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問頻出

閆競其實不怎麽外出旅行,他的生活從任何一個角度分析,都是宅男成分居多,比如他不喜歡出門,一天24小時,除非必須,他能在家窩滿24小時。

而旅遊這件事,自從三年前的國慶節,閆競跟父母去了一趟西湖,往後的假期,任何人企圖讓閆競出門旅遊的意願,全被閆競果斷扼殺在了搖籃裏——那種人頭一個挨一個,腳跟碰腳尖,摔跤都無法倒地的人潮,想想都毛骨悚然。

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世界更為舒適。

這座小島客流有限,加之島上居民不算多,人口密度比較合適,閆競上島之後大大鬆了口氣,幸好幸好。

不過,外來遊客少,小島相對來說封閉,從某些角度分析,如果島上真的發生什麽事情,偵查難度要比發達地區更為艱難。

“你在想什麽?”裴微仍然挽著閆競的胳膊,徹底入夜後,島上亮起很多燈,一小盞一小盞的點綴在樹上和民房外部,照亮島上的道路之餘,大大增添了小島夜景的美貌程度,因此,島內行走的人越發多起來了。

閆競懶懶的笑著:“我有個問題,你們衛先生,為什麽執意認為他兒子就是在島上失蹤的?”

“衛先生說……”

閆競低笑一聲打斷裴微的解釋:“別跟我說父子心有靈犀那一套,你是個聰明人,衛先生也是,當然,我也不笨。”

說到這裏,閆競強調:“讓我來找他兒子,而我先前根本不認識你們任何一個人,於情於理,你們也應該把所有事情告訴我,隱瞞我任何信息是你們的自由,但同時,如果因此耽誤了找衛少爺,我不負責。”

閆競說了好幾句話,一直懶洋洋的,臉上的笑意也沒消失,但最後一句,已然帶有一些軟綿綿的威脅感。

如閆競所說,裴微是個聰明人,所以,她聽得懂另一個聰明人話中之意。

“衛洋失蹤前三天,給衛先生發來微信。”裴微攙著閆競靠在一棵小樹旁,周圍都是人,嘈雜異常,隻要把自己說話的分貝控製好,這種環境是最天然的隔音屏障,“本來是告訴衛先生他正在島內一戶人家做客,說這戶人家的菜很好吃,有一種島上特有的魚幹,隻有這裏才有,他回去的時候買一些帶回去給衛先生吃。”

閆競安靜的聽,從裴微的敘述來看,衛家父子倆的感情應該很好。

“衛先生當然很高興,可是過了兩天——也就是衛洋失蹤的前一天,衛洋發來一條信息,說魚幹買不成了,有點問題。”裴微邊說話邊警覺的四下看,這是一種自然的防備姿態,“衛先生問他有什麽問題,衛洋卻再也沒有回複。”

閆競:“從那時候開始衛洋就失蹤了?”

“應該是的,衛先生打電話、發短信,一開始電話能打通隻是沒人接,後來再打,就徹底打不通了。”

閆競敏銳捕捉到一點:“能打通到打不通徹底失聯,中間隔了多久?”

裴微抬起頭想了一會:“不超過一個小時。”

“這個信息有沒有跟警方匯報?”

裴微點頭:“所有線索衛先生都跟警方說過,沒有絲毫隱瞞和作偽。”

閆競腦子迅速轉了起來:“衛洋先告訴衛宗島上有一戶人家的魚幹很好吃,打算去買,這證明那個時候的衛洋還是安全的,想著買東西回去;過了兩天,他告訴他爸出了點事,東西買不成了,這裏頭可能包含兩種含義:一種是做魚幹的那戶人家出了事;還有就是他自己出了事。”

裴微點點頭:“是,衛先生也是這麽說。”

“衛洋剛失蹤的時候電話能打通沒人接,有可能他本人正處於某種危險之下,無法接電話求助,而一小時之後電話徹底打不通,應該是讓他陷入危險裏的人有所行動,比如,把手機砸了之類的。”

裴微默不作聲,閆競說的這些其實不難推斷,衛宗這麽說過,警方上島的時候也是如此推論的。

但上島之後,見過衛洋的人全部說衛洋已經回去了,而他們所提供的衛洋離島時間,正是衛宗收到衛洋最後一條信息的時間,也就是說,島上的人說衛洋離開小島的時間,衛宗發現兒子失蹤了。

這個時間上的巧合,讓衛宗實在無法理解。

閆競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雙眉微微皺看向不遠處的海麵——如果衛洋確實還在島上,島上的人為什麽要說他離開了,時間差打的這麽準,即便警方查問,也找不到可疑之處。

而如果衛洋確實離開了小島,這麽久的時間裏他又到哪裏去了,從他最後發給衛宗的信息看,並沒有提起離島的事,是忽然決定的嗎?

閆競跟衛宗打交道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小時,但他知道衛宗是個聰明而理性的人,所有他現在考慮到的疑點,衛宗和警方必然早就考慮並核實過相關信息,但結果擺在眼前——衛洋蹤跡皆無。

那麽,這其中必定有某個或者某幾個環節出了問題。

雖然不認識衛洋,可是從裴微的敘述來看,衛洋和衛宗父子倆感情很好,衛洋懂事而孝順,這樣悄無聲息消失而讓父親心焦擔憂的行為,他應該不會主動去做。

換句話說,因為這個那個的線索,加上裴微所謂的“父子間心靈感應”,衛宗堅決認為兒子的失蹤並非出於本意,這才找上了他。

“你們衛先生選擇我幫他找兒子,是因為什麽原因?”

裴微搖頭:“這個我不清楚,衛先生沒有說過,我隻是衛先生的助理,隻負責把衛先生吩咐的的事情做好。”

夜色中,閆競微微扯起嘴角:“是嗎?”

回到顧大嫂家小樓關好門,確保攝像頭無法監控到屋裏之後,裴微立刻放開挽了一晚上的胳膊:“今天有沒有發現什麽?我需要向衛先生匯報。”

“匯報?”閆競提著熱水壺泡茶,打算晚上寫會小說,“我們每天在這裏吃什麽你也要匯報給衛先生?”

裴微:“隻有和衛洋失蹤相關的事才需要匯報。”

“裴微小姐,你別怪我說話難聽。”熱水衝到杯子裏,蜷縮於杯底的茶葉慢悠悠浮上來的同時也舒展開了身體,“查案不是開會作報告,有具體的明細讓你匯報給別人。”

茶泡好了,閆競端起來打算回他那邊:“請你告訴衛宗,他知道我怕什麽,所以能威脅住我幫他做事,但不代表我是機器人,做事不要太過——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衛宗的這種行為讓他非常反感,閆競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尖銳,裴微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

東西兩麵的房間一樣大,布置也差不多,為了不讓外人起疑,兩人說好,晚上一人睡一間,早上起床後閆競把自己房間的床整理好,做出無人居住的樣子。

閆競進了東麵的房間,隨後關上門,裴微聽到房間傳來拖鞋的踢踏聲。

裴微緊跟著進到西麵的房間,先走到窗邊,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朝外看,從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院門,以及院門斜上方正對屋子的攝像頭。

“進展如何?”手機收到信息。

裴微:目前一切順利,老大,要不要這樣(此處暫時省略幾百字)。

回複:不用,先盯著。

裴微:明白。

翌日早上,裴微從房間出來想去房子裏唯一的洗手間洗漱,閆競房間的門拉開,閆競靠在門框上,從裝束和表情看,他應該不是剛醒:“我去顧大嫂家裏定了早餐,她應該會在十分鍾之後給我們送過來。”

“你什麽時候起的?”裴微看一眼牆上鍾表,早上六點三十五。

閆競:“我沒睡覺。”

裴微皺眉:“閆先生,你如果長期熬夜,查衛洋的失蹤真相會不會力不從心?”

閆競咧嘴一笑的同時大力搖頭:“不會,我的職業你清楚,經常為了寫稿子通宵不睡,腦子裏出現的場麵,如果不及時寫下來,我會睡不著。”

裴微無話可說,她得到的命令是,一定要百分之百聽閆競的,哪怕他的要求聽起來並不算合理,她也要盡力配合。

“不過,昨天我熬夜,並不是為了寫稿子,我查了些東西。”閆競從門框上站起身,走到桌邊坐下,對裴微招手,“我們共享一下。”

“請稍等,我去洗漱。”

裴微出來的時候,閆競正從西麵房間出來,裴微走到門口一看,她起床時時整理的一絲不亂的床鋪,此時雜亂不堪,兩個大枕頭沒有放在床頭位置,和被子一起,亂七八糟的堆在床鋪中央,床單更是皺起N道褶子,一看就是剛有人從上麵下來。

閆競想解釋一下他這麽做的目的——他不想被人當成變態,院門口傳來顧大嫂的喊聲:“閆先生,裴小姐,你們醒了嗎?我進來方便嗎?”

“請進顧大嫂。”閆競喊道,給裴微使了個眼色,兩人在桌子邊坐好。

顧大嫂提著一個竹籃進門,見到兩人,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哎呦二位都起床了啊,來來來,閆先生要的早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白粥、小鹹菜、煎蛋,還有一小碗陽春麵,顧大嫂把東西一一拿出來,眼睛四下瞟了一圈:“二位在這裏還住的習慣嗎?”

“很好啊,謝謝顧大嫂,很舒服。”閆競把陽春麵撈出大半給裴微,昨天在酒店吃早飯的時候,裴微吃完西式早點後又加了一小碗麵條吃。

裴微舉著筷子,眼睛在閆競臉上停頓幾秒,低下頭吃麵條。

顧大嫂提著空籃子要離開,說一會來收碗筷,跨出堂屋大門時,她裝作不經意般,扭頭看了眼西麵的房間,微微停留片刻,才大踏步離開屋子。

安靜的吃了會早飯,裴微把筷子放下,她碗裏的麵條已經沒了:“你事先知道顧大嫂會看我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