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披甲執銳
經這麽一場大架,沈如鬆與鄧豐打了個平手,知道了事由,眾人麵前彼此給了台階,這事就算揭過去了,畢竟睡同一個營房的,仇沒有過夜的,不然誰睡得安穩?至於鄧豐到底心裏服還是不服,沈如鬆心裏卻不清楚,道理他懂,他是後來的,再親再親,也比不過原先2班犧牲了的周豪班長。
活的人可以變印象,不在的人就不會變了。
夜色如水,沈如鬆手枕在腦後,他床位正對著小窗,清疏月光灑在臉上,白天那一通狠打留下的傷痕,現在是碰了就疼,起了淤青擦了藥膏也要一陣子才能消下去。
沈如鬆自然是不在乎這點小傷,他心裏在想,什麽樣的仗,能叫十三個人的班組,打到隻剩鄧豐、邱鐵軍兩個人?
他輾轉反側著,聽著戰友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其中呼嚕最響不是最五大三粗的戰鬥兵俞有安,而是蠻小小個的女兵劉薇薇。
沈如鬆瞧了瞧嘴張大著的劉薇薇,那聲音是“呼啦呼啦”地響。沈如鬆不覺得惱,他隻是覺得,戰鬥殘酷起來,戴著防毒麵具和鋼盔,往廢墟裏衝,和那些個變異獸、異類人對衝,甚至是更強大的黑暗種生物作戰。
它們不強麽?不強能與複興軍對戰數十年麽?
一頭小牛犢大小的變異盔鼠,擊斃它要多大力量?
打4.7毫米無殼彈的80式步槍?沈如鬆知道這槍威力偏小,打在皮糙肉厚的變異獸身上隻能穿出血窟窿,打人倒是一絕,打到肉體就會翻滾,一發就夠叫人喪失行動力了。
上世紀服役至今的75式步槍?用7.62毫米鋼芯彈?很多老兵都鍾愛這把皮實可靠的老槍,專殺變異獸的獵兵部隊也喜歡這槍。還有掛了23毫米槍榴彈的75改,用12.7毫米的大口徑獵獸步槍,一槍擦中照樣血肉橫飛。
以及清剿作戰常用常新的武備,霰彈槍、迫擊炮、戰術無人機。單兵係統裏還有外骨骼,把士兵全副武裝到牙齒的外骨骼。大到猛士兵車、步戰車、輕型坦克。複興軍的軍械庫怎麽也挖掘不完。
上到戰天鬥地的主戰機甲,下到高精度狙擊彈,這是一支員額百萬的威武之師,鋼鐵洪流前無人敢攖其鋒,但就是這樣戰功煊赫的軍隊,花了近半個世紀,仍然剿除不盡國土上的變異獸巢穴、黑暗種盤踞的城市廢墟。
沈如鬆想到青霓市,在地圖標記上,叫做青霓廢墟,那裏是聯盟東北的南部出海口,他的老家,沈家遷入龍山地下城前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如今是一片澤國,一雄一雌兩頭空腔龍霸占了青霓。就像紫旗步兵第28師駐紮延齊廢墟外,費大力氣要清剿,複興軍好幾個海軍步兵旅和艦艇也在監視青霓廢墟。
但都沒拿下,很多年了,沒拿下。
沈如鬆又翻了個身,睡他下鋪的兄弟咂巴咂巴嘴了幾下。他沒什麽睡意,繼續想著廢墟和戰鬥,異獸橫行的廢墟,匪軍遊**的荒野……
那個素未謀麵,去年埋骨他鄉的周豪班長……
還有沈如鬆那英年早逝的父親……
沈如鬆摸出壓在枕頭下的表,輕輕摩挲著冰涼而光滑的表殼,時針秒針在慢慢轉動,“嘀嗒嘀嗒”響。指頭一彈掀開黃銅表殼,他看著破裂如蛛網的表麵,哪怕是大白天在陽光底下,他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麽時間。
但他不在乎。
就像他永遠都不可能把父親犧牲的時間精確到每一分每一秒,他也不在乎或者說是不打算去想,自己何時變成烈士名錄中的一員。
生於聯盟,生於屬於重建的世紀,靴子下泥土和鮮血沾得越多,他的後輩,有一天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如同他的祖祖輩輩留下來的遺產一樣。
躺在**,沈如鬆攥著筆,趴著在日記本上的今天,補了三個字。
【忠且誠。】
翌日天明,例行的五公裏越野跑。這次鄧豐和邱鐵軍再沒跟從前幾天那樣吊兒郎當了,鄧豐擔起班副應有的責任,帶著五個義務兵跑,教他們該怎樣紮綁腿;如何更好地紮牢防毒麵具,能吸進更多氣時又不至於吸收到輻射。
沈如鬆巡視跑過一圈,押到隊伍最後,他對著一旁的邱鐵軍問道:“軍哥啊,我倒是有個問題。”
“班長啥事?”
“鄧豐脾氣也不壞,如果不是非要置氣,表現蠻好的,怎麽連裏沒順其自然讓鄧豐擔任班長?”
按慣例,班組損失了班長班副,就會自動遞補,戰後報備即可。鄧豐又是誌願兵的底子,軍功、資曆都符合,比義務兵的邱鐵軍更有資格,沒升做班長確實有點奇怪。
邱鐵軍瞅來瞅去,一雙尖眼本是隼目,弄得跟母雞東搖西擺似的,半天也沒憋出來幾個字。
“不方便說也沒事。”沈如鬆心裏下半句是“哪我還能讓出去嗎?”
邱鐵軍最終隻憋出來個:“和連長有關係。”
連長?夏小源連長?沈如鬆不是很理解,鄧豐怎麽會和連長沾上關係,還是說有矛盾?
“怎麽個關係法啊?”
邱鐵軍瞅了眼正臭罵著新兵的鄧豐,人家新兵跑步岔了氣,隊友在撫後心呢,鄧豐一邊問候人家祖宗,一邊強硬要求繼續跑。
“脾氣唄……”邱鐵軍歎息道。
……
上午技能,下午體能,晚上有時加練。好幾次半夜緊急集合哨,突擊訓練這幫新兵蛋/子和新班長,連續搞了三周,到月底了,許國峰軍士長才鄭重其事地宣布,你們這群兔崽子有資格去碰外骨骼了!
一聽說能碰外骨骼了,人人那叫個興奮,就是人前嚴肅些的沈如鬆也麵帶笑意,性格跳一些的,笑地那是沒耳朵攔著,嘴巴都能揚到天上去了。
領進裝甲整備廠裏,包括沈如鬆在內都是一副崇拜眼神,看著那些穿有ZWZ-81式、綽號“鳳凰”外骨骼的裝甲步兵,等這隊人馬出了廠,不少人都不舍得把頭扭回來。
軍士長叫隊伍停住,自個兒攀上一架叉車,在飛濺火星子前立住,一手支著膝蓋頭,大馬金刀地對立有一具外骨骼的基座叫道:“見著了吧?”
“心飄涼了吧?舒服了吧?”
大家皆是“嘿嘿嘿”笑起來。
“呐,老許不吊胃口了。”軍士長又跳下叉車,走到基座,撫過外骨骼胸甲上漆著的紫星,說道:“咱們是戰鬥工兵!有資格配單兵外骨骼,也能跟三十多米高的主戰機甲一樣玩玩合金劍,斬殺人狼,砍頭屍鬼。”
“但是啊!”沒待軍士長說,就有個膽大先替著說了“但是啊”
軍士長笑罵了句“好小子學我說話!”,隨後展開講解道:
“但是啊,別跟念書和新兵訓練時候那樣,以為穿了外骨骼就牛逼轟轟,上天入地無敵手了,記住!重彈一樣能打穿胸甲,一發炮彈,砰!你小命沒啦,畸形種來一頭,哢吧,沒應對啊,你小命,也沒啦!”
“想玩兒,就好好學!現在燃油金貴你們知道,聚能電池更金貴!所以珍惜好這次配給燃料機會,也算獎勵你們這陣子表現好!”
“老許醜話是說前頭的,不到戰事緊急,沒得穿外骨骼,穿外骨骼那是叫你們去搬彈藥做苦力!”
沈如鬆聽得點頭時,卻忽然感覺軍士長有意無意瞟了他一眼,當時涼氣順著尾椎骨就起來了。
幸好軍士長沒有話鋒一轉,而是繼續說著外骨骼操作流程,沈如鬆才消了口氣。
裏裏外外解說了兩刻鍾,見眾人眼饞地哈喇子要流一地了,軍士長才揮揮手讓各班組按順序去體驗體驗。
沈如鬆招呼著2班趕緊上,不然3班這群餓狼要衝鋒了。他奔到一台處於展開狀態、後部甲片向外開放的“鳳凰”外骨骼前。
外骨骼之強無須贅言,能源狀態相當於把使用者增幅成六邊形戰士,打槍後坐力無視,一般打擊不疼了,便是一鋼拳打出,也是裂石開山,倒拔垂楊柳那純粹是最基本的小意思,一個裝甲步兵,能輕鬆搏殺那些最強的變異獸,諸如有擬聲、噴幻霧的千喉獸、敏捷快攻的人狼,咬合力極強的屍鬼,都敵不過一輪霰彈槍爆射。
即便是無能源狀態的外骨骼或者是較粗陋的工程外骨骼,也能夠大幅增強穿戴者的身體堅韌性,使之變為一個移動軍火庫,在減輕體力消耗同時攜帶更多的重物。
試問誰家小孩沒暢想過披甲執銳,千軍辟易?
吾乃常山趙子龍?配上龍甲,我便是趙子龍!
沈如鬆在軍校裏也學過如何開外骨骼,所以他先教過其他新兵,最後自己上。他是很清楚外骨骼的由來曆史,心裏頭那股躁動勁也勉強按捺地住。
外骨骼究其根本,還是一副按照人體骨架設立出的“鐵架子”。設計初衷之一是改良軍隊機械化水平,畢竟一輛步戰車多貴?而且不好進入狹窄地形,給普通步兵配備能伴隨裝甲部隊突襲的快速裝備,一直是奉行進攻理念的複興軍夙願。
另一個初衷嘛,非常簡單,方便步兵搬炮彈。一發155毫米炮彈是有大力士能搬起,但搬一個基數,400發炮彈,再行也累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