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善與惡
小蒼宗，是大乾境內邊境上的一處宗門。
雖比不上金山寺，玄道宗這等正道大宗，但在南荒幾城之間也算是小有威名，而門派也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許多仙師也在南荒創下了赫赫威名。
實際上，如今乾玄之約之下，兩國之間大規模戰爭是不會爆發的。
但南荒和妖國邊境接壤，一些小規模的衝突卻時常爆發，經常有妖魔鬼怪從大乾逃往妖國，也有妖國妖魔在邊境作祟，所以許多仙師加入鎮妖軍中，都會組織隊伍，參與這些戰鬥。
慕斕曦、正海大師就是這樣被抓來的。
而眼前的小蒼宗李滄海也是如此。
林玄是聽說過小蒼宗的名號，因為他處刑的第二個仙師就是小蒼宗的人，他洞穴中那瓶真還丹就是從那仙師身上取得的。
而這個宗門……實在是一個藏汙納垢之地。
林玄冷笑，瞬間就看穿了李滄海身上的秘密，但他沒有說話，手執刑具，站在一旁磨刀霍霍，那手中刀具泛著森然的寒光，一股肅殺之氣逐漸彌漫。
而此刻，那李滄海也不由覺得後怕，如今修為被封，自己就是一個凡人，他瞧見正海大師的那一刻，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瞬間就來到了正海大師身邊。
“大師……救我，救我……”
生死慌亂之間，竟也沒有細想正海和林玄之間的關係。
正海大師瞧見這一幕，不由怒道：“林玄，小蒼宗李施主一生行俠仗義，在南荒一帶薄有威名，你要對他處刑？”
林玄笑道：“大師，職責所在，今日處刑他是我的任務。”
“哼，貧僧以為你會救善除惡，想不到也不過如此，看來公，慕姑娘是錯信你了，今日你若對他處刑，貧僧就送中了【妖縛】，也必定舍命阻攔。”
聽到【妖縛】，李滄海臉上浮現出了不自然的神情，那抓著正海大師的手也不由得鬆了開來。
“大師……你……你是這猴妖的人寵。”
正海大師沒有隱瞞，點了點頭，說道：“迫不得已，苟且偷生罷了，不過李施主，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他之間有約定，他決不能逼迫貧僧做違心之事，今日，李施主我保定了。”
李滄海雖然不知道什麽情況，但在這斬仙殿中遇到金山寺的大師總歸怕是有一線生機，能夠活著，誰還會願意放棄呢？
而這一刻，林玄提刀緩緩的朝兩人走來，邊走邊說道：“大師，你總說妖言惑眾，鬼話連篇，但你可知，善與惡，並不能以貌取人，人心隔肚皮，這李滄海什麽貨色，你恐怕不能知道吧。”
“猴……林施主，我所認識的李滄海是連夜護送孤寡免遭滅門的豪傑仙師，是隻身連斬作惡多端十八匪寇的英雄，你怎能說他是惡。”
正海大師將李滄海攔在身後，鄭重說道。
這等仙師，雖然修為不高，但也能護佑一方村落平安，正海大師絕不可能看著李滄海被林玄給處刑，如果可能，他還想勸說林玄救他。
聽到這話，林玄猴眼之中泛著金光，宛如火眼金睛一般，似要將李滄海給看穿，就連正海大師對上這目光，不知為何，似也有些氣弱。
林玄一步一步的走著。
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兩人的心跳之上，而每走一步，林玄都說出了一句話。
“千裏送孤寡？嗬嗬，大師怕是有所不知，此人貪圖那家人的【百裏劍經】，扮作黑衣人滅人家一家四十七口人，得到功法之後，退去衣裳，恰逢那對孤寡歸來瞧見這一幕，他便扮作追凶之人，上演一出千裏送孤寡的好戲。”
聽到這話，正海大師眉頭一蹙，但李滄海身軀卻是一僵，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再說那十八匪寇，本是周邊劫富濟貧的小修士，本也沒什麽惡，隻因匪首生有一個女兒，長得極其漂亮，此人貪圖美色，借著剿匪的名號，斬殺十八人，奸殺對方之女，此等行徑，大師可又知道。”
一聲洞喝，宛如雷霆，響徹整個三十八號洞穴。
震得正海大師雙耳是嗡嗡作響，也震得李滄海身軀一軟，癱倒在地。
李滄海抬起手來，指著林玄，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胡說！你……胡說……”
林玄猴臉之上浮現出了一絲冷笑，天道圖錄之下，善惡自然分明，這些事情都被清晰的記載在了天道圖錄之中，豈能有假。
李滄海，善惡評級：三級惡人。
是他目前所遇最惡。
修為雖然隻有二品不到，但此人手段之狠，令人發指。
而他居然還借著這兩件事情賺取名聲，享受著凡人的尊敬，又如何不該殺。
就連正海大師神情也不由變了變，看向林玄，冷冷說道：“口說無憑，你隻是一個一層斬仙使，一隻猴妖，怎麽可能知曉他的事情。”
林玄沒法解釋，但也不願解釋，冷冷說道：“信與不信，我又何須解釋，今日這人，我殺定了。”
“大師，救我，救我……這猴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不會瞧去豪奪。”李滄海抓著正海大師的手不斷的搖晃著，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啪嗒！”
也許是李滄海太過激動，竟從懷中掉出一本書來，書名【百裏劍經】，正是南荒百裏世家的傳家之寶，那劍經染血，竟有一絲肅殺之氣透露出來。
以正海大師的修為由如何察覺不到劍經之上凝聚的怨念，那血液之中還殘留著百裏世家不甘的執念。
他曾經也聽說過這個案子，但最終得到的結果卻是李滄海緝拿真凶，已經斬殺了那滅絕百裏世家的凶手人頭，並因此獲得了大乾朝廷的嘉獎。
可如今看到這一本染血的【百裏劍經】，其中因果，他又如何不明白。
林玄之言，竟無半分虛假。
這怎麽可能。
正海大師念及於此，震開了李滄海的手，怒目而視，喝道：“李滄海，你竟敢誆騙貧僧！”
李滄海臉色一變，趕緊說道：“大師，我沒有騙你，這……這是當年凶手身上搜刮出來的，我還沒來得及還給那對孤寡……大師，不可聽信這猴妖的妖言啊。”
正海大師宛如怒目金剛，說道：“因果纏繞，業力加身，這【劍經】上的怨念很明就是因你而起，你還想狡辯嗎？想不到小蒼宗竟會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今日貧道便親自手刃你。”
不待林玄動手，正海大師已然一掌拍在了李滄海的額頭之上，李滄海雙目圓睜，臨死都不敢相信。
自己不是死在斬仙使的手中，而是死在了同道仙師手裏。
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眼睛還睜著，顯然死不瞑目。
而正海拾起了地上染血的【劍經】，雙目緊閉，輕聲道了一聲佛號，立在原地久久無言。
林玄上前一步，說道：“此人該死，罪有應得，大師殺得好。”
可正海大師卻立在原地，身軀輕顫，身上似有魔障浮現，他雙手合十，打算誦經超度，“他雖罪有應得，但當由大乾律法處刑，可貧僧卻也因此犯了殺戒，林施主日後還是不要帶貧僧來見證處刑了。”
“殺戒……大師斬妖除魔，手中難道就沒犯過殺戒？為何因此而自責。”
林玄冷冷說道。
“那不一樣，妖魔鬼怪與人又豈可相提並論。”
“佛說普渡眾生，難道眾生之中隻限人嗎？笑話……妖魔就該是罪孽，人類莫非就是高高在上？”
聽到這話，正海身軀一顫，卻無從解釋，但看著腳下李滄海的屍體，苦笑道：“殺妖是替天行道，殺人……可我佛曾言：殺妖是功德，殺人乃是罪孽。”
“哈哈，好一個殺妖是功德，殺人是為罪，妖能殺，人就不能殺嗎？正所謂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無情人亦妖……你的佛是人族的佛，卻不是妖族的佛，善惡在心，大師難道不會判斷嗎？”
好一個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無情人亦妖！
正海大師神情一震，若有所思。
妖真的有情嗎？
正海不由看向林玄，突然間發現在他過往的認知中，似乎隨著這隻猴子的出現，刹那間全都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