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出生天,各有悲歡

唐峰仰天大笑,見風昊眼有不甘,笑聲更顯猖狂。

誰料“哢嚓”一聲,唐峰頓覺手腕劇痛,竟是硬生生被風昊將腕骨捏碎。

纖細白嫩的手,帶著血絲和腐肉被風昊拔出,隻見風昊拽著唐峰向後一扯,趁著慣性按住他的頭,膝蓋迎麵上抬。

唐峰帶著一串血線,倒飛出去,半晌爬不起身。

原本腐爛的心,被唐峰徹底捏爆,終於令風昊的八卦靈根甩開“慫心爛肉”的束縛,掌控全場。

風昊站在原地,身形搖晃不止,全身更是紅芒大盛,仿若血海中走出的厲鬼。

恍惚中,風昊想起了比幹的故事。

“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必死?”

“嗬嗬,哈哈哈。”

風昊隻覺心口處,血色八卦疾轉,驟停,又轉,再停。殘餘腐心爛肉被徹底攪碎,蒸發,隨後八卦聚而合之,血光乍現。

風昊周身鮮血噴泉般奔湧而出,隻凝在半空一瞬,又猛然回聚。

紅芒盡消,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由八卦靈根化成,帶著卦印的心,怦然而動。

靈根化心!傳說中萬年難遇的奇景!隻是眼下沒人識貨罷了。

此時如果有高手在場,怕不是要為搶風昊這個徒弟大打出手,畢竟隻要一脈相承,那就是榮辱與共。

弟子強,萬一將來登上了神榜...君不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否?

風昊低頭看去,胸腔業已痊愈,更有一血滴凝於胸前。

指尖輕點,血滴染手,遊離雀躍,豔紅無比。

怪不得,爺爺臨終前曾對風昊說:“新生,總是要艱難一些。”

原來此心,非彼新。

風昊意念一起,血滴血隨意動,竟脫離掌心,於半空中翻滾、凝結成柱。

風昊一把握住血柱,血柱蛻皮般“抖”開雜質,一把血紅長刀,寒芒凜冽,帶著滔天戾氣,遙指唐峰。

漫天血霧中,風昊仿佛看到爺爺那不修邊幅的麵容,慈祥地笑道:“孫賊,凝血魔刀,傷人亦傷己,慎用,慎用。好好活著,替老頭子....”

風昊看不不清、想不起爺爺後半句說了什麽。不過,風昊相信爺爺不會害他,此時不懂,必然是時機未到。

唐峰在地上掙紮一陣,終於爬起身來,血染衣衫仍不掩其癲狂,“哈哈!爽!再來!”

誰料恰逢此時,異變突生。

被沸水澆臉仍一動不動的唐傘,突然翻身爬起,骨刀猛然刺向近在咫尺的唐峰,長刀出其不意地將唐峰大腿捅了個通透,鮮血橫流。

關鍵時刻,唐峰爆起築基修為,回身猛踹,這一腳,直踹得唐傘吐血倒飛出十丈開外。

唐峰桀桀鬼笑,“唐傘,你還是那麽無恥。”

唐傘撫著胸口,冷笑幾聲,故意說道:“你姐姐教我的,成王敗寇。”

唐峰整個人一愣,隨後怒氣滔天,帶起腳下石裂地崩衝向唐傘,一把掐住唐傘的脖子,厲聲道:“你還好意思提我姐?”

唐峰右手手腕盡碎,此時隻以左手施力,竟沒當場掐死唐傘。

“你個狗x養的,害死我姐,還拿我姐做幌子扮癡情,艸你娘的,老子等在這,就是要弄死你個癟犢子。”

唐傘幾乎上不來氣,但眼中卻閃著興奮,因為他看到了,看到了拎著血色長刀,站在唐峰背後的風昊。

隻要按說好的,幹掉唐峰,大門近在眼前!

可是...唐傘眼中興奮漸歇,逐漸轉為疑惑,繼而化為絕望,瘋狂掙紮起來,在魂歸西天前一刻,他看到風昊張嘴,無聲。

那口型很好認,“騙你的,傻X。”

風昊就這麽靜立在唐峰背後,看著唐峰單手扯下唐傘的頭,抽出刺入腿中的骨刀,將其一刀斬碎。

這個有著瘋子外號的青年,癱坐在地,呆愣半晌,竟哭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半晌之後

“動手吧。”唐峰起身,麵向風昊,“動了築基修為,我輸了。”

風昊看著昂頭坦然麵對自己的唐峰,突然笑了,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他向來恩怨分明,就算是無意的,唐峰也算助他卦心成型,於他有恩。

而且眼下,風昊卦心剛成,魔刀初現,實在是“油盡燈枯”,半點靈力都沒剩下。否則...風昊早就趁機把唐君幹掉了。

唐君眼中閃著貪婪,呼吸粗重,那就是黑瘋鬼的饋贈嗎?實在是...太迷人了,太可怕了...萬一他發現自己曾...

見風昊轉身離開,唐君猛然回神,瞪著眼睛,狗一樣的四肢並用,趕緊跟上風昊。

幾個狗腿子麵色陰險地來到唐峰身旁,低聲說道:“峰少,他現在這麽虛,趁機幹掉他?”

唐峰一愣,“趁機?”隨後突然想起什麽一般,恍然點頭,“的確是時候了。”

一聲指響,解除光學迷彩的纖細身影手握雙刀,帶起連片血花。不久前還是唐峰“馬前卒”的家夥們,至死都沒明白為什麽。

“一群孬種,我又不是你們爹,讓你們堵在這就照辦,連個屁都不敢放?”

唐峰抬眼看向風昊,眼中精光熠熠,“慫成這樣,不如去死。”

刀巢山下,圍獵場外。

午後的陽光毒辣異常,惹得飛鳥盡避,連帶著人心也浮躁不止

有一群人或坐或站,等在小廣場上,目光時不時瞟向圍獵場的洞口,顯得十分不安。

廣場邊緣,兩個窈窕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李文身材嬌小,麵色淡然地坐在石頭上,晃著腳丫,隻是抬眼看著樹上嘰哇亂叫的知了,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顯得無憂無慮。

李靜身高腿長,麵若冰霜,鳳眼緊緊盯著大門,片刻不離。手中捏著的黑色道袍,被汗水浸濕而不自知。

幾聲刺耳低鳴,大門緩緩敞開,頓時惹得眾人紛紛轉頭。尤其幾個管家打扮的,趕緊收了板凳整理衣衫,略微彎腰聚向門口。

隻是眾人等了半天,沒看到一個人影,不免心煩意亂,紛紛議論起來。

倒是有個氣度不凡額下蓄須的華服管家,淡定自若,手中電動風扇嗡嗡作響,遠遠看著。

突然間,廣場眾人幾乎同時閉嘴,就連華服管家手中的風扇,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唐峰單刀拖地,帶出陣陣刺耳之音,一瘸一拐地晃了出來。

華服雖然有些破爛,但看得出他精神狀態相當之好,那是一種興奮和滿足共同作用所形成的愉悅。

唐峰站在洞口,看著那些理所應當又諂媚的笑容,一時覺得索然無味。

抬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噌”的一聲,將長刀釘進理石地麵,權當姐姐的墓碑。

回頭看了眼洞口,唐峰哈哈大笑,揚長而去,沒人來接他,他也不需要。

呆愣的眾人被幾聲輕呼叫回了神,紛紛看向洞口。

隻見唐君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乍見烈日使他雙眼幾乎失明,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唐君心有餘悸地回頭張望,又眯起眼睛直視太陽,反複幾次之後,仿佛終於確定自己活著出來了,隨後發狂一般大笑起來。

大門依舊洞開,卻再也沒人出來,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疑惑四起。

李文癟了下嘴,轉頭看了眼李靜,聳肩歎氣,繼續哼著曲兒。

唐君收了狂笑,在幾個家丁的攙扶下準備離開。

那華服管家挪了幾步靠近唐君,悄聲問道:“我家少爺呢?”

唐君嘿嘿一笑,“哦!吳老!唐傘啊...”說罷,搖頭不語。

吳老皺起蒼白的眉毛,心中驚疑不定,不應該啊,老爺可是私下傳了少爺“枯竹匿影法”的。

那可是人級中品的獨門功法,再不濟,偷摸溜出來還是沒問題,無非掉點麵子而已。

“啪”

帶著黏稠**著地的腳步聲,再次吊起了吳老的心。

風昊扶著牆,踩著一串血色腳印,緩緩走出。

圍獵場的大門,於其身後緩緩閉合。吳老眨了眨眼,悲傷倒是沒多少,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懷中掏出個土黃色刻盤,看了看時辰,吳老最後看了眼風昊,轉身離去。

小廣場上,頓時陷入陣詭異沉默,隨後驚呼和悲憤匯聚成河,竟然,隻有三人出來?!他們的家人...

李文瞪著一雙大眼,小嘴張成個“O”型,眼中有那麽一絲厭惡。

李靜依舊冷若冰霜,眼中卻滿是驚喜,俏臉上,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翠竹苑。

唐君半癱在搖椅上,迎接著他爹的“拷問”。

“君兒,怎麽回事?風昊怎麽出來了?你沒殺他?唐傘真的死了?怎麽死的?唐峰跟誰打成那樣?其他人呢?怎麽隻有你們仨出來?”

麵對唐駿的一連串發問,唐君眼神空洞,半晌才回道:“爹,咱家是不是要遭報應了?”

唐駿一愣,“報應?遭什麽報應?”

唐君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親手殺了他!從背後,親手捅碎他的心啊!他他媽的竟然還能活下來!還得了‘黑瘋鬼’的青睞!他這是要來報仇了啊!”

唐駿猛地出手,將兩個不明所以的侍女砍翻在地,探頭瞧了眼房外無人,這才回身將門關起,陰聲說道:“黑瘋鬼?怎麽回事?”

唐君聲音顫抖地回道:“原以為,保他出來,弄到黑瘋鬼的東西,再幹掉他就好。”

“誰知道!他竟...爹!你不是說他的靈根已經被剝離,轉給我了嗎?不是永遠不可能轉回去的嗎?!”

唐駿眉頭一緊,啪地給了兒子一耳光,“我怎麽教你的?大丈夫當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無毒,不丈夫。”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麽話!”

唐君捂著臉,大口喘著氣,“你攛掇小姑吃了他爹,又設計殺了小姑全家,再奪他靈根給我,更將他貶為侍從奴流,我哪次沒參與?”

“還不夠毒?我還陰死了他!可...可你沒教我怎麽應付鬼啊。”

在屍坑中初見風昊,唐君就以為是怨鬼索命,這才嚇得他沒敢立馬補刀,如今...那廢物表哥竟然如同血海修羅一般!怎能讓唐君不怕。

唐駿冷哼一聲,不以為意,“說吧,你看到什麽了。”

唐君愣了一瞬,隨後目光空洞,麵如死灰,將所見一五一十說了。

唐駿在一旁耐心聽著,麵沉如水,半晌後問道:“他為什麽不殺唐峰?”

唐君哪裏想得明白,不過想到兩人對戰時,近乎相同的瘋狂麵容,下意識地說道:“鬼知道,瘋瘋相惜?”

唐駿不屑地搖了下頭,“莫多想,你感覺自己變弱了麽?沒有吧。”

“還是那句話,他的靈根轉移到你這,你的心境成型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靈根再生罷了,又不是啥新鮮事兒,想必是因為得了其他機緣,比如...‘黑瘋鬼’?”

唐駿理所應當地將兒子看到的風昊靈根化心的場麵,當成了靈根再生,而且自然而然地歸功於黑瘋鬼。

畢竟,靈根化心隻存在於傳說中,而靈根重生的事,千萬年來,可謂數不勝數。

唐君思索了一陣,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問道:“爹,現在咋辦?”

唐駿微微一笑,說道:“他又不知道自己爹娘怎麽死的,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我,隻有天地。你怕何來?”

“最多,我把那幾畝破田還他就是。”

“當務之急,是要保他邁入練氣境,然後把黑瘋鬼的東西搞到手!”

“之後嘛....”唐駿嗤笑一聲,“生於此世,就要守規矩。入門期而已,不用親自動手就除掉他的法子,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