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除非元帥嫁閨女
兩人互相無語,一拍兩散去做事。沈如鬆一邊給自己的黑馱馬喂著草料,一邊想著要是前天的隧道作戰裏,一堆重甲工兵都險些沒頂住牛犢個頭大小的盔鼠,要是在平原上,即便沒有汽車,有騎兵在,也能輕鬆溜死獸群了,馬跑再慢也比人快嘛。
沈如鬆拍著馱馬的脖子,心說雖然馬鑽林子是有這一堆那一堆的壞處,但有少數幾個好處就夠了。
衝陣、迂回,以及,代替人去死。
隊伍拔營出發,頂風冒雪,向下一個目標進發。
因為昨天的教訓實在慘痛,出發前全連挨個傳話,警告注意腳下,無論騎馬牽馬都必要格外集中精神。
之後遇到窄邊道或者危險道,便派出先遣隊,砍下樹枝鋪上去,再一個個經過。這樣雖然會降低速度,但勝在穩妥。
比計劃時間晚了好幾個小時,在當天午後,隊伍才抵達了下一個個維護目標,某個獵兵岩洞
獵兵是複興軍編製序列中最特殊的部隊,他們不屬於野戰軍,但擁有比野戰軍更強悍的單兵素質與更精良的武備。最大的單位也僅僅是營,且大多為軍區直轄的獨立營。獵兵司職剿殺從變異獸群裏誕生出的危險畸形種,故而長期穿梭於深山老林、原始廢墟中,追蹤探查隱蔽巢穴。
譬如在酷寒季節集群下山襲擊農場的渴血獸,這種築巢在山脈洞窟裏的狡猾畸形種無法用正規的諸兵種合成部隊去處理,大炮打老鼠煩不勝煩,但沒有重武器的民兵應付不了畸形種。於是特別訓練出了小隊行動的獵兵。
隻消月餘時間,以小隊形式分散行動的獵兵營就能清理完畢一座小型山脈。在動輒數月的野外追擊裏,獵兵自然需要大量的安全屋休息,並進行補充。
在必須動用重武器才能斃殺的畸形種外,還有更加談之色變的黑暗種。在地表剛重建時,地上沒有一寸土地屬於人類,巍峨如山巒的皇甲鐮、振翅音爆的膿蝶、張口吞下導彈艇的空腔龍……那時的複興軍以雲爆彈開路,主戰機甲搏殺陸行黑暗種,殲擊機團與魔鷹空戰,僅有的海軍隻能派出蛙人去自殺攻擊海獸巢穴。在七年時間裏,幾乎整整一代人,犧牲在黑暗種戰爭裏。
找到、殺死、挫骨揚灰那些殘餘的黑暗種,是獵兵的究極使命。至今還被黑暗種抱團占據的廢墟,每一個,每一頭,都是對獵兵,對複興軍,對聯盟,對人類的羞辱。
這個偌大岩洞都被改造成了獵兵安全屋,入口處埋有長效防獸信息素罐。全連進到岩洞最深處,打開與山壁融為一體的安全門,這才進到真正的安全屋裏。
“可以啊,這做的。”沈如鬆驚歎道。
在簡單的床鋪被褥和一堆堆食品箱外,山壁武器掛架上排列了複興軍裏所有的槍械。80式、75式、78狙在這裏哪裏夠看?獵兵用的都是自動校正落點的夜視狙擊槍。至於4.7毫米潑水用無殼彈?人家壓根不屑用,帶的都是打12.7毫米機槍彈的獵獸步槍。
這不算完,最令眾人挪不開眼睛的是外骨骼!這裏有一個小型裝甲整備間!是配了光學迷彩的特型外骨骼!
“喂喂喂!不許碰那些箱子!誰動誰滾去站崗!”
沈如鬆給圍在補給箱旁眼熱的家夥們一人一腳,趕走後他這才發現,板條箱下邊居然是酒箱?
拎了瓶酒出來,撥掉上麵的稻草,轉過乳玻瓶,標簽上一行字“軍需特供龍安春”。
坦言之,沈如鬆心刺撓了,這成箱成箱擺這兒,叫吃了幾天西北風的弟兄們光流口水真的太不地道了。
反複掂量著沉甸甸的酒瓶,沈如鬆身上又冷,又知道龍安春的口味,淡、不上頭。酒瓶轉來又轉去,連那邊鐵柵欄裏的外骨骼都沒心思去看。
正當沈如鬆的良心與紀律左右互搏時,安置完馬匹的陳瀟湘走進來,發現了這堆酒箱,她想都不想地就抱走了一箱酒。
“喂?喂!你要幹什麽?”沈如鬆放下酒瓶,追出去問道。
陳瀟湘鳳目倒豎,瞪了他一眼,不悅道:“喂馬!精糧裏摻白酒,長膘!”
“喂馬用龍安春?你平時給馬喝茅台嗎?”
“老子平時給馬喝啤酒行了吧,滾!”
陳瀟湘照著他腰肋抬腿一腳,罵道:“多管閑事!”
見騎兵班的人揉著手指頭,一個個不善的臉色沈如鬆可不打算為這個被群毆,悶悶走回去,結果發現鄧豐砸開酒瓶子,已經開喝了。
“我草,你帶的什麽頭?”沈如鬆劈手奪下,重重頓在箱板上。
鄧豐嗤笑了聲,一把推開沈如鬆,說道:“怎麽,喝口酒不讓啊?就你一身正氣?”
“他們吃得,我吃不得?”
說罷,從補給箱裏掏出個醬牛肉真空包,拎起酒瓶子就坐汽油桶般烤火去了。
連吃了兩個軟釘子,沈如鬆嘴唇動了動,到底是衝過去奪走酒瓶,扔進火堆裏,叫道:“其他可以!不準酗酒!”
鄧豐罵罵咧咧地就要起身,結果被沈如鬆一下放倒,靴子踩著手背,喊道:“其他可以動!不準動酒!”
“誰違反!先問問我!”
這麽一震,班裏蠢蠢欲動的心吞回了肚子裏,在沈如鬆逼視下,揀著要過期的補給品分著吃了。搞得想睜眼閉眼的排長也沒得臉去動手了。
連長聞訊趕來,臉色不太好看,不知想的什麽,他總不好公然說大家隨便拿,都可以拿,隻能隨口表揚了下沈如鬆很有紀律意識,其他人要學習。
一下子,其他班排長們看沈如鬆的眼神都變了。
你小子做什麽出頭鳥?閑的沒事幹是吧!
果不其然,整修外圍設施的差事落到了沈如鬆頭上,他看了圈烤火取暖的人,沒一個人願意跟著他出去捱凍。
他自嘲地歎口氣,搖搖頭自己拿上工具準備自己一個人去幹活,剛走出去,聽到一聲喊:“班長等下!我跟你去!”
跑來的是楊旗,他提著工具箱跟上沈如鬆,順手塞給沈如鬆一塊夾了肉的耐貯蛋糕。
“你倒是來了。”沈如鬆拍過楊旗後腦勺,勾住他肩膀,咬了口蛋糕,這個蛋糕厚的像壓扁了的饅頭,甜口,夾了肉吃起來有點不倫不類的,但確實好吃。
“我不能讓班長一個人出去。”楊旗掰開沈如鬆的胳膊,嚷嚷道:“班長,疼,疼。”
“賣臉了是吧,公子哥兒?”沈如鬆笑罵道。
兩人忙碌起來,埋管線、修暗岩、塗偽裝、放捕獸夾。維護安全屋的工作量不大,若是按照規章來弄,要把山洞窄到一人寬,但這個顯然離譜到沒人去遵守。
鋪設完管線回來的高克明看見沈如鬆等兩個人在忙活,他二話不說叼了根煙過來幫忙。有人帶頭,沈如鬆班裏其他人到底沒真看著班長和楊旗兩個人累個半死,最終是磨磨蹭蹭地過來幹活。
幾個人累的汗水淋漓,坐在洞口,沈如鬆喝著水壺裏涼水,碰碰楊旗手肘,遞給他,同時問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家要真這麽有錢,你又性別男,愛好女,出了新兵營,怎麽不分去做首都工兵,就是那個修地下城交通線的基地工兵團?”
楊旗喝水的動作僵了僵,他看著雪花紛紛的山林,沉默了會兒,複又嬉笑道:“漂亮的都在大基地,我喜歡性子野的。”
“扯淡吧你。”沈如鬆胳膊肘夾了夾他脖子,正色道:“我,你班長,你闖那麽大禍,我沒扒你軍裝,這事告訴我怎麽了?”
“那不行,這我秘密。”楊旗拒絕道,但他轉念一想,靈光一現道:
“我告訴你也可以,但我不能白說,班長你日記本寫的什麽得給我看!”
旁邊坐著的高克明“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俊不禁道:“這是你家班長的寶貝,他當年可是說過,除非是龍山大學的校花倒過來追他,他才給看!”
“滾!”沈如鬆氣惱,給高克明後腦勺來了一下,他日記本誰都不會給看的!就是元帥要嫁閨女給他,他也不給看!
楊旗失望地“噢”了聲,翻了個白眼,又摸出了個蛋糕嚼著,含糊道:“那我……咕,我找到老婆的時候告訴你。”
“你這什麽鬼理由,我沒興趣了。”
沈如鬆拍了記楊旗後腦勺,雙手擱在膝蓋上,複又沉沉望著雪色,他的背後是一時溫暖一時疏離的營火,身邊,總會有幾個戰友。想必,這就是為什麽,人們總說軍旅與戰爭有幾絲浪漫的氣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