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解密

時念九聞言眼睛一亮,奧米伽真是送枕頭過來啊!

“對!都怪他之前想殺我們,你想想六月不理你是不是因為他?全是他的錯!你要是和他走一起,六月一定看也不看你一眼!”

誠然如時念九所說,寸板的心智真的很容易動搖,三下兩下就被時念九忽悠了,隻不過現在時念九的忽悠比奧米伽更勝一籌,所以寸板的天平傾向了他。

寸板低頭看向時念九:“你帶我去找她?”

時念九點點頭。

“還替我說好話?真的?”

“真的!”時念九肯定地點點頭。

寸板得了這句肯定眼裏快冒光了,槍口也下垂了。

“傻子!你真是個傻子!真沒有腦子!抓到六月怎麽樣!強買強賣麽!”奧米伽快被氣得跳腳,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寸板一下子被問住了,整個人局促起來,連手該放哪裏都不知道了。

時念九見狀不好,出言安慰道:“沒事沒事,六月說可喜歡和你做朋友了,你們慢慢來。”他現在說話不打草稿,唉,也不知道六月曉得了會不會生氣,到時候再給她賠禮道歉了。

“放你全家的狗屁!”奧米伽大聲說道:“人家壓根不認識,見鬼地喜歡你!傻子!”

奧米伽氣得原地打轉,“我也是個傻子,下來非帶個拖油瓶!”

寸板突然像整個人被抽掉了靈魂一樣。

蹲在寸板旁邊的時念九突然有點心慌慌。

他不至於這麽靠不住吧......

他最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寸板突然惱羞成怒了起來,整張臉漲紅,粗著脖子反駁道:“你才是傻子!你才全家都是傻子!”

時念九有點傻眼,寸板此刻像一隻被搶了吃食的大狗一樣氣得原地打轉,那模樣可比奧米伽看上去要焦灼多了,然後一邊鼻子吭哧吭哧,一會兒摸著他的寸板頭。一會兒又提起他的槍,拚命上膛,活像要折騰壞他那把槍。

他氣呼呼地說完這兩句好像還沒過癮,低頭找起腳邊的石頭踢向奧米伽,衝他大喊大叫起來:“你個騙子!你是個騙子!我才不是傻子!要不是我這個傻子把你從那堆垃圾裏麵刨出來,你早就死了!”

“死得透透的!”寸板指著地大聲吼道。

“透透的!”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聲音越發響亮起來,“你說,要不是我這個傻子!你能不能出來!能不能!居然還說我是傻子!”

時念九懵了。

他愣愣地看向奧米伽,看他的模樣,似乎也懵了。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蹲著,張著嘴巴看著寸板。

黑暗狹小的空間中,除了下水道偶爾的流水聲,隻有寸板的回音了。時念久此刻好像還能聽見寸板的怒吼。

空氣突然沉靜了幾秒。

奧米伽開口了,“是,是你這個傻子,我才能活著。”聲音中透露著疲憊和無力。

“沒錯!就是我這個傻子!”寸板大聲說道。

“唉。”看奧米伽的樣子,應該是真的疲憊了。

時念九真的驚了。

他看向寸板,什麽念頭在他心中一劃而過。當初第一次見到六月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就是覺得這個人哪裏透露著不對勁。

或許奧米伽叫他傻子不是惡稱,而是,這個人就是個傻子。

當然這樣不太尊重人。

傻子留著寸板,儼然孩童模樣,無論別人說完什麽都要思考好一會兒,隻有出手的時候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這大概叫做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又打開了一扇窗麽?

奧米伽深深歎了一口氣,背影看上去好像瞬間蒼老了好幾歲,都長出皺紋了似的,他再看向時念九時已經完全沒有殺意,隻有深深的無力感,眼神都灰白了幾分,“算你走運。”

說完還不忘翻他一個白眼,充滿了不屑。

時念九長舒了一口氣,真是撿回一條命了。

“喂!快帶我去找六月吧!”寸板期待不已。

時念九有些頭疼,“可以可以,但是我們先要從這個地方出去吧!”

寸板蹲下來,看向時念九爬出來的那個缺口,掬起一把水,他在水麵上拍了兩下,濺得時念九的臉上全是水,他趕緊後退了兩步。

果然是小孩子……居然還愛玩水。

雖然挺想和他搞好關係的,但是好不容易身上算是幹了一些,他可不想再弄濕了。

寸板一臉天真地說:“我們從這邊遊走吧!”他睜著他把天真無邪的大眼衝時念九問道:“你是從下麵來的,下麵一定有出口是不是?”

要不是時念九確定這個人確實有些疾病,他一定覺得這家夥是在搗亂。

如果下麵有出口,他至於冒著被殺死的命運鋌而走險來到奧米伽麵前麽?他是脖子太鐵了?

時念九搖搖頭,“我試過,那個通道太長了,上不去。”

“總會有辦法的。”寸板留了一句話,紮頭就跳了進去。

時念九吐出嘴裏的水,“我的天......”這家夥濺得水花又把從頭到尾淋了個遍。

還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隻有兩個人的密室讓時念九覺得有一絲喘不過氣,多虧了寸板他才逃過了一節,相當於一張救命符。

時念九偷偷看向奧米伽。

奧米伽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靠在牆邊,腦袋枕著手臂,不屑地說道:“說了放你一馬就是放你一馬。”

他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喃喃道:“本來你們就是順帶的。”

時念九大著膽子問:“你說什麽?”

奧米伽一下子偏過頭,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

時念九不敢離奧米伽太近,盡管他看上去被寸板折騰得不輕,這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心理被打擊地體無完膚了。本來要和一個傻子講道理就是件讓人嘔血的事情。

他也不敢離那個缺口太近,總覺得等等寸板從裏麵出來一定又是鯉魚打挺,搞不好還得天女散花一下,變成一個人形噴泉。

最近他猜事情都猜得挺準的。

他從左邊挪到右邊,正要盤腿坐下去,嘩啦一下,一腳趟進了水裏。

他盯著缺口看著,顧不上之前的仇恨,招呼奧米伽,“喂!這水好像開始漲了!”

奧米伽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了,他對被困在這裏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聽見時念九的話還覺得他一驚一乍大驚小怪,嗤之以鼻,嘴角上斜,“做夢呢?”

“真的!”生死攸關,時念九見奧米伽不相信自己開始著急了,“我在下水道的時候水就是一點點漲上來的!這邊恐怕也會被淹沒,我們要盡快找到出去的路!”

奧米伽哼了一聲,“一個地窖能有多少水?”

自己找死拉倒!

和他說了兩遍情況,奧米伽都重視,他的脾氣也上來了。

時念九冷哼一聲,右腳抬起往缺口走,那堵白骨做的門總讓他有些在意,說不定上麵便另有玄機。

一股水柱噴湧而出。

時念九被水淋到顫抖,閉著眼睛默默接受洗禮,機械地吐出水。

冷靜冷靜,他早該猜到的。

突然出現的寸板擠著衣服,抱怨道:“下麵的通道真是長長長!我怎麽都到不了底。而且還滑溜溜的!”

時念九抹了一把臉,深感疲憊。

這是鯨魚換氣吧!大噴泉啊!

“哈哈哈!”奧米伽看見再一次變成落湯雞的時念九發出了嘲諷了笑聲。

算了,無所謂,反正等等也要下去檢查那堵牆的。

時念九安慰自己,忍住不去在意奧米伽惡意的撫掌大笑。

寸板怪叫起來,誇張地不斷抬起兩隻腳,“水漫上來了,我們要被淹死了。”

“不會的。”奧米伽冷漠地反駁。

但是比起執拗,想必沒有人比得過寸板吧。

“會的!”

“河南水資源稀缺,你在做夢呢!”

“會的!它漫上來了!”寸板堅持著自己的答案。

奧米伽真是無語了,偏過頭,眼不見為淨,“真是兩個傻子。”

寸板跑過去,“奧米伽!快點想辦法!出去!我要去找六月!”

時念九深吸了一口氣,跳進了下水道,上麵的就暫且交給他們吧。

重新來到下麵,一看到那堵牆,時念九就覺得頭皮發麻,甚至覺得眼前都開始暈眩起來,清晰可見地白骨雜七雜八地混合在一起,不規律地伸出牆麵,還有人的頭骨,偶爾頭頂朝上,偶爾麵部朝外,手腳殘骸更顯得尤為詭異。

好像一個人在生前就被活生生地釘入,然後痛苦地掙紮,悲哀地扭曲在一起,希望又絕望地探向外麵,皮肉一點點枯萎,最後形成了白骨。

建造這裏的人是神經病吧!

時念九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若是被恐懼打擾,他今天就算淹死在這裏也看不出個門道來了。

他拋開心中紛繁的雜念開始摸索起來。

這裏定然有什麽蹊蹺才會砌以白骨,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他露出水麵,“那個!”開口才有些尷尬,他根本不知道寸板頭叫什麽名字。

幸好寸板雖然心智受損,但是上道得很,一下子就回應道:“叫我麽?”

“嗯,下麵這堵牆,你看過了沒有?”

“你說長滿骨頭的那堵?”

時念九點了點頭,“對,你能不能過來幫我推一下?說不定是個活門。”

寸板搖了搖頭,滿臉不開心,“不好玩,推不動。”說完就轉過頭,不知道扯著奧米伽在研究什麽。

時念九隻得放棄了直接推開的想法。

其實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心裏也是知道的,一開始的西洋八寶轉心螺絲,再之後是起重機,接著是六博和奇門遁甲,每一個機關都需要智慧,使用蠻力反而不行,這堵牆應該也要找到某個關鍵才行。

這邊會是什麽?

要是奇門遁甲之類的,他可弄不來。

他在水中摸著下巴,咕嚕咕嚕了吐出氣泡。他張著眼睛,感覺澀澀的。這白骨一半埋在牆壁之中其實看久也還好,似乎沒有這麽駭人了。那突出的關節詭異地在他眼中自動轉化成了一個個點,開始瘋狂地在他的眼中構成幾何的形狀。

他甩甩頭,越是不想自動轉換,還越是事與願違。

氧氣耗盡,他浮上去換氣。

衛禊說過這個道場是以奇門九宮格為沙盤,這裏活水流動,會不會對應的水卦……額,雖然應該不叫這個名字,但是總之應該是和水有關係。和水有關係的會是什麽?

時念九抬頭想著。

若說和水有關,他當然第一個想到黃河,黃河橫穿河南北部,在此處孕育文明。那想必就是黃河了!

時念九眼睛一亮,深吸了一口氣,紮了下去。

看這頭骨位置偏,所指應該是黃河的河源區,也就是青海省,他抱著試探的心情往裏按動,卻不想頭骨真的微微凹陷了起來。

他欣喜若狂,這就好辦了,身為地質係的學生,幾乎腦子裏立馬浮現出了黃河的地圖,不是黑白,還是彩色的!再問詳細點,時念九連海拔高度都能默出來!

他從善如流,順著黃河的流經地區逐一按動。其中有少許地方的河道曾經改動過,不過變化雖大,但在這張極簡的地圖上卻無甚區別,隻是試著摁壓了河南的幾處黃河故道,骨頭微微凹陷,時念九便知道自己對了。

這就叫專業對口,幹活不愁!

黃河起源青海,支流稀少,朝東南走向,孕育文明,途經四川、甘肅等九大省區,最後在山東的墾利縣流入渤海。

這邊是最後一個點了。

時念九輕輕摁下去,隻聽見水中穿來一聲很輕微的彈簧聲,哪怕是在水中也格外清晰,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欣喜,地麵上突然一片混沌。從四麵八方傳來了巨響。牆壁上雕刻的龍口突然有動靜了,水從中澎湧而出,一時間幾管齊下,幾息之間,已經水漲船關,摸過成年男人的小腿。

寸板大叫一聲,奧米伽看著意外的情況竟也不知所措了起來。

時念九比誰都慌張,“不會是我幹的吧?”

他剛想遊到地麵,不知哪裏來的怪風突然吹滅了頂上的燈火,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時念九心裏一慌,撲騰了幾下,雙腳差點抽筋。順著感覺遊上去,腦袋撞在天花板上,摸了好幾下都沒有摸到出口。

他慌了一下,吐出了好幾個氣泡。

他突然脖子一緊,五指分明且纖細的手指握住他的脖子,用著不深但是絕不淺的力道。背部便貼上了一個涼涼的東西,不知從哪裏來的布料正想纏綿的女人的吻一樣輕輕撫摸著他**在外麵的肌膚,試探著包裹他。萬千絲狀物像是數以萬計的小蟲子扭動身體觸碰他的耳朵。

他聽見寸板慌張地大叫,奧米伽在大聲地控製他的情緒。

那水裏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