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做師兄妻

看著玉長離形狀優美的唇,她猝不及防地咬了上去,嘴裏含糊地說著什麽:“這裏有肉……”

玉長離一時措手不及,等到回過神來時,下唇已經被墨幽青含在嘴裏輕輕地嚼了兩下,唇與唇相碰帶來溫熱而濕潤的肉感。

他的身子往後退,墨幽青卻不鬆口,扯著他的嘴唇有點痛意。

“鬆開。”玉長離強迫自己冷靜地開口。

“不鬆……”墨幽青模糊不清地回答,“餓……”

玉長離一狠心,兩隻手指卡住了她的下頜,輕輕“喀”的一聲響,墨幽青的下頜被他的力道一卸,不由自主地鬆開口來。

“疼疼疼……”墨幽青口中嗚嗚的叫著,兩隻眼睛裏聚集起了晶瑩的淚花。

她絲毫不懂師兄為何有如此舉動,她就是輕輕地在他的身上咬了兩口,又沒有真的咬下肉來,不過因為吃不到葷腥想嚐個肉味而已。

就算是這樣也不行嗎?

她也不懂,就在剛才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那高冷禁欲的師兄,已經被她在不經意間奪去了初吻。

玉長離將墨幽青推開些許,聲色俱厲地道:“以後不可如此!更不可對其他男人如此!”

墨幽青不知他的怒氣究竟因何而來,隻能不住地點頭。

玉長離這聲高氣粗遮住了自己窘態,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靈台第一次有了裂痕。

他這是怎麽了?

莫非他也跟那些一心想要俘獲小師妹的男人一樣,想要把小師妹當做自己的禁臠爐鼎?

玉長離雙手結印閉目之時,隱隱聽到有人在念誦佛經。許是墨幽青知道惹他生了氣,倒是乖覺地念起經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長離的頭皮忽然過電一樣的發麻。

神魂頓時飄出去了一半似的,又留了一半在自己的身體中,既能感知到自己內心的想法,又能以第三人的視角看自己的一言一行。

原本著實奇怪的情景,此時在他的眼中卻仿佛再自然不過,好像本就應該如此。

玉長離看見自己披上外袍朝那發聲之處走去,身邊的景色與扶光宗迥然不同,然而他卻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徑自走到一道房門前,推門進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

那誦朗佛經之人背對著他,青絲不係,散散落滿背,正念到:“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他微微彎腰,“在背什麽呢?”

那人轉過身來,一臉懵懂而睡眼惺忪的模樣,正是他的小師妹墨幽青。

雖然墨幽青容顏未改,但氣質與以前的懵懂相較,顯然多了幾分老成持重。

玉長離一驚,這是長大後的小師妹?

隻聽老成持重的小師妹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言罷,兩目圓睜:“一切皆為虛幻,休想再用你的美色**我!”

“唔。”玉長離看見自己讚許地點了點頭,自己當然是很美的,小師妹還是如此誠實,“小墨神君所言甚是,此時的本君確實不過隻是你心中的虛幻妄想罷了。”

小墨神君?

師妹竟然已經成功飛升了?

他也在自稱“本君”,莫非是也回到了神界?

墨幽青苦惱地揉著眼睛,“果然……是我的心魔吧?”

膽子仿佛大了幾分似的,她將衣袖往旁一摔,“你這孽障!竟敢擾我清明!”

玉長離見自己強忍著笑,點頭不停,為了讓自己成為更逼真的噩夢,將慣常的稱呼拋棄不用,“你若不能法眼破障,打敗我這個心魔,我定會日日夜夜糾纏不休,隻教你魂飛魄散墮入魔道!”

玉長離有幾分恍然,這是自己能說出來的話麽?為何如此從惡如崩?

“你一個心魔而已,”墨幽青已經湊近了他的麵龐,鼻尖與他兩兩相對,“我不會怕的……”

二人相距太近,玉長離甚至能看到墨幽青的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櫻桃小嘴緊緊地抿著,這是她虛張聲勢緊張的模樣。

視線下移,墨幽青的手指緊緊地抓握著那卷佛經。

他生了捉弄了的心,“我現在就是你的噩夢……”

忽然伸臂將墨幽青的腰一把摟住,狠狠的在臀部上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給我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墨幽青驚叫一聲,回想起了被師兄支配著背佛經的恐懼,“背……背不下來,我才念了幾遍……”

他猙獰一笑:“佛經有驅妖遠魔之效,你若不將佛經完整背出,作為你心魔的我,是決計不會消散的。”

墨幽青結結巴巴地背著:“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人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心魔聽得認真,不時還要用實際行動糾正墨幽青的錯誤,“全無人類嗎?……全無是類,背錯了!”

“啊呀!”墨幽青覺得自己被這心魔鞭策得自信全無,“不背了不背了,我輸了……”

玉長離在這場夢中徹底掙脫了自己一切的束縛和清冷禁欲的麵具。忘記了身份,也忘記了自己來這世間的目的,忘記了自己終有一日要離開這世界。

他遵從了內心最深處的念想,化身為真正的心魔。

胸膛急遽的上下起伏,窒息的感覺迫使玉長離清醒了過來。

“呼呼——”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按住了胸腔之中那顆蹦蹦亂跳的心。

抬首一看,玉長離駭然失色。

在離自己兩三米之遠的幾案上,墨幽青趴伏著睡得正香,一隻手軟軟垂下,手中還虛虛握著一卷佛經。玉長離頓時心生茫然,有某種莊生曉夢迷蝴蝶,真假虛幻難分辨的錯覺。

小師妹她……是否也會入那荒誕離奇的夢?

作為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人,玉長離自然是明白正常的生理反應。但他生於佛門聖地般若寺,常年聽佛經誦朗,檀香縈繞,一心致力於追隨天道,完成自己身為轉世神君拯救蒼生的願望。

為了避免雜念的煩惱,他雖在塵世中創立了扶光宗,每日仍會雷打不動的焚香誦經。腦海之中清明空**,耳旁不聞鶯聲燕語,自然無所情動。

一場瘋狂的夢,如同窺探到了玉長離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妄念,讓他心驚肉跳,也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和墨幽青的未來。

夢中他叫小師妹“小墨神君”,想必在他的潛意識中,他是希望師妹長長久久地陪在自己身邊的,哪怕是飛升神界之後也是一樣。

對了,飛升神界……

隻要小師妹也成功飛升神界,不就能夠做他的妻嗎?

這個念頭如同一粒微小的種子,深深的埋植於他的神識之中,在日以繼夜的澆灌之下,逐漸生發成參天大樹。

墨幽青覺得素來和藹慈善的師兄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本加厲地逼她全力讀書練功。

但凡是她有絲毫懈怠之處,師兄的神情便甚是哀愁,眼神便甚是心痛,如同西子捧心般蹙起眉頭,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絕望來。

墨幽青不解,“師兄,你這是怎麽了?”

玉長離慪得心頭梗塞,“你不努力便修為不夠,修為不夠便不能飛升,不能飛升便……”

墨幽青追問道:“便怎樣?”

“便隻能留在下界隨時光流逝而老去,這世上除了夫妻以外,父母、兄弟、子女、朋友、同門皆會漸漸離你遠去。哪怕就是夫妻,也可能半路而夭,無法白頭偕老……”

墨幽青似懂非懂地道:“我做師兄的妻啊。”

千言萬語,不抵一句破局。

玉長離心中一顫。

“你說什麽?”

“我與師兄做夫妻,不就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嗎?”

這正是玉長離憂傷的根源,“我……終歸有朝一日要飛升的。”

“我隨師兄一起飛升,去神界做師兄的妻。”

這正是玉長離揠苗助長的緣由,她一隻小妖兔,想要飛升談何容易?

關於那什麽……玉長離白璧般的臉龐似火燒一樣的紅了。

“妻、不妻的,等你飛升以後再說……”

弟子端方在外請示,“師祖,師叔祖,般若寺澄明法師求見。”

“澄明師兄來了?”玉長離頗感意外,澄明作為般若寺的主持繼承人選,一向嚴守般若寺中,極少踏入紅塵俗世,為何此次會突然前來拜訪扶光宗?

玉長離看了一眼身邊的墨幽青,“我親自前去迎接師兄。”

“我也去。”墨幽青跟著他起了身。

遠遠地望見一位身材高大的僧人立在山門,墨幽青偏頭去看,倒三角的僧帽遮住了他光溜溜的頭,於俊美之中帶了三分淩厲。那雙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精光暴漲,墨幽青卻不以為懼,反倒還著力看了他幾眼。

玉長離見她這番反應,心中略生不喜,不經意間將右臂展開,豎在胸前做了一禮,剛好將墨幽青的視線擋住。

“澄明師兄。”

澄明師兄不及他玉長離聲名遠揚,多半是常居寺裏,極少涉足紅塵的緣故。其長相身材在般若寺一眾弟子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這容易為美色所迷的小兔兒涉世未深,恐怕有見異思遷的嫌疑。

“澄淨師弟。”澄明法師向他還了一佛禮,耳旁驀的響起了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

“見過澄明師兄。”

澄明目光一斜,見那位被玉長離寬袍大袖擋住的少女,如兔子扶欄般將麵前衣袖扒開,同他打了招呼。

他麵色微沉,“你是何人,也敢叫貧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