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悸動
“怎麽了？”裴嘉遠見程夕染這副模樣不由著皺皺眉頭，之前在學校時他也略有耳聞女生來那個會痛，卻也沒想到能這麽疼。他瞥到程夕染另一隻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關節都快攥得發白了，聲音中有明顯的顫栗。
見她這副模樣，他也不多問了，說了句我去跟老師說就起身要走。
前腳還沒邁開，後腳程夕染就拉住他的衣角：“別，真的不用。”
“你去問問黎可可有沒有紅糖，幫我接杯熱水衝一下。”
裴嘉遠猶豫著看著她，程夕染抬著頭還當是他不願意：“你不想去的話，幫我給江原說聲吧。”
話音剛落，裴嘉遠撇了撇嘴：“我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嗎？”
“黎可可是哪個？”裴嘉遠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
“就是第二排靠牆那個女生，長得挺甜的。”程夕染氣若遊絲。
裴嘉遠剛要過去，看早讀的老師就從門外走進來了，還一直在往下麵到處看，裴嘉遠隻好撕了張紙寫下——“黎可可，你有紅糖嗎？—裴”
裴嘉遠看準了老師轉身的時機，一張紙條“咻”地一下劃破天空，穩穩地降落在黎可可桌上。黎可可還在嘰裏咕嚕地背著英語單詞，看著這天外飛紙後疑惑地打開看了一眼，隨後從桌子裏拿出一罐紅糖，示意旁邊的同學傳回去。
程夕染因為查遲到根本沒空接熱水，裴嘉遠本來就來晚了加之沒有接熱水的習慣，把別人杯蓋擰緊這事他倒是也做過幾次。他還在回頭衝著飲水機看半天，坐在他過到對麵的一個女孩子卻開口了。
“你……你要熱水嗎？”女孩捏著個保溫杯，扭頭看著裴嘉遠，眼神躲閃。她叫李歌瑤，是個內向害羞的女孩，也是黎可可的好朋友。但裴嘉遠對她好像並沒有什麽印象，或者說，在這個班裏，裴嘉遠也就記住了幾個人。轉過來本就非他本意，交際也不是什麽必須。
其實裴嘉遠還挺吸引男性朋友的，但來到這以後，高二五班的男生都成群結夥，唯一主動和他說過話的男生也隻是為了收作業。所以，他在這個班稍微算得上認識點的，除了程夕染就是江原。
“謝謝。”裴嘉遠根本無暇多想女孩眼神中的躲閃，衝她友好地點點頭就接過水杯把水倒進程夕染的杯子裏，隨後把紅糖倒進去，他倒得小心翼翼的，末了倒完還問李歌瑤一嘴。“這些可以了嗎？”
李歌瑤見他把杯子裏麵衝她伸過來，看了眼後點點頭：“嗯……可以了。”
“起來喝了。”
程夕染沒反應。
“睡著了？”裴嘉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椅子往程夕染旁邊挪了挪，興許是不經意的，又或許是為了方便和她交流。
程夕染終於堪堪爬起來，臉色蒼白，嘴唇還有些幹裂，看得裴嘉遠一怔。
“喝了吧。”裴嘉遠的聲音帶著幾分暖意。
程夕染接過杯子，緩了一會才喝了幾口，隨後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微微仰起頭，目光和裴嘉遠的目光交匯，盡管第一次見麵她就知道少年這張臉生得實在好看，無論放到哪裏都是會吸引女孩子的那種長相，但當她在這種情形下得以近距離觀察時，還是被小小地驚豔了一把。
她不自覺地想要多看幾眼，絲毫沒意識到這種帶著虛弱感的對視在無形中染上了幾分曖昧。
少年即便性格上稱不上是多好，但長相和氣質以及他骨子裏透出的那股韌勁讓程夕染覺得，沒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光芒。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
因為身體實在難受，程夕染蔫蔫地趴在桌上度過了整個自習，老師過來問她怎麽了還是裴嘉遠說的她身體不舒服。
水杯從滿滿當當的高度被程夕染喝到了底，裴嘉遠看了眼裏麵所剩無幾後，還有點紅糖沉底，待下課鈴一響就拿著水杯去了洗手台清洗。一扭開水龍頭，水就嘩嘩流出來，還好他反應快不然就得被濺一身了。
裴嘉遠拿著杯子回教室門口時，等到班裏的同學林林散散出來後他才進去，因為不想和別人擠。但他剛一進門就看到江原趴在程夕染旁邊，神色擔憂地和她說著話，她也仰著頭，蔫蔫地回應著他。
裴嘉遠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那種怪怪的感覺越來越強了。
他冷著眼看著二人交談半天，江原的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她一眼。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可能。
想到這，他垂眸勾勾嘴角，緩緩走過去，手上卻還是濕漉漉的，他把杯子放下，低頭問道：“早飯吃嗎，給你帶。”
“誒，你怎麽知道她讓我給她帶早飯？”
聽到江原這麽說，裴嘉遠卻神色不自在地別過他的視線：“人不吃，就會餓。”
“哈哈哈。”
程夕染幹笑了兩聲，覺得裴嘉遠認真說這種搞笑的話時，真的還挺可愛的。
“行，那我們走吧。”
說罷，江原還不忘低頭再看程夕染一眼，跟著裴嘉遠就自然地出了門。
程夕染的小腹又開始疼了。程夕染從前幾乎從不痛經，聽其他女孩形容很痛時也無法感同身受，不知道從哪次開始，她也開始有了痛經的感覺，並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她有想過去醫院看，但想到家裏的情況以及和媽媽提過一嘴，她隻怪她是不是又亂吃東西了，暖暖肚子就行了，這種想法便也漸漸熄滅了。
這種日子什麽時候能熬到頭呢。
程夕染歪過頭，看著自己杯子外殼上的水漬，抬手輕觸了一下。超市促銷送的低配保溫杯，土土的造型看著好像也順眼起來了。她想。
二人回來時，一個拿著袋子裝了三個包子，一個拿了肉夾饃和豆漿，程夕染看著裴嘉遠遞過來的包子大小，比她掌心還大了個一兩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我可能……吃不了。”
“多大點事。”裴嘉遠往座位上一坐，眼睛一瞥到程夕染的筆筒，藍白配色，外殼還有點掉色，裏麵整整齊齊地插著一堆筆。
“有點醜。”
程夕染咬進嘴裏的包子噎住了。
她啃了半天，還是覺得有點吃不了。
“有沒有人沒吃飽啊，誰想吃包子？”程夕染目光環視周圍，試圖找到一個幸運同學吃掉這個美味包子。
她看到李歌瑤在往這邊偷偷看。
程夕染瞬間意會，李歌瑤太內向了，應該是不好意思直接跟她說。程夕染把包子放進袋子裏，低聲和裴嘉遠說道：“李歌瑤想吃，你幫忙給她。”
“李歌瑤？”
“就是那個短頭發的，你過道對麵那個女孩。”
裴嘉遠接過袋子，轉身就看到李歌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估計她可能是真的想吃包子不好意思說，這下裴嘉遠和程夕染不謀而合了。
“給你。”
簡短的二字伴隨著裴嘉遠的動作，看得李歌瑤神情怔怔的，耳朵都有些沒人注意到的泛紅，伸手接過時指尖還不經意地略過了裴嘉遠的手指，他的手很溫暖。
李歌瑤垂眸，克製住嘴角的笑意：“謝謝。”
她想，再沒有比這更能讓她開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