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扮鬼
她的樣子和時念九在奈河裏看見的宿屍差不多，皮膚黝黑，嘴巴和眼睛是粗暴地三個黑洞。她雖然沒有眼珠子，但是時念九就是這樣這女鬼正看著他，她眉弓向上挑，嘴巴圈成一個哦字形，顯得極為開心。
時念九怪叫一聲，撞開廁所的門，連滾帶爬地跑出來。
“我靠！衛禊！有鬼！有鬼！”
時念九真的膽都嚇沒了。
他就沒見過這麽恐怖的女鬼，被他嚇得頭皮發麻，涼意從天靈蓋躥下來，直戳他的脊梁骨。
他驚恐地一時間隻是啊啊地亂叫，像一個炸彈，瞬間整個村都熱鬧了，被驚擾的狗先是隻有一隻叫起來，接著一隻接一隻！吠聲此起彼伏！
身後一股邪風一溜煙就追上了他。
時念九猛然撞上了一個人，緊緊地抓住，顫抖地說道：“有鬼！”他身後的風突然一個急刹車，尖叫一聲。
衛禊麵露焦急之色，一把推開礙事的時念九，伸手一抓。
可是那風逃得飛快，生生在他眼皮子地下逃走了。
衛禊顧不得屁股著地，一臉懵逼的時念九，飛身就追，“去拿超狙！我在幼兒園等你。”
時念九也沒時間生氣，趕忙爬起來去拿登山杖，多子在房間門口堵住了他，這小子一看就沒睡，“你們要去偷死人對不對！”
“我沒功夫和你說，你好好待著，今天晚上千萬別亂跑！”時念九囑咐。
多子摟住他的手臂，撒嬌說道：“好九哥，你帶我一起去吧！我都聽到了！”年幼的眼睛裏閃出興奮的光彩，躍躍欲試，“有鬼對不對！你們要不捉鬼對不對！默默為百姓做事，像門神一樣對不對？把我帶著吧！”
時念九頭疼，情況緊急，那女鬼就放在外麵隨便飄，誰上廁所都好奇過去看一眼，不說害死，就是嚇也就嚇死幾個人。他真沒時間陪小孩子中二病。
“下次，下次我帶你去玩，這次太危險了。”
“我不怕！”多子雙眼一瞪。
時念九也雙眼一瞪，你不怕我怕啊！
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再把你帶過去，我是嫌命長麽！
多子最終還是被說服了，整張臉耷拉下來，委屈巴巴地說道：“好吧，下次你可一定要帶上我！”
時念九摸了摸多子頭，“真乖！”
夜裏的山上更加陰森，四處林立的墓碑更顯駭人，時念九尋著聲響摸過去，漸漸地就聽清楚了，確實像是衛禊念經的語調。幾個人圍成一個圈。時念九關掉手電慢慢摸過去，往下走了幾步，正巧有一個小溝。
衛禊倒和他默契了一番，居然也躲在這裏。
“那女鬼呢？”時念九壓低了聲音問。
衛禊搖搖頭。
看來是沒有追上了。
念經的聲音停了一陣，又換成了樂器開始吹拉彈奏，其實這裏離村子也不遠，弄出這麽大的陣仗，難以想象，居然幾天了沒有人過來詢問一下。
他們搗鼓了一陣把屍體搬起來，，繼續想幼兒園走去，如果說白天的幼兒園的恐怖程度為五分，那麽夜晚的幼兒園恐怖程度就是十分，它徹頭徹尾地變成了恐怖片裏的場景，就是那種一看就會死人可是主角還偏要莫名其妙進去的地方。
時念九看向高掛的小醜，那小醜在夜色朦朧之中，好像活過來一樣，咧著猩紅的大嘴和他對視，隨時隨地要撲下來。
他一跨進幼兒園，刀刃就轉出來了。
那些人大概也是避諱，或是膽小，不敢直接從走廊裏走，隻敢從教學樓旁邊的小道裏相互簇擁著走過去。
衛禊和時念九以免被發現，還是從走廊穿過去。
他們剛走一小段，小男孩兒聲音就乍然響起，時念九被攔腰抱住，“多子！？”
多子抖抖索索，抱住時念九決不撒手，“我害怕。”
衛禊倒是不意外多子的出現，隻叫時念九看好他。
“你怎麽跟著來了！”時念九數落道。
走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轉眼就變臉了，還一路跟在他們後麵，要是真碰到個什麽，他被拐走了，就和人間蒸發了，沒人會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我下次不敢了。”多子幾乎快哭出來了。
還有下次？
時念九嘴角一抽搐，他打賭，這次過後，他連走夜路都**影了，就像他現在看到藍色的東西，條件反射地會想起偽人獸。
時念九深深歎了一口氣，就作死吧！
他們蹲在走廊門口觀察著。
那些人拿起鐵鍬開始刨坑，挖得差不多了就打開麻袋把裏麵的屍體弄出來。
衛禊向時念九一伸手，“手電給我。”
時念九心肝一顫，開始慌了，這句話何其耳熟，別等等給了手電一轉眼，又是個假衛禊了。
“你這次可別再不見了。”他遞上手電。
衛禊從地上摸了一手指的吹塵，然後擦在自己眼皮底下，成了重重一雙黑眼圈。
時念九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是真的被驚到了。
衛禊打開手電走了出去。
他走起路來沒有聲音，那群人絲毫沒有察覺。
“殺、人、償、命、”
他可以改變了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充滿怨氣。
那些人原本就做賊心虛，一看見衛禊就嚇得半死，說是屁滾尿流也毫不為過，手裏就算拿著鈍器也完全沒有想到攻擊，幾個大老爺們嚎叫著就跑走了。
最搞笑的是，有一個被地上的屍體絆了一跤，跌在地上，明明衛禊也過去嚇他，居然就哭了出來，跪在地上磕頭，“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他緊閉著眼睛，嗑了好幾個頭。
衛禊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時念九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是當他走出去，衛禊轉過身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衛禊的手電還在下巴那個位置照著自己的臉，他本來就挺白的，陰影一大，黑白分明要多明顯有多明顯，嘴巴眼睛黑黑的三個窟窿，模仿那女鬼簡直到了神似的地步。
還有那雙眼睛，銀眸在眼光下，那就是碧水清蓮，雪山聖花，再也找不到比這雙眼睛更純粹的東西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簡直是詭異得不能再詭異了！
說現在的衛禊像鬼，時念九都覺得自己客氣了。這那是像，簡直就是啊！要不是有前車之鑒，他死死瞪著衛禊，一秒不敢鬆懈，就怕會被狸貓換太子，否則他真是懷疑了。
時念九看到衛禊的一瞬間，心髒猛地抽搐一下，登山杖差點就要抽過去了，還好他忍住了，並且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多子就直白多了，放聲尖叫，算是把時念九的一起給叫完了吧。
衛禊眨了下眼，又變回了黑色的眼睛，手電撤下來，把眼底的濃灰擦走。
想來這樣“鬧了一次鬼”，這些人不敢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會為他們查明真相摒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打開麻袋檢查了屍體，屍體已經死了一段時間，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衛禊推斷的死亡原因是病逝。
“病逝？”
如果是病逝的屍體的話，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地把屍體掩埋起來呢？這些人在心虛什麽？
衛禊像白天那樣為屍體超度念經。
多子在一邊模仿，時念九嚴厲地拉了他，“別鬧！”
“哦。”多子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他們拿起鏟子，繼續之前幾人的動作開始挖坑。
時念九一鏟子下去，突然碰到了不同的觸感，衛禊看了他一眼，兩人都意識到他們挖到不同的東西了。
果然，把上麵的一層土移開，露出了一層鋼鐵，他們開始擴大範圍，越挖越覺得不對勁。
泥土下麵居然澆了厚厚一層鐵水，他們已經挖開了很大一片土，卻不知道到哪兒才是個頭。
多子連連驚歎，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燁燁生輝，鐵鍬激動地敲在鐵層上：“我的天，咱們是挖到寶了嗎？”
時念九笑都笑不出來，這孩子哪看出來是挖到寶藏了。
他向來敏感的本能告訴他，這就是恐怖片中絕對不能去的地方。現在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應該轉身立馬走，等第二天陽光正盛的時候，搬過來一台ATM機，用金錢壓歲。
“安靜。”衛禊說來一句。
時念九和多子連忙捂住嘴，呼吸都放慢了。
衛禊趴在鐵層上，用他纖細的指關節敲打變聲，他敲了幾個地方，找到了一個方向，一邊鏟土一邊側耳傾聽。
時念九和多子也隻能幫忙搬搬土了。
他手指在鐵層上劃過，時念九看到他劃過的地方有道淺溝，形成了一個緊容一人通過的正方形，看來這就是入口了。
時念九用鐵鍬撬，那鐵塊卻紋絲不動。
多子看他一人不行，擼起袖子抄起鐵鍬也來幫忙，幾下以後叉腰喘起粗氣，“不行，弄不開的。我以前聽我爸媽說，有個東西叫西洋八寶轉心螺絲，蠻拆是拆不開的。”
“你評書聽多了吧！”時念九滿不在意地反駁了句，用力一鏟，巨大的作用力震得他手疼，這鐵板確實厚也結實，弄他一身汗。
衛禊揮揮讓他讓開，開始用他那把幾乎無所不能的桃條敲來敲去，過了一分鍾左右，那塊看似無堅不摧的鐵板突然缺下來了一塊，隨之綿軟地彈出了一把鋼刀，自己就掉了出來。
有了一個缺口，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三個人開始就著空檔強拆，不過因為不太懂機關到底是怎麽組成了，隻敢在邊緣跺腳，要這樣把機關震鬆是很慢的，但是非常有效。
半個小時左右，愣是把一塊鋼板拆成了一堆，卸得幹幹淨淨，一片小鋼片都不會留下，確認四邊的鐵層都是鑄死了的，絕沒有機關，他們才往下走了。
“衛禊，我們是不是該把多子先送回去”時念九小聲說道。
多子已經趴在那裏迫不及待了。
衛禊搖了搖頭。
三人下去以後發現下麵是石層，中間有塊大大的鋼鐵，正中央有一個孔，不消說，他們現在踩的地方一定是入口了。
但是這和上麵的機關不同，這是實心的鐵，估計得有兩三噸，硬掰是肯定不行的、
“起重機？”
時念九幾乎是一見到這個裝置就認了出來。盡管它散了架，但仍舊很好辨認，一團繩索和幾組滑輪還有鉤子放置在一邊，木板拚成了一個平台，上麵豎著一根粗實的木樁。
時念九蹲下去研究，一下子就有了興趣，這就和拚模型差不多吧？他對這種向來喜歡，而且這種起重機，他從來沒有見過，不免有些好奇。
衛禊說這應該很久以前的人用的了。
管他是不是很久以前的人用的，能抓老鼠的貓就是好貓。以前的人造房子，隻用榫卯，一根釘子也不用，但是卻能穩如磐石，屹立不倒。
“那這個交給你了。”衛禊說。
時念九點點頭，一門心思鑽研。
這兩個轉軸應該放在這裏，左右兩邊，還有繩索。
時念九抬頭看著起重機的頂，這雖然是一個比較小型的機械，但是也有兩米多高，他把衛禊叫過來，踩著他的肩膀把繩索穿好。
“你等等，馬上就好啊。”
這邊應該是這樣吧？
“多子！把那個一個輪子的遞過來。”
多子把滑輪遞給衛禊，衛禊再伸手遞給時念九。
時念九一邊裝一邊說話，“衛禊，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衛禊，“......”
“九哥，你話好多哦，人沒覺得吃力啊！”多子嫌棄地說道。
時念九立馬閉上嘴巴。
他現在發現，多子整一個就是衛禊的腿毛！
四股繩子連接平台和木柱，確保堅固，連接定滑輪用了一個結子，接著下麵連接一組動滑輪，把鉤子安裝上去。
不過他沒有找到起重機的主齒輪，應該會有一個像磨石一樣的東西，拉動繩索才對啊。
“這個？”衛禊用桃條撫開了一層土，卡在土層裏的金屬露出端倪。
“對！”三十度的楔子齒輪，約有兩尺寬，高度正適合一個人稍微傾斜的站立，肯定是這個。
但時念九還有一個疑問：“但是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固定鐵塊。”
把鐵塊和四周的石頭貼得密不可分，刀片都插不進去。他不是沒想過那個小孔，可是那個小孔是個梯形，而且也沒有打通。他實在想不出來怎麽利用它。
“你抖什麽？”時念九不知道多子發什麽，抖得和見鬼了一樣......
見鬼？
時念九突然明白了什麽。
衛禊麵色沉重，微微一動，“別，”回頭。
時念九回頭，正和一張鬼臉對上。
這就叫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回在廁所四目相對，他還怦然心動大喊大叫，這第二回，他就從容多了。
心髒依舊在狂跳，不過好歹沒夠叫出來。
女鬼整個貼上他，自我感覺良好，風情萬種地摟住時念九，掐住他的脖子，遞出了三塊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