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未婚妻的信?
夜幕降臨,“極好吃”打烊謝客了。
馬廚子坐在大廳,一邊揉著粗壯的胳膊和大腿,一邊“爹啊,娘啊”的痛苦呻吟著。
他今天可算是累壞了,一整天下來,經過他手裏的鐵鍋小炒,沒有一千盤,也有八百盤了。
要不是鐵鍋小炒的操作難度並不高,而且他還招來了幾位幫廚打下手,今天非得累死在廚房裏不可。
他現在隻覺得胳膊和腿墜了個十來斤重的大鐵塊,渾然不再是自己的了。
“今天辛苦你了,這個月我多給你一貫的工錢。”秦易也知他辛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馬廚子發自內心地笑了:“爺,這才哪到哪兒啊,跟著爺做事,再累俺也不覺得。”
他這話倒還真不是拍馬屁,也不是因為秦易的糖衣炮彈太甜。
因為他自幼就立誌問鼎金陵廚藝之巔,成為金陵第一廚。
盡管跟著秦易做的活太累,但秦易也教了他許多,讓他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在往廚藝之巔的那個方向邁進。
尤其是在他做出精美的菜肴,看到客人們臉上因為美食而帶來的笑容後,他就更感到了深深的滿足。
不僅馬廚子,今天小二哥阿峰也累得夠嗆。因為人手實在不夠,阿峰可是又當牛又當馬,前前後後一直在忙碌,一會兒都沒停過。
腿兒都快跑細了!
聽到馬廚子這個月加了一貫工錢,他連忙期許地看向秦易。
秦易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小腦袋瓜:“我也給你加一貫!”
“謝謝東家,謝謝東家!”阿峰頓時眉開眼笑,完全不覺得累了。
今天確實也辛苦阿峰了,不隻是他,連秦易和方不同也沒閑著,親自上桌送菜都是有的。
方不同卻絲毫不覺得累,他在江湖打拚時,可比這辛苦多了。
他給了秦易一個眼神,拉著秦易走到一邊,小聲說道:“易哥兒,你算好今天虧了多少嗎?”
秦易抿了抿唇,緩緩說道:“我粗略地算了筆賬,約莫有五百二十四貫。不得不說,玄武湖旁的人流量還是極大的,得月樓地勢極佳。”
方不同擔憂道:“易哥兒,這樣下去可不是法子。
今天才隻是第一天,就已經有五百多貫的虧損了,這兩天‘極好吃’免費飯食的招牌打出去了,來吃白食的人隻怕越來越多,明天和後天的虧損隻會更大。
我們怕是要賠付不起了,要不然……明天後天不要他們白吃了?讓他們付五成的價格,三成也行。”
方不同的擔心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從秦家出來,並沒有帶走太多銀錢,隻有方不同隨身的幾粒散銀子罷了。
他們開新店的開銷,基本上是用得月樓的地契在沈家錢莊做的抵押,如果時限內無法賺到足夠的錢贖回地契,那得月樓就不再歸秦易所有了。
再加上還有那樁五十兩黃金的賭約……
方不同知道賭約的事情後,頭都大了,隻道秦易太衝動,中了激將法。
一日賺百貫,得月樓之前最盛行之事也未必能賺這個數啊!
秦易卻不以為意,他笑著說道:“方叔,咱們做生意的,講究的就是個誠信。要是朝令夕改、反複無常,不就又把我剛攢下來的好名聲敗壞了?
現在虧損,隻是眼前的假象。你想一想,極好吃免費飯食的招牌打出去了,極好吃的美食招牌不也打出去了?
到時候,隻要有了物美價廉、服務上佳的金字招牌,又怎麽會缺少客人呢?”
方不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於秦易教給馬廚子的那些炒菜,他其實是信心十足的。
他一個平日裏基本上沒有口腹之欲的人,對那些菜式都不禁狂吞口水,甚至想把舌頭吞進肚子裏,其他人就更甭提了。
秦易又笑道:“至於能不能一天賺一百貫……嗬嗬,我這才剛用第一招而已,他何弼就急不可耐,慌慌地過來挑釁。
然而他隻窺得一葉、未見泰山,他以為我黔驢技窮,卻不知這才隻是我初露崢嶸的第一步……”
說罷,秦易笑著坐回櫃台邊,掀起了賬本。
今天極好吃遇到的煩心事其實不少:嫌棄上菜慢鬧事的,上樓參觀時弄得屋子亂七八糟的,打破各種鍋碗瓶罐的,以及何掌櫃這個胡攪蠻纏的。
雖然今天的煩心事很多,但秦易並沒有放在心上,何掌櫃對他而言就隻個跳梁小醜,他完全不在乎何掌櫃耍的猴戲。
唯一讓秦易感到苦惱的,就是目前的狀況下,店裏的這點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尤其是還要不斷地查賬算賬。
秦易最討厭的就是算賬了。
他取出一條一尺長的麻布,拿起毛筆在上麵寫寫畫畫了一番,然後拍起了桌子,喊道:“阿峰!”
“東家,怎麽了?”阿峰立刻站起。
“把這個貼在門外。”秦易將棉布遞給阿峰。
阿峰認的字不多,他接過一看,愣了,那最上麵的兩個字,他隻認識一個。
“什麽……人?”阿峰小聲念叨。
秦易回答道:“是‘招人’。”
阿峰奇道:“東家,你要招什麽人?”
秦易淡淡道:“小二、幫工、廚子、采買,都得招,最重要的是賬房,我得找個能算賬的,我可不想一天天算來算去的。”
阿峰聞言笑道:“東家,你和萬掌櫃真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呢,他特別喜歡算賬,每天都把賬簿翻來覆去地看上好幾遍,簡直把賬簿當成了他的婆娘!”
秦易也笑了起來,怪不得萬布奇那個家夥假賬做得一點馬腳都找不出來,原來把技能點都點在了這個奇怪的地方上。
倒也算是個人才。
兩天前,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早晨,秦易就已經把萬布奇扔進衙門,讓他吃飽了牢飯。
至於萬布奇這種卑劣的行為,將來會被判什麽罪罰,秦易沒有過問,也懶得過問。
如果萬布奇沒有那麽多歪心思,秦易還是可以用他的。可他連偷盜地契這種背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那就隻能敬而遠之了。
千萬不要相信什麽浪子回頭、改過自新的鬼話,讓你失望的人,又怎麽可能隻讓你失望一次?
就像何掌櫃一樣,秦易第一次放過他一馬,他反手就要再來坑回去。
商場如戰場,容不得婦人之仁。
“請問……這裏有沒有一位秦易秦公子?”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呼喚。
秦易抬頭看去,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廝。
方不同先一步站起:“你有什麽事?”
小廝道:“我有一封來自洪州的信,要親手交給秦易秦公子,我去過秦家了,秦家的人說他在得月樓。”
小廝有些奇怪,他問過附近的人,這裏就是得月樓,可牌匾上為什麽寫著“極好吃”三個字?
“洪州?”秦易遲疑地走過去,“我就是秦易,你把信交給我吧。”
“好的。”小廝將白色的信封遞了過去,秦易抓著信,手上卻紋絲不動。
“你……幹嘛不放手?”秦易奇怪地看了小廝一眼。
小廝臉色有些難看,聲音微顫:“公子,我是從洪州來的,一千多裏呢……”
秦易有些發懵,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還是方不同上前,對著小廝的手拍了幾枚銅錢,才讓小廝樂嗬嗬地離開了。
“好家夥,這是想讓我貨到付款呢。”秦易暗自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誰寄的信,現在這個時代,寄信人不用包郵費的嗎?
方不同忽然靠近秦易,眨了眨眼,促狹笑道:“易哥兒,陳家小娘,就是在洪州呢。”
“陳家小娘?”秦易愣了好一會兒,忽然一拍腦袋,“方叔是說,我那未婚妻!”
秦易微微一笑,怎麽的,小姑娘還會和我寫書信?
可記憶裏,彼此間也不是筆友啊。
“快拆看看吧。”方不同也有些欣喜,他早就把秦易看成自己孩子了,如能見證他早日成家,再好不過了。
秦易也有些小興奮,他不禁想起了夢中的那個柔弱少女,倘若未婚妻能有那樣的嗓音和那樣細膩白皙的皮膚……
嘶~~秦易隻覺得自己兩個頭,一個大。
然而,當秦易打開書信後,他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隻因為,書信正麵大大的三個字,直接映入了他的眼簾:
退!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