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吳局長
第006章 吳局長
“娃他媽，把咱們的存折都拿出來！”獵青林一大早就對妻子高小娥說。舒骺豞匫
“做啥呀？”
“舍財保命！”獵青林說完後去洗臉了，洗完臉後，飯都沒吃，拿著存折出了門。
直到天快黑，獵青林提著一個黑色的皮包回了家。
“快吃飯，都涼了！”高小娥連忙過來接過丈夫手裏的皮包，好沉哪！（那時候人民幣最大麵額是10元，還沒有一百麵額的。）
掂著沉甸甸的皮包，高小娥擔心地問：“這能行嗎？”
獵青林淡淡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不能眼看著我彪娃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獵青林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我打聽過了，按照法律，咱彪娃就是不判死刑，也得判個無期徒刑！”
“啊！那、那咱娃不就完了嗎？”高小娥一臉恐懼。
“當然了，所以我想試試，用咱全部家當來拯救娃，至於成與不成現在還很以難說，李家咬得太緊，證據又充分，那些磚廠的見證人竟然沒一個出來給咱做證的！”獵青林說。
“牆倒眾人推！想以前他們沒事做找你的時候多麽可憐，對咱家多麽親熱，可現在，唉，這世道咋成了這樣子？”高小娥長歎一口氣。
獵青林摸出金絲猴煙點燃後深深地吸著，沉默了一會兒道：“肯定是李家從中做梗，這怪不得他們，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那你想好找誰了嗎？”高小娥說。
“這不廢話嗎？還用問嗎？誰管這事找誰！”獵青林煩躁地說。
“我不過就是問問嘛！”高小娥一臉的無辜。
獵青林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過火，緩了緩說：“咱彪娃才十八歲，活人的日子長著呢，如果在監獄裏時間長了，會毀了娃一輩子的！”
吳局長的家在秦興市廟王胡同，雖然有些偏僻，但非常好找，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
獵青林來到門前，隻見兩扇紅色的大鐵門氣派非凡，門上那幾排金色的大泡釘子顯得格外耀眼，兩隻粗大的門環叼在兩個麵目猙獰的獸口裏，大門右扇有一個小門，精巧別致。
輕輕地拍了拍門環，屋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
小門開了，一個穿著入時的中年婦女看著獵青林，問道：“你是……”
獵青林急忙陪上笑臉：“嫂子，我叫獵青林，有點急事想找吳局長，還望嫂子行個方便！”
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獵青林，眼光在獵青林腋下那個鼓囊囊的黑皮包了停了一下，然後退了一步道：“你運氣真好，老吳今天下班早，進來吧！”
“謝謝嫂子！”獵青林小心翼翼地進了門。
吳局長家院子很大，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正在給花澆水，長發披肩，發育得很好，淡綠的連衣裙剛過膝蓋，露出兩截白皙的小腿，光著的腳丫穿著一**白色的皮涼鞋，看見有人來，隻是瞥了一眼，繼續澆著花。
“琳琳，到書房叫一下你爸，說有客人！”中年婦女對女孩說。
“噢。”吳琳琳答應一聲，放下噴壺向書房走去。
獵青林殷勤地問：“嫂子，那是您女兒吧？”
“是，高考完了正在等成績！”局長夫人淡淡地說。
“肯定考得不錯吧？”獵青林邊走邊說。
聽了獵青林的話，局長夫人一臉驕傲：“琳琳從小就學習好，這次考上肯定沒問題，就看能不能被北原大學錄取。”
“有出息，肯定能上北原，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獵青林嘴裏讚美著，心裏酸痛無比，自己的彪娃雖說考不上北原，但也考得不錯，一個農村娃，考上大學就算跳了龍門，可是眼下，唉！
書房裏，年過半百的吳德正在看書，是一本線裝的《三國演義》。
門開了，吳琳琳走了進來：“爸，家裏來客人了。”
“誰找我？”吳德放下書，滿眼慈愛地看著女兒。
“我不認識，隱約聽他說自己姓獵，叫獵啥林，唉，別問了，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吳琳琳有點不耐煩了。
吳德站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頭說：“女兒大了，說話都不給爸麵子，爸好歹是個局長呢，哈哈！”
吳琳琳笑著說：“爸，快去吧，人家等著呢。”
“噢，我這就去。”吳德看著女兒走出書房，突然自語道：“獵啥林，對了，應該是他獵青林！”
想到這兒，吳德眼神沉了下來，前些日子市裏決定蓋政府大樓，這個獵青林為了把蓋樓的磚包下來，聽說給市裏幾個頭可沒少送，自己連個毛都沒見著。
吳德雖然那時對這個磚廠的廠長有些不滿，但也隻能生悶氣而已，人家根本用不著自己，於是自己給自己寬心：人可不就這樣，駱駝胯間的玩意——用時朝前，不用朝後！前些天，李家村出了人命案，那個打死人的年輕人就姓獵，嗯，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的什麽親人！
在書房裏來回踱了幾步，吳德扭頭看了看桌上的《三國演義》，突然笑了，轉身向門外走去，自語道：“什麽老不看三國，少不看紅樓，全是扯淡！”
李興仁瘦了一圈，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雖然拿到了紅苗磚廠一半的利潤，可是喪子之痛卻把他折磨得徹夜難眠。量娃活著的時候沒啥感覺，可是突然死了，那種空虛、悔恨、憤怒交織在一起的感覺能把人整瘋！
載娃回來了，興衝衝地走進了屋。
李興仁看了看載娃，沒有說話，載娃拿馬勺舀了一勺涼水喝了個精光，抹了一下嘴巴道：“爸，這磚廠太紅火了，到年底咱家能分不少錢……”
載娃突然停住了，看著父親那下垂的眼簾，這才覺得有些不妥，當下窘得一臉尷尬。
“載娃，錢再多也換不來你兄弟！”李興仁抽著煙鍋，看都沒看載娃一眼。
“這當然，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孝順你和媽。”載娃拍著胸膛說。
李興仁扭頭給了載娃一個白眼：“娃呀，錢要是把眼蒙了，這人就成了睜眼瞎了，我是說，不要把量娃的仇給忘了。”
載娃聽得有些不解，摸了摸後腦勺，思索了一會兒道：“獵家已經答應了咱的條件，到現在也兌現了，雖然量娃死了，可是他獵小彪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判不了死刑也得判個無期，嘿嘿，這麽個年輕娃要是在監獄裏呆一輩子，不瘋也得傻，比吃槍子還難受！”
“啪”地一聲，李興仁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都被震倒了，水流了一桌麵。
載娃嚇了一跳：“爸，你這是弄啥嘛？”
“人家拿錢把上頭塞飽了，今天上午梁所長來咱家，說什麽大家都是一個村的，鄉裏鄉親的，年輕娃火氣大，失手傷人情有可原等一大堆屁話，總而言之，要咱們讓一步！”李興仁把派出所梁所長的意思詳細地說了一遍。
李興仁抖抖索索地再次點上煙鍋，抽了一口後說：“你們弟兄四個，都是吃一個媽的奶長大的，古人說兄弟有手足之情，什麽叫手足之情，這你應該懂得，現在你兄弟走了，爸你媽這心裏不得安生，做夢都見著量娃啊！”說著說著，李興仁又哭了起來。
載娃不吱聲了，摸出煙抽了起來，自己這些天光顧著忙磚廠的事，重心已經不在量娃的事上了，現在連梁所長都說情來了，看來不是什麽好兆頭。
自古以來，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爭。載娃雖然是個地痞二流子，但並不傻，尤其是在見識了紅苗磚廠的情況後，充分認識到錢的重要性，一說加十幾塊錢，那些人簡直玩了命的幹，吃完飯連休息都不休息。
所以自己下定決心，一定要多掙錢，多多的掙錢。
不過獵小彪打死了自己的親兄弟，仗著他爸有錢，坐幾年就出來了，那可不行！
看著父親那更加蒼老的臉，載娃把煙頭摁滅在鞋底：“爸，你甭傷心了，量娃的仇我不會忘，但目前沒有什麽好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咱們是老百姓，如果光顧著眼前的痛快和他們對著幹，肯定要吃虧的。再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時間長著呢，我時時處處找機會，就不信他獵青林能防得住，有個千日做賊的，哪有個千日防賊的！遲早我要收拾他們！”
看著載娃陰冷的臉，李興仁哽咽著說：“載娃，你是弟兄四個裏麵最有能耐的一個，你要是個牛牛娃的話，就在我死前給量娃把仇報了，否則，我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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