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負麵傳言
程夕染回到家後把自己這些日子掙的錢整理好，清點了數目後放進一個有些生鏽的鐵皮盒子裏蓋上蓋，敲了敲隔壁媽媽的房門。
裏麵傳來一聲疲憊的：“進來。”
程夕染沉默地走進去，並不想和這個躺在**的女人多說什麽，但她行動放得很輕，也側麵能反映什麽。
“這些加起來和你和爸爸掙的錢，應該夠房租加日常開銷還有還二姨她們一部分錢了。”
這並不是程夕染第一次為這個家出力，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不後悔自己這樣做，雖然和母親有心結，可血濃於水，她總歸不能看著父母拚命掙錢自己安逸地度日。
她忽然有些慶幸裴嘉遠拉了她一把，不然她又要再去想怎麽多掙一份錢。
後麵的幾天裏，中午吃飯時都是她、江原、裴嘉遠三人行，對於他們來說好像一起去個食堂無可厚非，但很不幸的是，不少人都知道裴嘉遠，加上他自己外貌就出挑，倒顯得橫在兩個男生中間的程夕染格格不入。
還有人戲稱她為小綠茶，一次釣兩個。
很快，三個人一起在食堂吃飯的照片就被貼到了學校論壇上，發帖人叫“冬雨”，帖子的標題是《高二五班綠茶女同時釣兩個男生》。
瞬間，鋪天蓋地的指指點點向程夕染襲來，程夕染的家庭情況被扒了個底朝天，還有人說收到過她送的外賣，在家附近的小賣部看到過她，更有甚者說在校門口看到程夕染上了輛勞斯萊斯，疑似被包養。
“長相清純的窮苦土妞綠茶女”，成了程夕染在學校論壇的代名詞。
而這一切，都是同班一個關係還可以的小女生湯圓圓告訴她的。程夕染的手機是很老舊款式的二手“智能機”，所以她平時很少接觸這種網上衝浪的東西，當她聽到消息自己在午休時偷偷摸出手機時看了沒一會，裴嘉遠就又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在她旁邊開口道：“有布置什麽作業，都幫我做一份，價格照舊。”
隨後他見程夕染頭趴在桌子上，叫她也沒反應，隨後就看到程夕染手中破舊的二手機閃著詭異的白光。
“你在看什麽？”
程夕染把手機往桌子一塞，起身就去了廁所。
裴嘉遠看出來了她神情不對勁，伸手去她的桌洞裏摸出手機，就看到了那個帖子以及眾多對她的詆毀。
“嘴真的賤。”
裴嘉遠低聲罵了句，這照片也不知道是哪天拍的，這發帖人被他揪出來的話，他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他又把手機塞回去，起身追了出去。饒是他再凶再混混，那也不是混蛋，小女孩因為跟他一塊走被罵，不說兩句話……也不是正常人能做的事。
裴嘉遠歎了口氣，走到女廁所門口假裝不經意地瞄了一眼。
居然不在。估計在廁所裏頭哭呢。
正巧，江原從男廁所門口走了出來。裴嘉遠雖然和他並不熟，畢竟剛認識沒幾天，但這個班他說過話的人本來就不多，何況這件事也跟江原有一定的關係，他叫住了江原。
“有事？”
“她哭了。”
裴嘉遠沒說明是誰，但江原還是意會了，問為什麽，裴嘉遠就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江原也歎了口氣：“她去年一起去吃飯的那個女生，轉學了。我感覺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吃飯不太好，就和她一塊走了。你剛轉來，也沒什麽認識的人。而且我聽過你之前在三中……”
江原噤了聲，話鋒一轉：“算了，這事怎麽解決？”
裴嘉遠好像對他那句“之前在三中”置若罔聞，掏出打火機點摁來摁去，隨意地說道：“把發帖的人揍一頓唄，堵上他們的嘴。”
“打架是要被記大過的。”
“記唄，你知道校長……反正我不怕。”
江原搖搖頭：“這事不止跟你有關，程夕染她自己也勢必會受到牽連，你大可以全身而退，她不行。獎學金不僅看成績，還看平時考察，她家裏挺需要錢的，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知道你有權有勢，敢作敢當，可是程夕染不一樣。錢還有榮譽，她一樣都不能沒有。”
程夕染是紅著眼回到教室的。
她走在路上時，都隱隱約約能聽到旁人在對她指指點點。
“那照片上的女的是不是就是她呀？”
“對啊，沒想到看著挺清純的，居然這麽能釣。”
“確實，好惡心……”
很快，老秦不知道從哪聽到了消息，冷著臉推開教室的門，叫走了程夕染、裴嘉遠、江原三個人。
程夕染的頭低得最低，其次是江原，隻有裴嘉遠始終抬著頭，俊臉上麵無表情，好像他不是要被叫去談話，像是在跟著領導視察。
“我為什麽叫你們過來，你們知道吧？”
說這話時，老秦隻敢盯著程夕染和江原說，目光都不敢往裴嘉遠那裏飄一點。
“嗯。”
程夕染帶著哭腔、江原不鹹不淡，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回應的。唯有裴嘉遠置若罔聞。
“小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你們幾個少年一起走，難免會被說閑話。而且咱學校本來就忌諱學生間早戀，男生和男生一起去食堂吃飯，女生和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飯，這多好啊？”
程夕染開了口：“黎夢轉學了，江原不想讓我自己走。裴嘉遠是因為剛轉來也沒什麽朋友，我們就一起走的。而且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又不是說一男一女單獨走，這為什麽要被說閑話？”
說完這話後，她也被自己的伶牙俐齒驚到了，好像，這才是她真實的想法。這一刻全被傾瀉出來了。
裴嘉遠低聲笑了聲，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是啊老師，我們究竟有沒有那種關係，您教我們一年多了，再清楚不過了。您說是不是？”江原也順著程夕染的話說道。
老秦手一拍桌子：“好好跟你們講怎麽還頂起嘴來了？”
“我沒覺得我們有錯。”
裴嘉遠終於開口了。
“您要是覺得這影響不好，可以去找方爺爺在校規裏加一條——異性不能一起走。哦，還得再加一條——兩男一女會產生三角戀，所以一個女生不能和兩個男生同時認識。”
裴嘉遠的這話瞬間嗆得老秦一句話說不出來，校長把他安排給自己時，就給他說過這小子在三中什麽樣，之前還沒覺得怎麽著，自從水灑他身上加上他剛剛這番話，他就明白這小子是個真刺頭了。最關鍵的是，他上課不聽就不聽，作業倒還完成的可以。
“我不管了，這事你們自己處理吧。”
老秦拿起一本課本往桌子一摔，神情不悅的很，椅子一轉就暗示他們趕緊走。
一出門，程夕染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剛剛不還哭呢？”
裴嘉遠笑她。
她轉過頭，眼睛彎彎的：“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讓老秦那麽吃癟。”
末了，她又補上一句：“有錢真好啊。”
江原也跟著笑起來，還抬手拽了拽她的辮子。
裴嘉遠瞥見江原的動作，卻沒有作聲，隻不過眼神中好像有什麽別的意思。
他抽空給一個專業的人發了條消息，內容是那個帖子的鏈接以及查詢發帖人的身份，對方發來了價格，裴嘉遠很快把錢打了過去。
看著發來的一張圖片，裴嘉遠卻好像並不意外。
隻不過沒想到對方動手這麽快。
究竟是有多討厭程夕染，才能隔了這麽久還想要把她拉進深淵呢。裴嘉遠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萬家燈火，車水馬龍，抬手覆在玻璃上。
觸感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