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瞅你了,咋地?

唐君拎著個“粽子”疾速前行,風昊保持著一定距離緊隨其後,心中多少有點慶幸。

幸虧唐君最開始就沒瞧得起他,否則給他也來點毒藥墊底...

慶幸一陣,風昊便將全部精力用於關注自己。

自從入門以來,他總覺得體內氣血翻湧,躁動異常,心境中仿佛有什麽要破體而出一般,直想找個機會大打一場,發泄一下。

剛才?偷襲可恥,但很好用。

風昊一皺眉,說起來,之前到底是誰偷襲了“自己”?這危險不除,以後坐立難安啊。想到這,風昊不自覺地看向唐君。

遠處戰況依舊激烈,時不時爆出的靈力光華將黝黑洞窟點亮,震耳嘶吼更是鬼哭般回**,雙方勢均力敵!

這意味著風昊說的沒錯,唐峰看穿了唐傘的把戲,他本人並不在前線。

透進一絲陽光的大門逐漸填滿視野,那是生的希望!是出去就有資格更進一步的希望。

唐君顧不上許多,再次加速疾衝,隻是衝到半路,突然臉色驟變,急忙停步,硬是在青石地上劃出道十米長痕。

洞口處,一壺沸水翻騰掙紮,水深火熱。

造型華麗的金屬椅上,一華服青年翹著二郎腿,哼著曲兒,怡然自得地望著洞頂。

青年以刀挑壺,斟半碗清茶,細細啜飲,看向唐君的眼,滿是無邪。

“啪”,水壺落座的輕響,竟讓一向狂傲粗野的唐君渾身劇顫,好半天才擠出幾字,“恭喜峰少踏入築基。”

唐峰微笑起身,嗬嗬笑道:“運氣罷了,進來之後的事。”

唐君吞了團口水,將唐傘往地上一丟,微微彎腰,“峰少,唐傘,咱給您帶來了。”

“嘿。”唐峰踱到近前,似笑非笑,“若非我心境變了,說不定還真到前頭找這貨廝殺去了。”

唐峰以腳將“粽子”翻開,仰麵朝上,點點頭,“嗯,是他。”

說罷,一聲指響後,一纖細身影解除光學迷彩,憑空出現,靜待唐峰下令。

“通知他們,該結束了。”唐峰說罷,那人隻是點頭,全身光暈閃爍幾下便消失不見。

唐峰端著茶碗,蹲在唐傘身前,“喂,起來,咱倆嘮嘮。”

“唔...不給麵兒啊。”

唐峰笑著,手腕一翻,半碗沸水“茲拉”澆在唐傘臉上,帶起一陣熟肉的香氣。

見唐傘仍沒有反應,唐峰一愣,抬眼看向唐君,“弄死了?”

這一眼,直嚇得唐君肝膽俱顫,趕緊搖頭擺手,連連否認,餘光下意識地看向風昊。

恰好,唐峰也饒有興致地看向風昊,“侍從?剛入門?嗬,有意思。”

遠處戰事不知何時平息,三人說話的空檔兒,十來人個個帶傷,逐漸聚了過來。

見了唐峰,紛紛低頭弓腰,拱手抱拳,“峰少,幸不辱命,都送去喂聖獸了。”

唐峰根本不理他們,看了看風昊,又看向唐君,嘿嘿一笑,“原本呢,我打算跟唐傘過過招,活動活動。眼下,這事兒不成了。”

“唐君...你來。”

唐君大吃一驚,剛想拒絕,可看到唐峰的眼,一時寒毛直豎,愣是沒敢開口。

“要不這樣,我把境界壓到練氣,再讓你一隻手,咋樣?”

唐君麵目通紅,有心豁出去搏一把,又實在提不起勇氣,不免進退兩難,不敢接話,惹得一旁圍觀之人哄堂大笑。

唐峰依然笑得無邪,隻是語氣中,絲毫沒有笑的意思,“小子,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唐君大喘幾口氣,麵色一獰,牙一咬,“噗通”跪了下去,涕淚橫流,“峰少饒命啊!”

跟練氣後期的唐傘打,唐君敢試,而跟唐峰打,他竟然提不起絲毫勇氣。

唐峰低頭看著唐君,搖頭咂嘴,倍感無趣,不經意間瞄到一旁麵露不屑的風昊,好奇道:“你瞅啥?”

“瞅你了,咋地?”

風昊抬眼看向大門,隻要出去,就能活!而唐峰,是最後一道障礙。

心境中的八卦靈根,求戰般疾速旋轉,仿佛在提醒著風昊,他也是有所依仗的。

生的希望,求戰的悸動,二者綜合作用下,風昊哼笑一聲,昂首而對。

空氣仿佛凝結成冰,時間似乎停滯不前,周圍的人一時間竟顯得有些無措,隻餘前一刻的笑聲回**在洞中。

短暫的沉靜後,是“信仰”被踐踏的憤怒!唐峰可是刀宗不少人的偶像。

“小子,你活膩歪了?”

“知不知道這是誰?!敢這麽說話!?”

“峰少,讓我宰了他吧?”

“一個飼料,竟然如此猖狂,端地不知天高地厚!”

一時間,怒氣如槍,言語如刀,全都指向漩渦正中的風昊,一旁的唐君麵色慘白,嘴唇顫抖不止,竟不敢言語半句。

一聲輕歎,細微,愜意,卻瞬間讓周圍的人閉了嘴。

唐峰手一招,金屬椅子應聲而到,依舊翹起二郎腿,端起茶碗,“我不會自己動手?”

眾人一驚,同時閉嘴,點頭哈腰卻依舊不懷好意地盯著風昊。

唐峰點著腳尖,樂嗬嗬地掰著手指,“你我之間,大概差了....唔,入門,練氣初,中,後,築基!哦!對,差了三個檔次呢。”

唐峰突然向前探身,單手撐住下巴,眼中閃著期盼,“可敢,與我一戰?”

輕撫胸口,感受著破碎的心髒發狂一般跳動,那是麵對強敵的興奮,更是求戰之欲將得到發泄的衝動。

風昊看到了,他看到自己心髒每跳一次,血色八卦便疾轉一圈,帶動全身血液奔湧於體內,將靈力和血氣送達四肢百骸。

微微握拳,肌肉寸寸鼓漲。

風昊還看到,一柄血色長刀橫於心境,八卦之上,若隱若現。

那長刀似萬兵之主,睥睨天下,更帶給風昊一絲嗜血的渴望。

雖然原因不明,但風昊知道,那是他的本命魔刀,與他性命相連,休戚相關,隻是剛欲抬手去觸碰,刀影卻消失無蹤。

風昊愣了一瞬,眼神恢複清明,抬眼看向唐峰,呼出一股熱氣,邪笑道:“拔刀。”

隻這一句,周圍人看向風昊的眼神,如同看個不要命的瘋子。

誰料唐峰聽罷,卻哈哈大笑,顯得興致勃勃,“有種。我占你點便宜,隻以練氣修為對你。”

“唔,確是有點無恥,不過...我實在是壓不到...嗬嗬,壓不到入門的檔次。”

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唐峰站起身,歪頭看向風昊,“你參悟功法了嗎?”見風昊搖頭,便說道:“這樣啊,那我也不用法寶和功法了。”

風昊挺直腰背,挽起個刀花,直視唐峰,“隨便!”

唐峰哈哈一笑,“咱們,分勝負,定,生死。”

唐峰之所以被稱為瘋子,無關其他,而在於他向來以勝負定生死,無一例外。而且也敢於壓境同對手死鬥。又狂,又瘋。

風昊知道,卻滿懷期盼。

二人相距十丈,唐峰華服整潔,單手背後,長刀斜指大地。風昊赤著上身,隻以破爛道袍裹住胸口。

陽光透過一旁巨大的門洞,將二人身影拉得老長,甚至,風昊的還要更長一些。

“一招,我覺得,峰少穩贏!”

“峰少應該會享受一下,兩招!”

風昊無視周圍言語,微微彎腰,心跳加劇,戰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逐漸高昂。

風昊眼一眯,一圈靈力漣漪陡然爆發,掀起漫天飛石。

唐峰腳下青石崩裂,蛛紋密布,瞬間前衝,二人竟是同時發動!

兩人身後的殘影,讓圍觀眾人的哄笑不得不硬吞回肚中。

“鐺!”唐峰的長刀一往無前,角度詭異,卻被風昊手中大刀一掄,完全封死角度,隨後飛起一腳猛踹對方**。

唐峰眼中一亮,繼而喜上眉梢,當下跨步伏腰,不閃不避,硬生生接了這一腳。

一踹未果,風昊扭腰擺臂,碩大的拳頭迎麵而去,“砰”,唐峰往後一仰,一臉癲狂,興奮大喊,“爽!”

酣戰一刻,血染長衫。

唐峰身形靈動,刀快刃利,一把長刀隻攻不守,旋風般狂攻不止。

風昊勢大力沉,一拳一腳盡可碎石,大刀每每神出鬼沒,於唐峰狂攻之際迎頭而上,竟是完全舍棄防禦,以攻對攻!

二人愈戰愈勇,愈戰愈瘋,偌大的門前,隻餘兩張迥然不同,又迥然相同的瘋狂麵容。

身影交錯,往複糾纏,直打得光斷石裂,狂風四起。

唐峰目眥欲裂,雙目盡赤,暢笑一聲後,雙手握刀,淩空躍起,長刀帶著割月銀光當頭劈下。

風昊血灌瞳仁,眼白侵墨,一把丟開刃口崩壞的破刀,仰天狂吼,以血肉之軀撞向利刃。

“哢”,長刀與肩胛骨的碰撞,竟非利刃削骨之聲,反而爆出陣陣火花!

唐峰抽不出刀,獰笑著捧住風昊後腦,額頭帶著千鈞之力撞向風昊麵門。

這一撞,風昊幾乎仰頭栽倒,卻又如彎弓一般凝在半空,後撐的腳踏破青石,深入三尺,隨即猛然扭腰回正,以牙還牙。

肩頸之力配合頭槌之擊,生生將唐峰手中長刀繳了開去。

重擊之下,唐峰僅退一步,再次瘋笑狂吼,飛身撲上。

二人如猛獸般瘋狂對攻,拳,腳,頭,牙,無不化為進攻利器,帶出飛舞血花。

血,汗,怒,吼,隻是點綴瘋狂的餘韻,奏響獸性的交響。

遠處,圍觀眾人雖然強裝淡定,但眼神中的不解和驚詫,實在不難察覺。

這是剛入門?

天刀宗走得是以靈力淬軀鍛體的路子,境界越高,肉身越強,也就是所謂的肉身成聖。

可剛入門,靈根初種,心境初成,根本容納不了多少靈力,不可能將肉體淬煉得多強悍!

怎地這風昊,不但靈力波動非比尋常,就連肉身,都能硬抗利刃,碎地裂石?

更讓他們無語的是,風昊的對手是唐峰。

打從知道唐峰這人開始,眾人就沒見他如此興奮,如此肆意,更沒見他與同境對手陷入過苦戰。

這風昊,隻是個侍從弟子啊!是雜役!是聖獸的飼料!而且沒參悟任何功法...純硬莽!

太過衝擊的事實,太過匪夷所思的結論,長久的沉默後,人群終於按捺不住,爆發出所有人都不知意義的驚呼和怒吼。

像一群聒噪的鴨子,震得洞窟嗡嗡作響。

“噗”

細微的利刃入肉聲,阻住了所有的驚詫和不解。

碎石落地,煙塵消散。

風昊掐住唐峰的脖子,指入皮肉。低頭看向胸前,裹住傷口的破布消失不見,一隻纖細白嫩的手,直插胸口,緊捏心髒。

唐峰喘著粗氣,癲狂大笑。

風昊雙目圓睜,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