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再做你的天使

悔莫及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愛麵子,但仔細想想,道歉其實根本不認識麵子,道歉是道歉,麵子是麵子,互不相幹。”

看他說得好象身經百戰的模樣,我真的很想恭祝他未老先衰。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裏話,而且迫不及待地第一時間揭穿了:“先別急著詛咒我,趕快去校門口等我們可愛的校花吧,她受傷的心靈一定正等著你去安撫吧!”

我舒了口氣,然後問:“那你呢?”

“我?一夜沒睡覺哎,我當然要回家好好補補眠咯。我可不想讓可惡的黑眼圈破壞我玉樹臨風的形象。”說話時張雨極其自戀地正了正衣領。

“玉樹臨風?可是一向對帥哥那麽敏感的蔣文文看樣子對你沒有感覺啊!”我非常誠實地講出了令他肝髒俱裂的事實。

誠實和殘忍,其實也隻有一線之隔。

他瞪了我一眼,“要不是你還肩負著對美涵那麽多的第一次負責的使命,我真想一腳讓你移民到西天。”

我笑了,然後鄭重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他不齒地轉身離去,“靠,早知道你這麽囉嗦,本少爺才懶得過來呢。”

他的背影真的很酷,我不由地聯想到美涵,同樣是背影,美涵的卻脆弱地楚楚可憐。

我起身,對著河水整了整衣服,準備向學校的方向啟程。

時間還早,學校門口卻已經堵了好多賣早點的小販。我買了杯熱乎乎的豆漿捧在手裏,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

事實上一點都不冷。

所以我也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疑惑:抖什麽呢?

但身體就是在抖,這或許比趙匡胤的死亡真相還要令人費解。

一個人陪那些小販們無聊了一會之後,學生逐漸多了起來。大軍當前,越發讓我看清了自己的身高劣勢。

第十七章 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了

美涵出現的時候人群已散。

是要上課的時候了。

她低著頭,應該還不知道我在等她。憔悴的身影,憔悴的步子,一點點憔悴著我的心。

“美涵,對不起。昨天是我太衝動了。你知道嗎?當你說再也不會原諒我的時候我真的好恨我自己。我好擔心,好害怕。我在想如果你真的從此不理我了,我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美涵,真的對不起,請不要生我氣好嗎?我好在乎你。真的好在乎你。”

這是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我一直反複構思修改的致歉辭。

美涵緩緩走近了,腳步緩慢地譜寫著憂傷的音符。

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叫她的名字。

“美涵,對不起。”

有著同我的構思一樣的台詞,但這卻不是我說的。

我和美涵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許淩風麵帶歉意地走了過來。

“美涵,對不起,昨天我和文文隻顧著開玩笑,都沒怎麽理你,回家想想總覺得不好意思。你昨天什麽時候走的啊?”

美涵表情淡淡地咧了下嘴,“沒事啊,你們開心就好,我本來就不太愛講話啊,不用道歉啦。對了,你在這等很久了嗎?”

許淩風點了點頭:“恩,因為我心裏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就在這裏等著你了,想早點把這些話說出來。”

“謝謝,讓我有一點感動呢。走吧,快上課了。”

“美涵,美涵……”

正準備一起回校的兩個人同時一怔,然後莫名其妙地笑了。

許淩風笑著抱怨說:“這個瘋丫頭,整天大呼小叫的,真拿他沒辦法。”

文文一臉緊張的樣子衝了過來,“美涵,不好了啦。你又……”霍然督到許淩風,文文臉上的緊張突然間消失不見,轉而問:“咦,你們怎麽會在一起?啊,糟了,你們不會真的開始交往了吧?”

“什麽啊?又開始瞎說了。”美涵瞪了文文一眼。這個死丫頭,無論什麽時候,隻要看見帥哥,天大的事都能忘得一幹二淨。所以剛剛她想要說的話沒必要追問,問了也是徒勞。

“真的開始交往?什麽意思,難道有緋聞說我和美涵正在交往嗎?”許淩風對文字的理解能力果然比我強上好多。

美涵的注意也開始集中起來,“那你剛剛所說的不好了,也跟這個緋聞有關咯?”

“恩。恩。”文文隻能拚命地點頭。

“怎麽回事?”美涵和許淩風同時問。

文文有些急了,“哎呀,都怪我啦,原本我是想說許淩風這麽帥的白馬王子請我吃飯,這麽大條的新聞不公布出來好可惜哦。於是我就發了篇‘大帥哥邀大美女西餐約會,大雞翅加大漢堡浪漫逼人”的稿子給文藝社,誰想在肯德基的時候有人早看到了咱們,於是就誤把我說的大美女當成了美涵……”

“什麽?”沒等美涵開口,許淩風卻先著急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寫?我是無所謂,可美涵……”

“我沒事。”美涵淡漠地打斷許淩風的關切,準備回學校。

“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我嘛,誰叫美涵比我漂亮了那麽一點點啊!”文文嘟噥著小嘴用手比了個“極小”的姿勢。透過捏著的手的縫隙,文文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我,興奮地大叫:“張文俊?你在這裏站著幹嘛?不是快上課了嗎?”

美涵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你真的無所謂?”我看著她。

她卻轉過了頭:“跟你無關吧?”

“這個世界真的很難懂哎,該在意的人裝作無所謂,而真正無所謂的人卻又裝出一臉緊張的樣子。虛偽很好玩嗎?”我語氣生硬地質問。

她依舊冷冷地背對著我:“我再重複一遍,與你無關。”

“好,我明白了。”我哽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我轉身的一刻她突然問:“你站在那裏又是為了偷聽嗎?”

“反正我不是專程來向你虛偽地道歉的。”我沒有虛偽地道歉,但卻虛偽地撒了謊。

“那你聽到什麽了嗎?”

“暫時沒有。”我回答。

“那你一定很失望吧?想聽什麽我可以告訴你啊!想知道我為什麽無所謂是不是?因為他很帥啊!你不覺得他真的很帥嗎?做他女朋友一定很開心也很有麵子吧!想想那些女生們看到校刊時惶恐嫉妒的模樣你不覺得很好笑嗎?這麽難得的幸福我幹嘛介意啊?你好象忘了,我又儍又賤的。”聽得出她說的是氣話。

我其實很想解釋說我那天是無意的,我也很想說我好後悔好愧疚。

可是我什麽都說不出來。

或許想說的太多了,所以一時間找不到起點。

“就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來解釋嗎?說謊不是男人最擅長的嗎?怎麽了,說膩了嗎?”

“借口是說給喜歡的人聽的,對你,似乎沒有必要。”

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明明想說的話為什麽到了嘴邊全然變了模樣。

“是啊,我好象真的自作多情了,不好意思,張文俊。”

美涵冷冷地叫出我的全名,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學校。

文文為難地左搖右晃,不知道該站在哪邊。見美涵離開,她焦急地跟了上去,一邊大叫:“怎麽了嘛,美涵,等等我。”

我轉身,背過學校的方向。

“有些人我一輩子也看不夠,而有些人,隻一眼就看膩了。帥,不一定勝過一切。”

路過許淩風身邊的時候,我冷冷地把這句話留在他的耳邊。

我沒有去學校,我要找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好好覺悟一下,好好地讓自己解開所有的疑團。

為什麽上帝這麽不公平,明明有誠意的是我,可說出道歉的是他,明明心裏不好過的是我,可表現出緊張的是他……雖然我知道,上帝跟我不熟,可是為什麽連公平都不可以呢?

美涵,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可是,誰又能聽得見呢?

“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其實,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了吧。

第十八章 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連續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對著牆壁發呆,看著鏡子傻笑。

這是我這幾天唯一記得的事。

當然,我也記得當老師聽到我說我請假的理由是‘我喜歡’的時候那莫名驚恐的表情和“悉聽尊便”的態度。

無所謂,我連美涵的表情都忽略了,世界上還會有我在乎的東西嗎?

腦海裏接連不斷地浮現出她恨意的表情,還有那幾乎置我於死地的句子:

“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我曾經想過用借酒消愁的方式讓自己清醒,至少,就算不能清醒也可以讓我善意地糊塗一回吧。

可是當我聞到酒精那濃烈的氣味的時候,能夠想到的卻隻有嘔吐。

不行,嘴是無辜的,胃是無辜的,**更是無辜的,我不能自私的傷害它們。

於是所有跟酒精有關的東西都被我大義凜然地換成了雪碧,就連甜香誘人的酒釀圓子羹也難以幸免。

一個禮拜,對於一具行屍走肉而言真的是太漫長了,我坐在黎明的河邊等待黃昏曉的來臨,又在寂寞的屋頂等待朝露的蘇醒。

記憶這東西真的很可惡,召之即來,揮之卻不去。於是我一次次從困倦的夢中驚醒,揮汗如雨。

原來感情真的在失去後才變得刻骨銘心。

我情不自禁地徘徊在古舊的單板小橋,用手輕觸,麻麻的痛。

身後仿佛有人駐足,我回頭,然後猛然怔住。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隻是在不一樣的時間裏,卻有著不一樣的情節。

她沒有叫罵,甚至連一個“喂”字都沒有。

時間靜默地可笑。

這原本不是一個喜劇嗎?怎麽兩個人突然都沒有了言語?不懂手勢的沉默,比一個真正的啞巴可憐。

或許我應該自覺地讓開吧!無論悲還是喜總會有一個合理的進行。

然後她冷漠地從我的身側離開,頭也不回。

七天之後我重新回到了智大,本以為“七天七世紀”是可信的,原來七天之後我依然是我,集傷心和難過於一身卻無力擺脫的我。

聽說張雨已經很久沒有囂張過了,表情比死了老婆還要難看。

我靜靜地在他身邊入座,輕輕問他怎麽了。

他突然一臉沮喪的模樣:“一直以為世界上沒有我解決不了的問題,可現在才知道錯了。我居然連你們的冷戰都對付不了。”

原來,他的難過竟然隻因為我。

我勉強讓自己笑了:“你幹嘛啊?想讓我愛上你是不是?我沒事啊,有什麽大不了的,沒認識她之前我不是照樣活夠了二十年?我跟你說,二十一世紀就一點讓我愛的掉渣,那就是沒有人會對感情負責。感情就像一卷衛生紙,不夠了可以換,不舒服了可以換,甚至看著不爽了都可以換。沒什麽浪費不浪費。”

他看看我,沒有做聲。然後一個人靜靜地出了門。

我的目光有意地朝美涵的座位望了又望,每次回應的都隻有空氣。

我也出了教室,想四處隨意逛逛。

出門的時候剛好遇到美涵,跟她一起的,還有那個看起來討厭至極的許淩風。

“那放學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許淩風的眼睛裏熠熠生輝。

美涵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一下,轉頭對許淩風笑了:“好啊,你來接我。”

我覺得自己好象一個突然斷了線的風箏,焦急卻不知所措地尋找著來時的路。才發現一路上飛得太高,即便能回到原點,也注定找不回牽引的那根線。

許淩風開心地離開了。

我把美涵堵在教室的門口,一臉淡漠:“你是在懲罰我嗎?”

她不屑地回複我徹骨的冰冷:“懲罰?沒那種程度吧?”

“怎麽沒有?你知道我有多麽傷心多麽難受嗎?”我厲聲質問。

“你傷心難過跟我有什麽……”

“我喜歡你。”我咆哮著截過她的話。

“我喜歡你,所以才會在意你身邊的每一個異性,我喜歡你,所以才會在意你看別人的眼神,我喜歡你,所以才一時衝動口不擇言說出了那麽傷人的話,我喜歡你,所以才因為吃醋嫉妒把原本想說的抱歉憋在心裏……”我不在乎周圍驚異的目光,嚴肅地問:“我喜歡你,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也不想看出來。”

怔怔地站了好久之後,她冷漠地留下了這句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下來,我聽不到任何聲響。一切的一切都沉澱了,最後化成一灘令人撕心裂肺的暗紅的血……

每一絲的流動,都刻骨銘心。

我輕輕笑了,那麽的絕望。我頹然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個人盯著空白的牆角發呆。然後再笑,淒慘渲染著四周。

第十九章 能救你,我願意

老師在前麵唾沫橫飛的時候,我已經安靜許久了。不是為了紀律,隻因為所有力氣已經在笑聲中枯竭。

張雨這小子早練就一張處變不驚的臉,即便在這種情況他依舊能酣然入睡。

老師意猶未盡地督了黑板一眼,難得溫柔地問了句:“誰能幫我把黑板擦一下?”

一張陌生的麵孔霍地把正準備起身的餘飛揚按了下去,硬生生地用結實的胸肌壓住餘飛揚的腦袋威脅說:“你給我乖乖地坐好,否則我讓你嚐嚐男人的奶什麽味道。”

說完之後,他囂張地挺著他那令女生自歎不如的胸脯上了講台。

“別讓我知道打完籃球你連澡都沒洗。”餘飛揚在心裏模仿著他的語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拿紙巾擦了擦嘴……這家夥,真的沒有洗澡。

已經是第二次被人用胸部欺負了。早在上課前,餘飛揚就已經發現了這個身高不亞於姚明體重不輸給陸永相貌卻不及趙傳的家夥了。他以為班長兼學生會的身份足以用來質問這家夥來我們班的目的,沒想到嘴巴還沒有完全張開,便被他那貌似“一望無際”的“**”給擠在課本中間。

“你丫給我老實點,別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可笑,就你那身材,看不到你的絕對是個瞎子。

威脅完之後大塊頭居然溫柔地挑釁問:“你想不想吃奶啊?”

餘飛揚直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欲吐不能的痛苦。看來這種經曆沒有個十年九載是淡忘不掉吧。

抬頭再看這家夥的時候,他正專心地擦著黑板。那優雅的動作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他竟然是體育係裏曾經四次扣壞球籃的“超人”方浩傑。

“呼——噓——”

張雨的鼾聲果然是抑揚頓挫生靈活現,隻可惜這裏不是徘徊在瘋與癲的邊緣上的藝術係,所以暫時還沒人會站在藝術的審美角度上為其鼓掌。

“呼——噓——”

鼾聲秩序井然地拍著亢長的隊伍糾纏在耳朵深處,同一時間,講台上的大塊頭卻堯有興致地跟著鼾聲的節奏晃動起驚人的肥臀。

鼾聲如雷,筆灰似雨。

粉筆灰落在頭發上,肩膀上,胸脯上……比比皆是。

“好美,好美啊!”張雨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叫著。

本來我打算永遠做一個呆子的,安靜地出神,安靜地思考,同時,也順便安靜地難過。可惜跟張雨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就必須隨時準備著為他回頭。

我想如果牛頓他老人家還在世的話,應該會再寫一條“張雨引力”作為他的第N條定律吧!

“哎,他怎麽了?夢到美女了?”

“肯定的,肯定的。”

“快別看了,看到口水就完蛋了。”

“沒想到平日裏那麽囂張的家夥居然也做春夢。”

大家議論紛紛,笑聲不斷。

“好美的畫麵啊,做首詩來臭美一下吧!”張雨陶醉地舔了舔舌頭,口齒不清地吟了起來:“呼嚕聲起雪紛飛,雪中站著老烏龜,烏龜小眼核桃嘴,扁扁鼻梁八字眉,好美好美。”不知道是不是太沉醉了,這小子居然搖頭晃腦地站了起來:“呼嚕聲退雪成堆,醒來不見老烏龜,再看積雪不是雪,竟是遍地粉筆灰,慚愧慚愧。”

“哈哈。”

同學們的笑聲被他引入**。

“美?原來他心目中的美就是那樣啊,什麽核桃嘴八字眉,哈哈,品味獨特啊。”

“還粉筆灰,哈哈,粉……”

笑聲噶然而止,大家似乎同一時間覺察到了絲毫的不對。

“粉筆灰?”這似乎成了問題裏至關重要的部分。

大家思想上已經達成了共識,一致把視線投在了怒氣衝天的老師身上。

沒錯,這小眼,核桃嘴,扁鼻梁,八字眉,完全都是老師的真實寫照嘛。

“囂張的家夥,我要你現在就向老師道歉。”沒等到老師發威,擦黑板的大塊頭方浩傑已經先沉不住氣地開罵了。

“道歉?”張雨輕蔑地笑了:“不好意思,我所有的老師都沒教過我道歉這個詞該怎麽用。我跟它真的,不熟。”

方浩傑咬著牙重複了一遍:“我要你道歉。”

沒有人敢大聲喘息,教室內仿佛存在著漏氣瓦斯一樣的安全隱患。

“我要是說不呢?”張雨不屑地斜視著方浩傑。

“我會讓那個字變成你的遺言。”這句話是一字一字拚湊而成的,耗時將近十餘秒之久。

“那,來吧!”張雨兩隻手驕傲地插在校服的口袋裏麵,“扔準點,別傷到了其他人。”

一句話點醒了我,我這才發現方浩傑的手中緊緊握住的,是一根木棍。而重點是,木棍、美涵、跟張雨之間的關係剛好可以用一條直線來說明。

雖然我知道此刻不是研究木棍來曆的時候,但我還是忍不住在想:“這木棍是什麽時候握在他手裏的呢?又是從哪裏拿來握在手裏的呢?”

“你會後悔的。”方浩傑說完了最後一句忠告。

“啊!”——

尖叫聲不是張雨發出的,當然,更不可能是方浩傑。

“美涵……”

眼看著木棍神速且威猛地朝美涵砸了過來,來不及多想什麽,我敏捷地伸出了右臂。

啊——

叫聲充斥著整間教室……

痛苦一絲絲在身體裏蔓延,然而我卻笑了,我欣喜地看著美涵,輕聲地問:“你,沒事吧?”我好像成功了,長這麽大我連排球都沒擋過一個,今天居然成功了。

木棍被我擋飛,安靜地躺在遠處的地上,睡著。

張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支吾著問:“你……抓不住,嗎?”

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幹什麽用胳膊去擋,反正不是為了考驗胳膊的忠貞程度就對了。

美涵怔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被木棍嚇的還是被我表情嚇的。

我依舊溫柔地笑:“你,怎麽了?”好象腦子短路了,說話總是情不自禁地帶著標點符號。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倒過來問我:“你沒事吧?”

我朝她瀟灑地咧嘴:“當然沒事啊。”

“把手伸過來。”她半命令地跟我說,見我沒有反應便強拽著把我胳膊拉了過去。

小心地撩起我的袖口,便看到胳膊上的一大塊淤青。

“都砸成這樣了你還逞什麽強啊?走,我帶你去醫務室。”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我突然笑了起來:“你理我了?”

她白了我一個大眼“神經病啊你。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

我笑得更加開心,“唉,早知道你這麽擔心我,我剛剛就拿頭去擋了。”

她突然釋懷地笑著說:“本來就夠白癡了,腦袋要是再被砸一下,真不知道你會蠢到什麽程度。”

我們都笑了,好久沒有的那種親和自然。

“還生氣嗎?”我問。

她沒回答,隻是溫柔地注視著我淤青的胳膊,專注地揣測:“一定很痛吧?”

她的眼瞼低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勾勒了人類複雜的情感。

風微微,不舍地從她香氣怡人的發絲間湧過……

第二十章 我不要跟你睡

本來那點疼痛對我而言並不是無可厚非的,我不象張雨,隨便找本黃色錄像就能把痛苦忘得一幹二淨。

但看到美涵每天對我的無微不至,我竟然深深地懊惱自己傷得太輕。看來我好象比用A片解痛的張雨更無恥下流。

後來我終於了解那根棍子能莫名其妙地出場的原因了。

事實就是——一切都是張雨這家夥精心策劃的陰謀。他甚至還把這場電影的名字美其名曰:英雄救美。

原來方浩傑是張雨用一雙名貴的耐克球鞋換來的臨時“殺手”,目的就是造成美涵的“生命危機”。所以,(奇*書*網.整*理*提*供)作案器具早就被這個體型魁梧的巨人藏好了。

至於張雨睡夢中那首似詩非詩的作品,他本人聲稱這絕對比乾隆的文筆略高一籌。

我沉默,對這種事我想我不需要發表意見。而且,我也不希望對一個死去的人計較什麽。

我問他“你怎麽那麽肯定我能擋得住啊?萬一我失敗了,美涵怎麽辦?”

他尷尬地看了我一眼:“這個問題我反複推敲過好多次,最後我終於接受了孟子舍魚而取熊掌的教誨,反正又不會出人命,要是你們再這樣冷戰下去的話,我看出人命的幾率倒比較大。”

“我當時看起來真的很難過嗎?”我似乎不記得了。

他失望地歎息:“你那表情根本超出了難過所能囊括的程度,完全就像是一條鹹魚幹,那狀態連絕望這個形容都望塵莫及了。”

沉默了一會,他突然可惡地邀功行賞:“為了幫你我連堂堂校草的風度都不要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校草?你什麽時候固件升級了?”我懷疑地瞅了他半天。在我的印象裏,我們都不是那種能讓人瞬間迷失或者麻痹的偶像型人物。

他痛苦地瞪了我一眼:“你少說一句實話會死啊?”抱怨完之後,他馬上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朝我笑著:“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啊?”我極不情願地被他強行拽著:“等一下,你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傷殘人士的啊?等一下。哎。”

“少囉嗦,你隻管準備付賬就好了,其餘的都不用操心。”他厚顏無恥地給我交代任務。

“可是我還要上課啊!”我象一個從沒犯過錯誤的小孩子急急為自己辯解什麽。

他依舊絲毫沒有讓我停下的打算:“上什麽課嘛,就你這胳膊不上石膏就已經是好的了,還想上課?”

我不再說話,索性任由他拉拉扯扯,反正在他麵前,正義永遠不是邪惡的對手。

他象個小丫頭似的拉我逛了半天的禮品店,時不時地問我這個怎樣,那個怎樣?我每次都一臉沮喪地回答說:“拜托,你看我這身打扮就知道我是個品味極不講究的遜咖,問我意見倒不如翻垃圾桶來得劃算。”

後來他可惡地問我說:“那美涵怎樣?漂亮嗎?”

“厄……”我噎得無話可說,隻好隨意拿了一個東西讚賞地附和:“恩,這個家夥做工精致,精雕細琢,簡直是巧奪天工啊!買它好了。”

張雨失望地問:“你知道你拿的是什麽嗎?”

“啊?”

說實話,還真不知道,我低下頭看了一眼,尷尬地說:“不好意思,這個……是一隻豬。”

其實我拿的是一個存錢罐,但是無論是粗糙的做工還是庸俗的外表都跟我那句“巧奪天工”的形容毫無關聯。

“算了,早知道我就真牽頭豬跟我來了。”張雨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他一臉的凝重,我懊惱地想要將功補過,於是問:“哎,你買來做什麽的?送人?”

他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廢話,不送人難道留著養老啊?”

我笑了:“好吧,我知道哪裏有東西適合你了。跟我來。”

沒想到我受傷的手還是這麽強勁有力,拉著張雨直接飛奔著出了門。揮揮手,我攔了一輛出租車,笑容可掬地幫張雨開了車門:“上來吧?”

我帶他到了郊外的一家禮品小店,這是我以前經常跟別人來的地方,裏麵琳琅滿目地陳列了各種極具個性的東西。

張雨吃驚地摩梭著,一邊不可置信地說:“真沒想到郊外還有這樣一家世外桃源啊。”

我突然指著一個色澤鮮潤的水晶玩具開玩笑地說:“哎,我覺得那個滿適合你的。你看上麵那個表情可笑的魔鬼,好象你啊!”

那是個閃著魔幻光芒的水晶製品,一個天使高傲地仰著腦袋,剔透的翅膀熠熠發光,嘴角似乎帶笑,任性地把視線對著天空。而下麵是一個屈膝半跪的穿著黑色風衣的魔鬼,瀟灑的外表,誠摯的神情,兩隻手高高地向上舉起,手心托著一顆璀璨無比的閃爍的心。

張雨的開心絕對不亞於麥哲倫發現新大陸的喜悅程度。他愛不釋手地捧到老板麵前問:“老板前輩,這個應該是專門為我定做的吧?太感謝你了。”

弄得老板一臉無所適從的尷尬。

首先是張雨的稱謂,人家老板看樣子最多不過才25,他一個22歲的人憑什麽叫人家前輩?還有人家好象跟你毫不相識的樣子,居然會聯想到這東西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看來喜極生悲這句話不是蓋的。

匆匆給了錢,我迫不及待地跟老板解釋:“其實物以類聚那個成語並不是太準,所以請您千萬別把它用在我們身上。”

“哦!”老板頭也沒抬地數著手裏的大把鈔票。

心疼啊!殊不知那厚厚的一疊可是我半個月的生活費呢。

“滿意了?”我瞪著從買單直到給完打車費依舊合不攏嘴沒有半點掏錢舉動的張雨問。錢啊,看來我很難擺脫今天強烈到比被人強暴還要嚴重的損失感了。

“恩,”張雨抱住了我的肩膀:“誰說世上隻有媽媽好,兄弟也不錯啊!”

我愕然,這是同一個概念嗎?

張雨抱緊了我的肩膀順水推舟:“好兄弟做到底,請我到網吧消磨消磨時間吧?”

“什麽?”我驚恐地大叫救命:“我還想回學校啊!”

“都什麽時候了還回學校?送死啊!”張雨橫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嗎?殺一個人也是殺人犯,殺一百個人也是殺人犯。既然殺了一個,為什麽不敢殺一百個呢?”

我想這句經典格言肯定會流芳百世吧,隻要看看周遭那些個惶然失措的眼神就知道了。

趁還沒有人報警,我慌忙拽了張雨離開,嘴裏不滿地抱怨:“你低音炮開那麽大幹嘛?想計算中國公民見義勇為的比例,還是要測試他們嫉惡如仇的程度啊?就算是這樣也不用以身試法啊!”

張雨無辜地說:“目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從中發現了一個普遍存在於我們中國的問題。”

“什麽?”

“國語逐漸落後,連什麽叫比擬都不知道了。”

聽他這麽義正嚴詞的口氣,我實在沒勇氣再爭辯下去。隻好在心裏默默地向上帝祈福:主啊,別在讓我聽到他的比擬句了。

無聊地在網吧坐了一整個下午,直坐到腰酸背痛。

我一直不太喜歡上網,除了偶爾好奇地網購一次,或者偶爾無聊地網遊一回,基本上不去照顧網吧的生意。

張雨就不一樣了,摸到鍵盤的反應就跟摸到楊貴妃的手一樣,激動地血液倒流。

我無奈地朝他望了一眼:“你丫玩夠了沒有啊?我都快坐出痔瘡了。”

他頭也沒抬一下地回應說:“等肛裂了再來找我。”

???

真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麽。麵對這種人,我隻能失落地感慨說:唉,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百無聊賴地瀏覽了一個個悲哀透頂的網站,然後在新浪博客裏認認真真地回複了不計其數的博文。最後終於受寵若驚地得到了張雨一秒鍾眼神的光顧,然後他給了我一個短小精悍的評價——有病。

差不多萎靡到將近深夜,張雨這個混球一拳把我從舒適的沙發裏砸醒。

“你真夠沒用的,居然敢偷偷跑來睡覺。”

我無辜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沒有做無謂的辯解。其實上帝知道,臨睡之前我曾經“三顧茅房”,並且每次光榮回歸之後都會跟他講同一句話——我覺得我這臉不能再洗了,所以我想先去大廳沙發上睡會。

當然,沉溺在遊戲裏的他根本沒有聽見。

“可以走了?”我麵無表情地問。如果是若幹小時以前,我肯定會為此變得神采飛揚。可是現在我不能飛也不能揚,我需要的,就是簡簡單單地睡上一覺。

“恩,而且,我決定了。”張雨詭異地朝我暗送秋波:“今天我跟你回家。”

“什麽?”我的鬥誌終於完全從困倦中突圍而出。“不行,堅決不行。”

“為什麽?”他不解地瞪了我一眼:“你又沒金屋藏嬌。”

“我……”我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呢,想了半天,我編出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接受的謊:“我喜歡**。”

然而下一秒,我薄弱的神經終於徹底崩潰了。

他是這樣回複我的——沒事,我也一樣。

之前好象說過,跟他在一起,正義永遠不是邪惡的對手。所以我仿佛真的被強暴了一樣痛苦地蜷縮在床的一邊瑟瑟發抖。

從記事的那年開始,我都不喜歡跟別人擠在一張床上,包括我老爸在內。每個人都會有一些怪癖,這就是我怪癖中的怪癖。

他也在一邊顫抖著,而且抖得比我還要厲害。

“想笑就出聲吧?別震動了,搞得好象我手機來電話了似的。”

他終於毫不拘謹地笑了出來。

“你也太逗了,兩個男人睡在一起都緊張成這樣,那要是……”

我強烈不滿地打斷了他的假設:“沒有要是。”

“這個問題我得跟你好好分析一下了。”張雨堯有興致地轉過身子:“根據我張雨的不完全統計,世界上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是男人,除去百分之零點幾的人妖外,wrshǚ.сōm還剩下將近半數的人是女人。也就是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幾率遠遠超過……”

“等一下。”我也翻了個身:“人口比例跟孤男寡女共處幾室有什麽明顯關聯嗎?我想你的論點成立與否完全取決於房產開發商和男女當事人吧。”

“是嗎?”張雨抓了抓頭發,一臉凝重:“看來明天得去請教一下教授了。”

真是個勤學好問的好孩子啊!不知道可憐的教授在他若幹個無解的問題過後會不會真的要叫瘦了。

再次翻個身,我含糊地說了句晚安。

“哎,再聊一下嘛!睡那麽早幹嘛?我還一點都不困啊!”張雨放肆地搖晃著我的胳膊。

我終於理解他為什麽每節課都能睡著了。

“信不信你再吵一句我就把你塞到馬桶裏衝入大海。”我疲憊地威脅說。

他一臉吃驚的樣子問:“怎麽,馬桶是直接通向大海的嗎?”

“你……”你放錯重點了好嗎。

“那你家馬桶管子一定很長嘍,不知道光管子就要多少錢啊!”這個平日裏足智多謀的家夥現在看上去簡直就是個大白癡。

我實在沒有精力跟他研討馬桶的終端問題,於是簡單地陳述說這不是我家房子,改天我幫你問問房東。

“哦,那你順便幫我問一下他家馬桶加盟的是大西洋還是印度洋。”

“傷心太平洋。”

解釋完,我沉沉地把眼睛閉上……

第二十一章 我是地下水

飽受了張雨一整夜的摧殘,身體和精神統統近乎崩潰。

大約快要九點的時候,我突然驚呼著跳了起來。而張雨這家夥依舊死豬一樣高高地撅著屁股。

臨下床的時候我順便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腳:“遲到了,快。”

神速地刷完牙,張雨居然還在床上一動不動。於是我用盡力氣對著他拳打腳踢。

我一直堅信上帝是公平的,你看吧,昨天被他整慘了的我,這麽快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他實施報複了。

“好了好了,別再用你那包子大的拳頭告訴我什麽叫很黃很暴力了。”他有氣無力地把我的拳頭拿開:“我早看過了。”

“要上課了,你已經害我翹課一天了,總不能還翹吧,被我老爸知道的話翹辮子都有可能了。”

“反正也已經遲到了啊。不在乎這一分半秒啦。”他義正嚴詞地說。

“遲到總比不到強,你沒聽過嗎?”

“沒有翹課的大學生涯等於可悲。這句話你也沒聽過吧?”他翻了個身,用被子把屁股包了起來。

看來用腳踹是行不通的,算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睡吧。

我無奈地歎口氣說:“那我走了,走時記得鎖門啊!”

“再見,祝你好運,”張雨用被子蒙住腦袋:“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烏鴉嘴裏叫不出動聽的旋律,所以我對於張雨的祝福沒抱任何期望。

“張文俊。”

衝進校門的時候身後隱約有叫聲傳來。

時間所迫,我頭也沒來得及回地朝教學樓的方向衝刺,簡單地留了句“你好,再見。”

“張文俊。”

音量明顯升高,看來還真是難纏的主。

“張文俊。”

又是一聲尖叫,看樣子有一絲慍怒。

“幹什麽,煩不煩啊,沒看見我都遲到了嗎?”我依舊頭也沒回。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是吧?現在我就叫你知道我張文俊也不是沉默的羔羊。

以牙還牙的實戰效果果然靈驗,討厭的聲音消失了,世界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可愛……等等,通常美好的得來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那麽接下來會……

“張文俊,早啊!”我們可愛的輔導員一進門就對我春風滿麵地笑著。

這是什麽意思?通常這些搞教育的人都喜歡先禮後兵,不會是我哪裏得罪她了吧?想到這裏我緊張地露了露牙齒,模仿出電視裏田七牙膏的廣告造型:“嘿嘿,偉大的老師早。”

“偉大?我偉大嗎?剛剛我還聽人說我很煩哎。是吧,”她刻意高聲重複了我的名字:“張文俊。”

??聲音的確耳熟,難道是……慘了,剛剛在路上喊我數次的人居然是她?

“老師,我不是……”

正準備編造個理由圓場,門卻猛地被人用腳踹開。

“大家——”聲音在空中僵持了片刻之後,迅速地由高喊轉變成低語:“早。”

所有人震驚地轉頭,把目光一致地看向門外。

我沒有轉頭,因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種氣勢隻有張雨能做得出來。

最後的“早”字盡管說的很低,依舊被老師聽的清清楚楚。她諷刺地問:“你真的覺得現在時間很早嗎?”

“報告老師,記得有人說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存在絕對,就好象所有人誇我帥,其實帥是相對的,我相信未來的幾年內肯定會有比我更帥的人誕生。再比如所有人罵你醜,其實醜也是相對的,你也要相信未來的幾年內或許會有比你更醜的人誕生。老師,讓我們為了我們的理想而努力吧!”沒來得及喘口氣,張雨連忙回到主題:“對了,我是要說,現在時間是不是還早關鍵看你選擇的參照對象。”

我想所有人都沉浸在煎熬裏吧。同學的難受是因為想笑卻不敢笑,至於老師的心情,我不敢隨便地用一個難受來概括,這樣會顯得我文筆很沒水準。

“不愧是張雨,講話都彰顯出才華橫溢。難怪能用短短一天的翹課時間讓張文俊這樣的好學生嫌老師煩。”老師的語氣平靜,聽不出這是褒獎還是嘲諷。

張雨很不知趣地笑著說:“哪裏哪裏,您過獎了,其實我之前也曾經為此努力過,正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嘛,跟其他藝人一樣,表麵光環籠罩的背後,其實有好多不為人知的辛酸和眼淚呢!”

“好敬業哦。”溫柔之後,老師的神情陡然一變,發了狂地吼了起來:“那就哪涼快哪呆著吧!”

張雨佯裝得一臉疑惑:“哦,可是老師,現在好象是秋天了,到處都很涼快啊!”

老師突然間火冒三丈:“那你就隨便到外麵去溜達一下啊。”

“那我到外麵睡覺去好了。”張雨輕輕地關上門。

老師閉上眼沉了口氣,看樣子好象學過氣運丹田。

“哎對了,”張雨突然推開門露出半個腦袋:“老師,有凳子嗎?站著睡不著啊!”

“會客室裏有沙發,要嗎?”

“不用那麽寵我,就你辦公室那張靠椅就夠了。”

老師很有耐心地努力讓自己平靜:“我不生氣,我不會再生您的氣了,您是智大的校寶行了吧?以後我會對你視而不見,進不進教室,隨便,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沒問題吧?”

“井水不犯河水?好主意啊,隻是……”張雨表情黯然地說:“我是地下水啊!”

教室的門終於緊緊地關了起來,老師如釋重負地揮動起手中的粉筆。

然而,我卻漸漸開始陷入昏厥,所有的影像變得模糊不堪,拜張雨所賜,剛剛睡醒便感覺倦然。

終於,我意識不支地閉上了眼……

第二十二章 同性戀風雲

“喂,起來啦。”美涵焦急地推著我的胳膊。

我懶懶地抬頭,一副睡意未消的模樣。嘴裏仿佛有未知**蠢蠢欲滴,我口齒含糊地問:“怎麽了?好困啊。”

我聽見了同學的輕笑和美涵的憐惜。

於是茫然舉頭尋找講台的方向。

“張文俊。”老師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我的全名。

我打了個寒戰,瞬間顫飛了所有睡意。

“上課睡覺別打呼嚕好不好,自己不學習也就算了,幹嘛要打攪別人呢?你看看,這麽多莘莘學子都羨慕死你了,你這不是明顯的擾亂軍心嗎?”

說話的不是老師,而是突然間推門而入的張雨。

厚顏無恥也就算了,手裏居然還高舉著一副對聯,上麵寫著:“想進就進,暢通無阻,欲出則出,無人在乎。”橫批貼在前額,寫著“我是地下水”。

看他滑稽的樣子,我真的想笑。可惜21世紀,想笑也必須區分場合。

他看著我的表情比出門踩到大便還要失望:“你怎麽就是學不會呢?你看看我,睡了這麽久,哪次被老師批評過?這叫技術懂嗎?好好學著吧!”

我幾乎是張著嘴目送他出去的。盡管還沒有四下張望的機會,但我敢肯定全班百分之百的學生都跟我一樣呆若木雞。那感覺就好像全國人民聚集在天安門廣場等待嫦娥探月歸來一樣,激動並且不可置信著。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神經失調地大笑起來,欠揍程度跟周星馳的狂笑有得一拚。

“張文俊。你也想跟他一起出去嗎?”

老師的一聲怒吼嚇得我魂不附體。

我微微抬頭,不敢跟她有視線交匯。

她惱怒地盯著我看了良久,好象非要把我臉上那幾顆頑固的青春痘看到爆裂才肯罷休。

“哎,我說你就出來吧。眼不見心不煩,讓老師在陽間多呆幾天吧!不小心把她臉捏成這樣女媧已經很內疚了,要是再被你氣到一命嗚呼我們善良的女媧娘娘於心何忍啊?到時候一怒之下恐怕要去找耶穌結婚了。”

如此不留餘地的語言隻有張雨說得出口吧。

“我……你……”我無奈地看著趴在門上傻笑的張雨抖個不停,可惡的家夥,居然害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哇,不會是對我表白吧?”不知道張雨是什麽時候站在我旁邊的,但看得出他欠扁的臉上寫著興奮:“我記得哪部電視劇裏男主角表達愛慕時就用的這句,超經典的。”

“恩??”是這樣嗎?好象……不記得了。

“死相,喜歡人家就直說好了,幹嘛吞吞吐吐的啊?老師,不打擾了,我們這就去雙宿雙飛,祝你教學愉快哦。”真沒想到張雨這麽有做婊子的天賦,可是,不用拉我的手吧?

科學地講跟他拉拉扯扯其實再正常不過了,可是時間換算到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話之後的現在,我就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這種正常了。我對他說我想吐。

他沒出聲,依舊拚命地把我往外拉。

於是我告訴他我早上吃了一塊麵包,一根火腿,一個燒麥,一杯牛奶,一個荷包蛋,還有一張被小販阿姨塗的花花綠綠的雞蛋餅,然後威脅說如果這些消化掉一半的東西吐你一身,你可真要遺臭萬年了。

張雨還是沒什麽實際反應,表情冷漠到這種程度,看來他可以到娛樂選秀現場去當評委了。

無力掙脫,我隻好淚水盈眶地把目光指向美涵。除了美涵,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跟善良有所關聯了。

她似乎被我們的鬧劇嚇壞了,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

可是,嚇壞了還能嘴角帶著微笑嗎?

“救我啊,美涵。”我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扒住門框。

“看來我這場噩夢也是時候結束了。張雨,我服了你,我走可以吧?以後你不會再在這裏看到我了。”

老師怒不可竭地推開張雨和我,將粉筆狠狠地甩在地上,折碎。

張雨的表情有一刹看起來並不是喜悅,然而僅僅片刻,他便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好樣的,演得栩栩如生,改天我把張藝謀找來讓他請你去拍戲。好的人才可不能荒廢了。”

“拍戲?”我表情驚訝得就好像突然聽到一個男人對我說他月經來了。

“對啊,要不然呢?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啊?”張雨狡頡地笑笑:“是不是被同性戀這個身份搞得無地自容啊?”

“那當然啊,我張文俊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優等生哎,被你這樣一搞我豈不白活了二十年?”說話的時候我拚命地翻著白眼,直翻到眼皮發麻,再也放不回原位。

“所以啊,你需要我座右銘的啟發。”

他把我連拉帶扯弄到了他的座位旁邊,充滿自豪地指著一堆金光閃閃相貌卻奇醜無比的文字:“看吧,這就是我引以為傲的座右銘。作為一個成功的男人,沒有一句人生格言怎麽行?說白了,它就是我長久以來,奮鬥的力量。”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還不就是一首自編的七言絕句?我看了一眼,不得不忽略他潦草的內容,隻摸著閃著金光的筆跡讚歎不已:“啊,好漂亮啊。這筆在哪兒買的?”

“哦,這筆……”他突然把微笑拋到了後腦勺:“喂,我是來讓你看詩的,不是讓你研究筆的來曆的,注意重點。”

我委屈地“哦”了一聲,開始埋頭苦讀。

“苦讀”這個詞放在這裏一點都不誇張,從我知道什麽叫漢字開始就沒有看到過這麽難看的筆跡,或者我應該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漢字。看來得找機會介紹他去創造吉尼斯之“最難看的漢字”記錄了。

十分鍾領悟出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無地自容無所謂,最多上榜黑名單,數十餘載已流走,何懼多忍這一天。

剛剛我說過這是他寫的七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