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敲定
顧大嫂提著竹籃從廚房過來，見自己丈夫正站在客人麵前不知道說什麽，裴微明顯往後麵退了幾步，閆競也是一臉不虞，趕忙上前，一把將顧大叔扯到自己身後，賠著笑給兩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死鬼喝多了，沒嚇到兩位吧？真是對不起。”
顧大叔不滿的反扯過顧大嫂袖子，嚷嚷道：“這位先生說要找個導遊，一天給三百哩。”
“三，三百？”顧大嫂怔了怔，似乎是不太相信，將詢問的眼光投向裴微。
和這對情侶打交道一周了，顧大嫂有事一般都是找裴微，閆競雖然總是懶洋洋的沒什麽精神，看起來好像沒脾氣，但她莫名有些怕他，不太敢主動和他說話。
裴微點頭：“是的，我男朋友很喜歡這裏，覺得隨便逛逛沒什麽收獲，所以麻煩兩位幫我們留意留意，給我們介紹個合適的導遊，不需要多專業，最好是島上長大的，對小島非常熟悉，講話流暢一點。”
顧大叔得意道：“對吧？我又不是聾子，我們兒子不就可以嗎？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在島上生活了三十多年，熟悉的不得了。”
聽老伴這麽說，顧大嫂的眼中也升起渴盼，但她不像顧大叔那般直接，隻是把裝滿早飯的籃子交給裴微，小心翼翼道：“我兒子還不錯，裴小姐可以考慮考慮嗎？”
裴微沒有直接回複，而是用征詢似的看了看閆競，閆競聳肩：“我無所謂，你決定吧。”
閆競這樣說，顧大嫂的眼睛瞬間亮了十幾瓦，雙眼灼灼看向裴微，眼中滿是期待——這個美女客人平時很溫柔的，應該，應該會同意吧？
思考片刻，裴微對顧大嫂略一點頭：“既然是大嫂的兒子，那我們信得過，就拜托你們了，明天早上九點，我們來找你兒子，可以嗎？”
“可，可以，當然當然，我兒子一定會做好的。”顧大嫂開心的直搓手，連連對兩人道謝。
顧大叔則因為喝多了，已經半靠著椅子打起呼來。
“那我們先走了，謝謝。”
出了門，裴微目不斜視的看著路，嘴角掛著笑：“每天三百，你打算雇傭他幾天？”
“還不知道，看情況，要想了解一個人，起碼得有接觸。”閆競把籃子提在手裏晃啊晃，走路也沒個正形。
裴微怕他把籃子晃飛掉，兩人的早餐就泡湯了，忍不住提醒：“你小心點，早飯要灑了。”
“不會，我手藝好得很，上學的時候跟同學這樣比賽，看誰晃得高但是裏麵的飯菜不會潑出來。”閆競頗自得，頓了頓，神情忽然嚴肅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麽非常要緊的事，“對了，還有件事。”
裴微趕忙看他：“是什麽？”
“我是幫你們做事，這個‘導遊’費用，得你們付，具體多少天我現在還不清楚，但這話我得先跟你們說清楚。”
裴微趕到自己頭上有一隻烏鴉在飛，吱呀吱呀的：“就這個？”
閆競認真臉：“沒錯！”
“我沒記錯的話。”裴微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你好像說過，你每年寫小說的收入在百萬以上，這麽有錢，還跟衛先生計較這麽點錢嗎？”
閆競奇怪的看她，似乎她剛剛說的是天大的笑話：“我的錢是我的啊，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你們衛先生給我的，我幫他辦事，所有相關支出當然應該由他出，更何況，我為什麽答應來幫他找兒子，你比我清楚。你不會覺得我是吃了虧還要幫著數錢的人吧？”
不愧是（暢銷懸疑推理小說）作家，邏輯之嚴密，道理之嚴謹，論述之清晰，加上閆競近乎洗腦般的口舌，裴微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閆競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心情大好，籃子晃得更厲害，據他說，讀書的時候，這是他的絕活，以前晃得比這高多了都沒灑呢。
裴微恭維他幾句，閆競心滿意足的全部笑納。
回到屋裏，裴微在餐桌擺早飯，閆競回房間拿手機充電器，回到堂屋的時候，發現裴微用一種很難以形容的眼神盯著他看。
這眼神怎麽說呢，有仇恨、有埋怨、有憤怒，還有一種貌似叫——幸災樂禍？
“怎麽了嗎？”閆競摸了摸自己的臉，幾天沒刮胡子，冒了好些胡茬出來，但他早上洗了臉啊。
裴微盯著他：“你自己看。”
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閆競眼皮子一抽：“這個……”
“閆大作家，剛剛誰說絕對不會灑掉的？”裴微眯了眯眼睛，有股淡淡的嘲諷從眼角溢出來，“你說，現在怎麽辦？”
籃子裏的情況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粥、小菜等全都潑灑出來，有一部分粥品透過籃子小小的縫隙鑽了出去，整個籃子底糊成一片，清洗幹淨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不用說，兩人的早飯基本是泡湯了。
在裴微質問的眼神中，閆競尷尬的直撓頭：“怎麽會這樣？讀大學的時候跟同學們比賽晃籃子，我從來沒輸過的，這次怎麽會？”
“年紀大了吧？”裴微邊收拾籃子桌子邊淡定道，“手藝不行了。”
閆競越發尷尬了：“我們出去吃早飯吧，真是抱歉，我看島上有個麵館人不少，味道應該不錯。”
裴微看他：“你出錢？”
閆競一愣，飛快點頭：“是啊是啊，當然是我。”
十來分鍾後，閆競和裴微一起出了門，天氣晴好，上島遊玩的人卻不多，深秋季節溫度很低，上島之後無法近距離接觸海水，因此冬季選擇來這旅遊的人很有限。
閆競卻很喜歡，對他來說，清淨的地方比所謂的旅遊勝地可適合太多，那些著名景點烏央烏央的人流看著都讓人恐懼，他伸了伸胳膊：“這裏其實還不錯，偶爾度個假挺好，風景好，人不算多。”
裴微四下看著：“衛洋也是這麽說的。”
“我很好奇。”閆競的雙眼若有似無從裴微臉上掃過，“你對衛宗很恭敬，對衛洋卻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裴微看了看他：“怎麽說？”
“嗯，按照你的說法，你是拿錢幫衛宗做事的，而且根據我們最近幾天的相處，我大概能猜到，衛宗背地裏大概會做一些不怎麽光明的事，而你，肯定是知情的。”
裴微：“你想說什麽？”
“根據我的了解，在衛宗這種人身邊做事情，需要很聰明、很小心，一般情況下，衛宗手下每個人都需要對他很恭敬，保持足夠的敬畏，這種情緒很有可能會延伸到他家人身上，也就是說，你們需要對他的夫人、他的孩子保持同樣的恭敬敬畏。”
閆競邊說邊笑了一下：“你對衛洋貌似沒有這種情緒。”
裴微下意識的把雙手放到外套口袋裏，漫不經心道：“我說過，我和衛洋認識很多年，即使沒有衛先生的關係，我也很關心衛洋，希望把他找出來，這和我對衛先生家人是不是恭敬沒有關係。”
“是嗎？”閆競似乎被說服了，順著裴微的話點頭，“這是個不錯的理由。”
裴微輕輕皺眉：“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奇怪隨便問問而已。麵館就在前麵，你看，人還是不少，我覺得味道應該很不錯，我們快進去吧。”閆競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那家人頭攢動的麵館上，催促裴微趕緊過去，“快快快。”
無奈加快腳步的裴微邊小跑邊盯著閆競的背影瞧，微蹙的眉頭沒有鬆開——是不是衛宗的安排裏有什麽地方出了岔子，閆競雖沒有明說，可是話裏話外，總覺得已經察覺到了什麽，這個人會有這麽敏銳嗎……
如閆競猜測的，麵館生意非常旺，來吃麵的除了島上居民，還有一些遊客，現在網絡傳播速度太快，哪裏有好吃好玩的都逃不過顧客的法眼，閆競和裴微等了足有半小時，才在麵館外麵的兩張凳子上坐下。
裴微看著熱鬧的人群直搖頭：“我實在不懂，隻是一碗麵條，值得等這麽久嗎？”
閆競瞄了她一眼，這話顯然是在說他：“你對食物沒有要求的話，應該是不懂的，可是對於我們來說，為了美食，等待是值得的，這和你們女孩子為了買限量版化妝品排隊是同樣的道理。”
裴微強調：“我從來沒有為了買化妝品排過隊。”
“打個比方而已。”閆競被裴微的認真逗笑了，“就是這麽個意思，沒什麽值不值的，隻要最後買到的東西合心意，一切都是值得的啦。”
麵條很快被端上桌來，閆競早餓的不行，挑起麵條大口大口吃起來，邊吃邊衝裴微點頭：“真的好吃，等也值了值了。”
裴微倒是也覺得麵條不錯，但閆競吞麵的勁頭活似幾個月沒吃飯，吃的額頭和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讓裴微很有些無語，也許對於美食的鑒賞和追求，她還是缺少興趣吧。
享用完早飯，閆競不住的誇麵條好吃，以後要再來吃什麽的，裴微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兩人來到小樓院門口，裴微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忽然一愣：“走的時候我上鎖了，為什麽門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