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賭約
得月樓五樓,秦易正坐在椅子上,把玩著一隻六方體的鐵質小盒。
這小盒子並不是憑空出現的,是在他把得月樓的牌匾拆下時,意外在牌匾後麵發現的。
小盒子看起來頗似魔方,周邊四麵都有許多細密的凹槽孔洞,每一麵分別都著“風、花、雪、月”四字。
“這東西的孔洞,好像在哪裏見過……”
秦易福靈心至,他拿出得月樓的密鑰,對準寫有“月”的那一麵,輕鬆插了進去。
然而,密鑰插入這小盒,卻是轉不動的,並不能打開這小盒。
秦易將密鑰抽出,思忖道:“看來,必須湊齊風花雪月四座酒樓的四隻密鑰,才能打開這隻小盒啊。”
秦易隱隱有些興奮,他不禁聯想到父親的那句必須要他拿到得月樓的遺囑。
“難道,父親想要交托的不是得月樓,而是這隻小盒?”
秦易連連點頭,得月樓其實沒有什麽特殊的,而且生意比起其他三座酒樓也大有不如,唯一特殊的就應該是這隻隱藏在得月樓牌匾後的小盒了。
“隻是想要打開這小盒的話,必須湊齊四隻密鑰,現在秦家不在我手中,那三隻密鑰根本無從可取。”秦易不禁歎氣。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方不同:“易哥兒,何弼來了,他說要祝你開店大喜,你要不要迎他?”
秦易挑了下眉,他藏起密鑰和小盒,走出屋子:“何弼?那家夥來做什麽?”
方不同麵色難看道:“不僅他一人來的,菡萏樓的夥計都被他帶來了,說是來捧場的。十幾張嘴,占了我們好幾張桌子。”
秦易一怔,苦笑道:“這老小子可真是一點便宜都不放過啊……”
“來者不善,要不要我趕走他們?”方不同詢問道。
秦易搖搖頭:“不必,來者是客,讓他吃好喝好。罷了,我親自去會會他吧。”
……
一樓,何弼站在人群中間,他抱著一尊白玉寶塔,嘴上勾起微笑。
“呦嗬,這不是何掌櫃嗎?”秦易一下樓梯,頓時就和他打了個照麵。
何弼大聲道:“秦公子,得月樓翻新,何弼特來相賀。”
他這一出聲,就是滿滿的惡意。
原本得月樓改名是想改頭換麵,摘去之前的壞名聲,他用了“翻新”這個詞,可不就是嘲諷得月樓換湯不換藥?
何弼安排的人當即問道:“不是說這裏換了新東家,不再是得月樓了嗎?”
同樣是何弼安排的人回答道:“咳,這你們都不知道?得月樓隻是改了個‘極好吃’的名字,就是披了層新皮而已。”
“那這不是騙人嗎?做生意的,怎麽能這樣欺騙客人!”
這樣的討論瞬間在人群中爆發,不過大多數客人還是悶頭吃飯不予理睬。隻要飯菜好吃,客人倒是不在乎這個細枝末節。
何弼見一拳打了個空,便將手中寶塔倒懸,遞給秦易道:“秦公子,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喏。”
秦易下意識接過,隻聽何弼嘿嘿笑道:“這寶塔可是件寶物,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這寶塔的塔門打不開。不過,倒是與貴店相合呢。”
秦易很快意識到,寶塔倒懸遞來,寶塔的門緊閉著,推也推不開。
這不就是詛咒“極好吃”倒閉關門嗎?
秦易眉頭一皺,卻依舊揮手相迎,他將寶塔隨手一放,然後拍起了手掌:“貴客來訪,有失遠迎。
諸位,諸位,在下是‘極好吃’的新東家。大家暫且放下筷子,請聽我一言。”
秦易向四周一招手,用飯的客人紛紛看了過來。不少人對這位開著免費吃喝酒樓的東家很是好奇。
而且小二哥阿峰說的“東家嫌錢多的”那種欠揍語論,可是很讓大家夥義憤填膺的。
秦易嘴角勾出一抹壞笑:“諸位客官,多謝你們今日能來我‘極好吃’捧場,在下榮幸之至。
我在這裏放下話,三日之內,‘極好吃’的吃喝管夠,大家千萬不要客氣!”
客人們聞言齊聲喝彩,他們連連道謝,對於美味的飯食也是不吝誇讚。
秦易嗬嗬一笑,一把將何弼推在身前:“大家除了要謝我,還要謝這位‘菡萏樓’的掌櫃何弼。
若不是有他的鼎力支持,對‘極好吃’的高度讚同,以及五十兩黃金的銀錢資助,我‘極好吃’也沒有機會能夠開業。
多謝何掌櫃了,何掌櫃真是個厚道人!”
何弼臉色難看起來,什麽叫五十兩黃金的資助?那分明是你小子從我這坑的!
這種事情被秦易當眾說了出來,隻讓何弼臉皮掃地,更加羞惱了。
何弼正想反駁,顧客們卻對他也恭維道謝了起來,讓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隻好強顏苦笑接受顧客們的感謝。
待到人群嬉鬧聲低緩下來,何弼走向秦易,低沉著聲音聲道:“哼,秦易,你以為你使這些小手段,哄騙了這麽多人來用飯,就能打敗我菡萏樓了嗎?”
秦易淡淡道:“何弼,開店做生意,我向來喜歡良性競爭。擊敗菡萏樓這事,我可是從來沒有考慮過,也無從說起。”
何弼冷笑起來:“你這損人不利己的免費吃喝,也好意思說是良性競爭?”
“一種營銷手段罷了,何掌櫃也可以這樣做啊。”秦易笑了笑。
何弼無語,他菡萏樓的口碑一向不錯,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手段宣傳,免費吃喝那是真的糟蹋錢。
他不滿道:“要我說,你這酒樓的生意也就火這三日,三日一過,必然會被打回原形。你這手段就是空中樓閣、水中月、鏡中花,可笑至極!”
秦易不置可否,隻是笑笑。
何弼見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生氣道:“你可敢與我做賭,就賭你這酒樓的生意?”
秦易哈哈大笑:“何掌櫃又要做賭?哈哈,上次和你做賭的萬布奇可被你害慘了,現在還在衙門吃牢飯呢。”
何弼麵上青一塊白一塊:“你賭不賭吧?就賭五十兩黃金!倘若七日內,你‘極好吃’能日進百貫,我那五十兩黃金一並輸給你!”
秦易挑了下眉:“何掌櫃,你認真的?”
何弼順勢從袖口取出三張契約:“你隻要簽了這份賭約,即刻就生效。”
秦易一怔,緩緩將契約接過,仔細地看了一遍。
契約一式三份,是早就備好的。
上麵交代了隻要“極好吃”在七日內能夠淨賺七百貫,便可得到“菡萏樓”的五十兩黃金,反之則需“極好吃”支付“菡萏樓”五十兩黃金。
秦易深吸了口氣,何弼這般作為,一看就是早有預謀,他是與自己要較量到底了。
秦易拿起契約,歎了口氣:“何弼,一定要到這種地步嗎?”
何弼冷笑道:“咱們兩座酒樓開在對麵,能繼續開下去的,隻有一個人。”
既然何弼都這麽說了,秦易沒了辦法,對於何弼這種小心眼的家夥,他不可能再像上一次一樣放過他了。
這一次秦易決定,要把何弼弄得痛入骨髓:“這賭約我應下了。不過,這三份契約,你我各有一份,第三份要誰來簽?”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鑲金絲黑色綢緞的中年人從酒樓外走了進來:“看來我是來遲了,兩位已經開始聊起來了?”
這人秦易和何弼都不陌生,正是沈家錢莊的沈掌櫃。
其實,在南唐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出現錢莊這種東西。
事實上,作為紙幣鼻祖的“交子”,現在都還需要五十多年才會出現呢。
沈家雖然起了個錢莊的名,實則做的是當鋪的生意。
直到明朝,錢莊才算是有了銀行之類的金融功能。
秦易之前向錢莊借錢時,為了不節外生枝,也是煞費苦心地打聽了一通,生怕被人騙了。
他打聽得知,金陵城的各大當鋪中,沈家錢莊是信譽最好的,借錢的利息也是很合理的。
而沈家錢莊之所以信譽極佳,便是因為這位被稱為“鐵算盤”的沈掌櫃。沈掌櫃做人一絲不苟,做事嚴謹認真,完全不用擔心這位的公正性。
何弼熱切地將沈掌櫃拉到身前:“沈老兄,你老兄派頭可真大,我遣人請了你這麽長時間,你才算是來了。”
沈掌櫃麵色淡然:“手裏有些事物要處理,難免慢了些,還望老兄多多包涵。”
沈掌櫃又對秦易道:“原來,今日竟是秦公子開業大喜的日子。區區薄禮,還望秦公子不要客氣。”
說罷,沈掌櫃命令親隨將手中包裹著大紅紙包的禮物遞了過來。
秦易接過禮物連連道謝,看著新鮮的紙包,他的眸光微微閃爍。
這個沈掌櫃看來並不知道自己開業,之所以晚到,估摸是在樓前看到了自己開店之喜,又特意去備的禮物。
倒是個妙人。
秦易笑道:“多謝沈掌櫃,小店能夠開業,也是多虧了沈家錢莊的襄助。”
“哪裏,我是個生意人,有生意豈會不做?倒是秦公子,你這開店玩的花樣,倒是讓我大開眼界。”沈掌櫃讚道。
“小道而已,不值一談。”秦易道。
何弼插嘴道:“二位,寒暄暫且停下吧,咱們這個賭約,是時候簽字了。”
沈掌櫃來到“極好吃”,為的也是這樁賭約,他拿起何弼立的字據仔細審視了一遍,便道:“契約沒有任何問題。
作為二位賭約的見證人,我要抽取賭約一成的公證費,二位沒有意見吧。”
秦易微笑道:“自然是沒有問題。”
何弼卻是有些肉疼,這些黃金歸根結底還是他的寶貝:“沈掌櫃,一成有些多了,不如半成?”
沈掌櫃不發一言,隻是靜靜看著何弼。
何弼隻好咬牙道:“一成就一成!”
說罷,他更是惡狠狠瞪著秦易,仿佛秦易摸了他老婆的屁股似的。
沈掌櫃這才展顏:“既如此,此賭約在‘極好吃’開店三日後生效,為期七日。十日後我親來查賬,還望秦公子多多配合。”
秦易也笑道:“辛苦沈掌櫃了。”
沈掌櫃擺擺手:“白賺錢的事,怎麽算辛苦?這種事情,我隻望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