地望著洛川,“師父,您知道我要的不是您幫我做這些。”

洛川似乎是幫姬舞收拾爛攤子收拾到元氣大傷,一臉慘白的捂住胸口,即便如此,也沒有失了他身為掌門尊上的風範與儀表。

“你是我的徒弟,你犯了錯自然隻有我能懲罰。同樣的,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盡力護你周全。”

小師妹開始捂住耳朵痛哭起來:“不不,我不聽!若師父真的心疼我,又怎麽會與師姐相談甚歡和顏悅色,卻不肯接受我一點小小的心意。師父是在故意刺激我嗎?故意傷害我嗎?”

委身角落,試圖雲淡風輕裝作自己不存在的朝遊露意外聽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他們的談話中。

「和顏悅色相談甚歡」——小師妹對於這句話恐怕有什麽誤解。

她對於師父畢恭畢敬,對於自己的任務完成的兢兢業業,生怕行差踏錯半分。

難道洛川要對她又打又罵才算是配得上她的所作所為?

隻見掌門師尊洛川一臉心痛卻又故作平靜的把手掌放於小師妹的頭頂,仿佛在撫慰一隻受傷的小獸。

良久。

姬舞終於一臉悲痛的跪拜於師尊腳下,“弟子罪該萬死,辜負了師父的一番苦心。”

天啊,朝遊露的腳下一個踉蹌,這究竟是何等的虐戀情深啊。

她究竟犯了什麽錯,老天是不是要懲罰她,讓她每天都要見證他們兩個人拉鋸式的分分合合?

因為姬舞花樣翻新的作死行為,給洛川造成的情感和事業的雙重坎坷。

在連續不斷的折磨下,洛川終於病倒了。

身為洛川唯二的兩位入門弟子,朝遊露與姬舞兩人對於照顧掌門師尊起居的任務責無旁貸。

朝遊露見姬舞忙前忙後、日夜照顧十分殷勤,於是便知趣的把這個重任讓了出來。

誰知道才過去沒幾日,在自己洞府修煉的朝遊露便被外門弟子知會,“大師姐,掌門尊上傳您過去一趟。”

朝遊露已經不想再被強喂狗糧了,“小師妹不是照顧得好好的嗎?為何師父要招我前去?”

弟子們歎氣:“掌門現在的脾氣陰晴不定,總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朝遊露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瓷器啪啪碎裂的響聲,隨之傳出來的是洛川低沉陰鬱的聲音,“不需要你在這裏照顧,出去。”

“師父,哪怕徒兒千錯萬錯,您也不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來懲罰我呀。”姬舞哀求。

朝遊露微微臉色一變,「用身體來懲罰」的含義真是博大精深,不知道究竟是哪種懲罰?

屋內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正當外麵兩人在相視瞠目,洛川終於開了口,“遊露,你進來吧。”

“從此之後便是遊露照顧我了,你不必日日在跟前伺候,”洛川眼神當中含著悲痛,“同樣都是我的弟子,為何你就不能學習朝遊露的安分守己?”

姬舞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朝遊露,嘴角諷刺似的有了一個微笑,“安分守己啊,就在幾十年前,她還站在全天下最狠毒的男人身邊。”

多年以前?朝遊露疑惑了,多年以前她都還沒出生呢。

仿佛是明白朝遊露的困惑,姬舞那諷刺的微笑當中就帶了一絲憐憫,“人類是多麽可悲的物種,隻需要區區幾十年的時光,便能夠將一切都遺忘。”

“全天下最狠毒的男人,”朝遊露的注意力完全在這句話上,“是誰?”

但是姬舞卻並沒有再跟她聊下去的欲望,隻是冷冷地轉過頭來,麵對著洛川,行了三叩九拜之禮,然後便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好像一個孤獨的鬥士。

“蒼溟,你說人類會有輪回轉世嗎?”

玄微蒼溟不置可否,“也許有吧。”

姬舞的話在朝遊露的心中縈繞不去,“小師妹姬舞說,幾十年前,曾見我站在全天下最狠毒的男人身邊。”

“那當然是她看花了眼。”

他分明是全天下最尊貴、最風度翩翩、最俊美絕倫、至高無上、以“男人”模樣現於世間的龍神,怎會是全天下最狠毒的男人?

“哦,”朝遊露想想也是,“或是有什麽與我長相近似之人罷。”

五帝閉門會議在即,玄微蒼溟神魂歸去神界,急招西天司戰中的岸殤前來。

其餘四帝座下司戰均為一人,獨玄微蒼溟座下西天司戰為一對雙生子莫觴和岸殤。

當初玄微蒼溟帶領的龍族與孔雀大鵬治下的妖族惡戰數百年,雙方握手言和,孔雀和大鵬為表誠意,將兩顆鳥蛋交予他作為質子。

鳥蛋在萬神飛升當日破殼而出,西天司戰雙子降生於世。

二子落地即能言人語,見風長為二十餘歲的高挑美少年,一聲脆生生的“義父”喊得玄微蒼溟麵色一變。

金翅大鵬擅飛翔,好食龍,是龍族天敵,許多龍族見這二子出世,當場嚇得腿抽腳軟。

為了測試二子食性,玄微蒼溟便試探性地扔出巨蟒一條。

二子將十來丈巨蟒按於腳下動彈不得,嬉笑玩弄間,充分展現了大鵬捕龍的天賦。

被按住了七寸心髒處,無法直視金翅大鵬的尖喙利爪,這又是龍族的一大弱點。那巨蟒乍見了兩尊天敵,登時身軀僵直,竟當場駭得昏死了過去。

自二子出世以來,玄微蒼溟打疊起十二分的精神進行彈壓,避免二子遵循內心食龍天性,重蹈父輩覆轍。好在神界靈氣充沛,既壓住了他身上的塵毒,也止住了金翅大鵬的凶性。

使用得當,二子是兩把鋒利的寶刀,使用不當,反傷己身。

岸殤作揖行禮,“義父招孩兒前來,所為何事?”

玄微蒼溟慈愛地微笑道:“本君半日無法下界,昆侖真君須得由你看顧,萬不能出半分紕漏。”

“不知義父所說的紕漏是?”

“阻止昆侖真君與洛川結為道侶,”玄微蒼溟有心要放開他的手腳,“方法手段皆不論。”

但岸殤卻不是個傻的,“義父,幹涉昆侖真君紅塵機緣,怕不是違逆天道?到時候四十九道天雷極刑,可會應在孩兒身上?”

於是他便想拒絕這樁作繭自縛的差事,“孩兒愚鈍,由哥哥出馬豈不更好?”

哥哥莫觴溫文雅貴類似玄微蒼溟,無神見了不讚一句“虎父無犬子”。而弟弟岸殤叛逆扭曲,與莫觴雙生兩麵,如一匹脫韁的野馬,需時時鞭打,方才不會走向邪魔歪道。

但是無妨,他要的就是岸殤這扭曲變態的破壞性。要是謹小慎微的莫觴,恐怕還辦不成壞人姻緣這事。

“本君已提前在司命星君處窺探過天機,”玄微蒼溟輕歎,“洛川此生孑然一人,並非昆侖真君的紅鸞命定之人。你順天而行,自然不算有違天道。”

岸殤將信將疑,“義父所言當真?”

玄微蒼溟點頭,“若有天雷極刑,你身為本君義子,本君豈有不保你之理?”

金翅大鵬之子猶如他的眼中之釘,假手於岸殤幹預紅塵機緣,自己手上就不用沾上因果孽債。倘若岸殤當真觸犯天道,他這做義父的定然會身先士卒、大義滅親,可謂是一舉兩得。

姬舞走出了洛川房門之後,一連消失了好些天。

往常姬舞與洛川有了爭執時也常常一怒之下衝出門去。洛川一開始的時候還會去尋她,後來他也醒悟如此溺愛怕是反會害了姬舞,隻好由著她去了。

等過了幾天,姬舞想通透了,又會自己回來。

離開了姬舞之後的洛川如木偶泥胎,每天都目光失神的望著虛空。

但不可否認,少了愛情折磨的他身體迅速的恢複了正常,很快又能夠親力親為地打理門派事務。

由此看來,愛情的滋潤和愛情的傷害幾乎是等效的。

恢複了神誌、怒火也漸漸平息的洛川開始四處打探失蹤的姬舞去向。

他最終從砥柱山得到訊息,姬舞跨過了砥柱山銀河,徑自朝著西邊去了。

砥柱山高達千丈,曆來人們互通有無,都是從山腳下或山腰尋道爬過去,而姬舞卻是展開翅膀從砥柱山的頂端飛過去的。

她那兩隻帶有金屬光澤的羽翅十分惹人注意,堪稱過目難忘,故羽人飛躍砥柱山的訊息很快就傳回了新月王朝修仙界。

消息的來源是幾個散仙修士。

無終山位於昆侖墟的前線,南北貫穿、綿延極長,想要前往昆侖墟達到仙生的大圓滿最終成神,勢必要先通過無終山。

此山曆年來熬死了無數想要朝聖的群眾、術士和妖精,和砥柱山銀河一樣,乃是昆侖下界最醒目的地標。

無終山上有無數自行修煉成精的花鳥蟲魚,以及無數鬱鬱不得誌的術士。花鳥蟲魚集天地之精華而修煉成妖,許多術士都想走一條殺妖取丹的捷徑。

雖然是大家默而不宣的發家致富道路,但危險係數也相當高。

鑒於無終山跟人間統治地域不一樣,既沒有動物保護法,也沒有人類保護法。以至於多年來被獵殺的妖精不少,殺妖不成被反殺的幾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那幾個散仙術士已是取丹老手,在獵妖中常有收獲。有一日,正值他們在追殺幾個鳥精,一個長著翅膀的少女倏忽從天而降,將幾人打了個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