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逢
李漸扶了一下白露的頭，打算往上挪動一點，然後繼續打，但他的手掌撫到了白露的額頭，摸到了一手冷汗。
緊接著他看到對方一臉慘白，像是生病了。
他馬上彎腰一鍵強製關機，然後背起妹子就往外走，把人送去了附近的醫院。一番檢查下來，醫生說這小姑娘太過疲憊，而且長期沒進食，需要打點滴，李漸就陪在了病床邊。
沒幾分鍾王野來了短信，問他白露到了沒。
李漸如實告知。
王野馬上打電話過來，又是劈裏啪啦一陣勸。他廢話太多，李漸聽得腦仁疼，中途把電話給掛了，王野很快又QQ轟炸他。
李漸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拉黑，但拉黑了估計一輩子都沒得玩兒了，因此還是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他陪了白露兩小時，等點滴打完後，打算回網吧再練兩小時，練完再來醫院陪著。卻在起身時，被拉住了手。
“你就……你就歇一會兒吧。”白露緩緩睜開眼，目光滿是擔憂。她極為費力地晃了晃李漸的手，嘴唇囁嚅：“要不你……陪陪我……”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眉頭微微蹙起：“暈車……難受。你，你幫我倒點水，好不好？”
李漸點點頭，幫白露倒了杯水，又把人扶起來喂她喝。
等喝完水，白露重新躺回去，但第一時間抓著了李漸的袖子，生怕他跑似的。
“睡吧，”李漸把她手放進被窩裏，幫她蓋好被子，“我不走了。”
畢竟再走就不是人了。
但白露卻是反握住了他的手，還是不敢鬆開。
“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你們電競男孩這張嘴……”白露吃力地翻了個身，側躺著看著形容憔悴的某人，“說好會加油的……輸了就頹廢成這樣……咳咳……你這麽優秀，輸了一次而已，去哪裏不行？他們不懂得珍惜你，自然會有戰隊會珍惜你，何必在這裏較勁……你這麽，輸不起嗎？”
輸得起，從15歲手受傷開始，李漸輸了太多次，也不在乎多輸一次。
但唯獨這一次他是輸不起的。
因為他不僅輸了自己堅持的東西，還輸掉了兩個隊友的職業生涯。
如果他贏了，可樂和viki就還在基地和往常一樣訓練。
但是他輸了，還輸得很慘。
三局兩勝，他輸了兩把，別人給他機會贏他都沒能贏。
被罵“辣雞”是應該的。
菜得太真實了。
李漸一直不說話，白露下意識地想，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被打到自閉……
她也是接觸了LOL，在B站刷了一些視頻才了解到這個梗。有的選手原本表現不錯，後來被強大的對手打懵了，就開始陷入自閉狀態，失去笑容，也不說話。刷別人的視頻隻覺得這個梗好玩兒，等這種事情落在李漸身上了，她卻笑不出來了。
是不是剛剛的話說得太重了？
她細細看李漸的臉，卻看不出表情的變化，反正從她回來到現在，他臉上就一種顏色——
菜色。
該怎麽鼓勵一個被打到自閉的人？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其他人請教一下，於是摸起手機，QQ上敲王野。
王野也還沒睡，回了個一秒鍾的語音。
白露走得匆忙忘記帶耳機，打算用語音轉文字。結果少按了語音氣泡半秒，導致語音直接放出來了。
隻聽王野說了兩個字：
“吻他！”
白露：“……”
啊啊啊啊啊去死！
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白露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又覺得王野說得那麽快，李漸肯定沒聽清，於是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鎮定地捧著手機，一套表情包發了過去，把王野轟到了外太空。
王野又發了條語音過來。白露這次長按氣泡，選擇翻譯成文字，結果翻譯成了一句“什麽都沒聽清”。
“……”
她沒辦法，隻得再次播放。這回她減小了音量，拉起被子縮在被窩裏聽，然後就聽到了王野魔性的笑容。
好氣呀！
白露再次發表情，把王野打成了肉餅。
王野叫委屈：“我是認真的啊。要想叫醒一個沉淪的人，要麽給他一個吻，要麽給他一拳頭。你不想親的話，給他一巴掌把他打醒也行吧哈哈哈哈！”
其實王野說的兩個方法在世界影視和文學作品中都是通用的，也是很實用的，但——
親，白露不敢親。
打，白露不敢打。
無解。
因此她隻得另想辦法了。
這人本來舟車勞頓累得不行，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看，李漸果然不在了。
嗬，男人。
肯定又去網吧練遊戲去了。
白露打算去給他送倆包子一杯豆漿過去，一開門卻差點撞進了那人懷裏。
對方手裏端著一碗粥，還提著倆包子。
都是熱騰騰的，香噴噴的。
嘖，男人。
還是挺有良心的嘛。
之後的兩天，白露陪著自閉的人進出網吧打遊戲，單方麵和人說話，使勁渾身解數開導，但收到了各種無視。
她覺得王野完全是個大忽悠，說什麽隻要某人知道你現在這麽認真地在想辦法鼓勵他，他就會很感動，分分鍾衝進召喚師峽穀Carry全場。完全沒有的事！直到她回學校，李漸都沒多跟她說一句話。
白露感到深深地挫敗。
肯定是我不夠可愛，她想。
不然按照小說裏的套路，李漸早就走出自閉對她笑了。
現在她開導不成自己也要自閉了。
難道真的是沒有給吻，也沒有給拳頭的緣故嗎？
但……
她還是不敢給。
不敢不敢。
萬一給了對方也還是這樣子，那就尷尬了。
還是給對方一點時間，一點空間，讓他再冷靜一下吧。
她不信他就這麽自閉到底說放棄。
她相信他不是那種一蹶不振的人。
不管了不管了，先回學校。
回到學校後，白露又陷入了忙碌的學習生活中。她和林苒雖然同一所大學，但念的不同專業，住在不同的宿舍，但空下來的時候兩個人就會聚在一起吃飯逛街聊天。
林苒關心起好友的感情狀況，白露一臉無奈：“他沉迷LOL，完全不搭理我，你覺得還有什麽狀況呢？”
“那你最近都在忙什麽？”林苒奇了，“喊你出來玩都不來，還以為你在跟漸哥談戀愛呢。”
“我寫文呢。”白露做了個打字的動作，“日更八千，狂虐男主，宣泄情緒。”
林苒撲哧一笑：“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寫點什麽睡前故事軟萌小段子什麽的治愈一下那誰。”
白露歎了口氣：“我寫了啊，很治愈的故事，還發微博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看。”
“你發微博，你沒有圈他啊！他根本不知道是寫給他的吧！”
“我……”白露猶豫了。上大學後她有了很多時間寫文，於是開始在某網站連載長篇，也不知道她的偶像風飛花女神是怎麽知道了她微博，竟然回粉了她，還幫著推薦了她的文，導致她粉絲暴漲。所以現在她不敢圈李漸，怕被人誤解，給對方帶來困擾。
“那你就專門為他寫，單獨發給他啊。”林苒捧著臉作感動狀，“專屬睡前故事，實在是太感人了，他一定會感動的，一定會振作的！”
“真的嗎……”白露心裏沒底，“感覺他好像不看小說，生命中除了LOL還是LOL，根本沒有別的事。我再怎麽寫，也打不動他的。”
林苒翻了個白眼：“寫都沒開始寫就槍斃了自己。”
白露失笑：“對哦。那我回頭醞釀一下吧，看看寫什麽。”
計劃提上日程，周六晚上的時候白露就帶著U盤去了學校附近的網吧。
為什麽李漸哥哥送了她筆記本電腦她還要去網吧？
因為這家夥覺得寢室太安靜了。她還是喜歡在嘈雜的環境中寫文，尤其是聽著網吧裏一群人劈裏啪啦敲鍵盤的聲音，會讓她文思如泉湧。可惜……學校附近的網吧裏，很少有像李漸那樣手速極快的人了。
夜深的時候，她常常懷戀以前和李漸坐一起寫文的時光。兩個人互相聽著對方敲鍵盤的聲音，一個認真打字，一個瘋狂輸出，多和諧啊。
是各自奮鬥，也是互相陪伴。
是你追趕我，也是我追趕你。
可惜現在——
現在她坐在網吧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忘了喝，對著電腦孤獨地打著字，寫著一個劍客的勵誌故事。
或許是太追求勵誌效果，導致她束手束腳，怎麽寫怎麽不對勁，寫了刪，刪了寫，不知不覺四小時過去了，文檔統計還是隻有三百字，連這三百字也保不住了。多看了幾遍還是覺得不好，直接全選，刪除，從頭再來。
十指搭在鍵盤上，對著空白的文檔，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寫了。
靈感枯竭啊靈感枯竭。
不聽著某人敲鍵盤的聲音她好像寫不出來了。
困。
極度困。
那就睡吧。
就……就睡一會兒。
說睡就睡，白露直接雙手離開鍵盤，縮在椅子裏，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外套，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走到了她身邊，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脫下外套蓋在了她身上，然後開了電腦，雙擊桌麵上那個“L”圖標。
三分鍾後，劈裏啪啦的按鍵聲響起。
白露腦子裏靈光一閃，瞬間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