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變故
張銘把目光投向另外三個人:“為了戰隊更長遠的發展,我引進了兩名韓援和你們三個繼續接下來的訓練和比賽。”
這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都一臉平靜,隻有李漸有些錯愕,下意識地問了句:“為什麽?”
“為什麽?”張聰撲哧一笑,“都說了夏季賽打成什麽樣你們心裏有數,還問為什麽,你是來搞笑的嗎?”
“正因為我知道大家打得怎麽樣所以才問為什麽。”李漸看著自己的叔叔,表情極為認真,“可樂打野一直很不錯,viki的上單對線能力很強,意林是很有靈性的ADC,大家其實打得都不錯。至於為什麽沒有進入季後賽,我覺得一是因為前麵比分拉得太大,後麵不好追,二是因為夏季賽打得太激烈了,不太好拿分。我覺得我們目前的陣容隻要在好好針對性訓練,找到屬於我們的打法和節奏,一切就還有機會。”
“小漸,你是隊裏時間最長的人,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們離開,但是我們不能感情用事而耽誤了戰隊的發展。縱然你說的兩個原因都是存在的,但也不可否認,某些人的發揮確實不怎麽好,拖了戰隊的後腿。”張銘喝了口茶,又接著說,“做出這個決定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走。站在你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大家都留下,但是站在我的角度,要考慮的東西肯定更多。說的簡單點,我就是需要戰隊打出成績。但他們待了這麽久也沒打出什麽成績,所以我不得不考慮其他人。你的新隊友都是實力很強的選手,我覺得跟他們打你會很開心的。”
“可是他們是韓國人!”李漸有些急了。
“韓國人怎麽了?”張聰白了他一眼,“人家韓國人打LOL就是厲害,我已經和Dake雙排好幾天了,非常愉悅。”
“他再厲害,你能保證他會盡心盡力和我們一起打嗎?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來撈錢的?如果在世界上和韓國的戰隊遇到了,萬一他們故意演戲輸掉比賽怎麽辦?”李漸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盡量冷靜地和叔叔說,“當初說好保持全華班不變的,我覺得我們自己就能打上世界賽,沒必要讓韓國人來幫我們的。”
“是誰給你勇氣說出這樣的話的?梁靜茹嗎?”張聰拿起手機一邊玩兒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你以為靠你就能打上世界賽,別搞笑了,讓你留下是看在情分,你就不要再酸別人了好嗎?”
“小漸,”張銘吸引了李漸的注意力,他極為誠懇地說,“我知道你想保持全華班的陣容,讓五個中國人贏下比賽,可是這對於目前的我們來說不太現實。很多知名的戰隊都引進了韓援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呢?人要向前看,不能太迂腐。”
“我覺得這不是迂腐的問題,我——”李漸一句話還沒說完,張聰突然打斷了他。
“行了,”張聰抬頭看著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這不是迂腐的問題,這本質上是實力的問題。那你敢不敢賭一把?你和Dake solo怎麽樣?你贏了,他走;他贏了,你走?”
他衝李漸挑眉:“怎麽樣?敢不敢啊?”
李漸握緊了左手,而後努力牽動了一下嘴角:“好。”
五個人去了訓練室,張聰的位置坐著一個滿頭金發,戴著耳釘的年輕人。對方正在打匹配,他的隊伍拿了大龍,在拆對麵的高地塔。
三十秒後,對局結束,結算界麵彈出來,是一個18/0/10的成績。
這人取下耳機,回頭看向李漸,話不多說,直接問:“solo?”
李漸看了張聰一眼,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早就準備好了。張聰估計早就料到他會反對,所以提前和Dake打過招呼了。
而叔叔也完全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李漸在飲水機旁邊的座位坐下,側頭看著Dake:“solo。”
而後他戴上耳機,進入了遊戲。
李漸選了自己最擅長的亞索,張聰在他後麵撐著他的椅背笑了。
“你不要放棄治療了啊,哥。”他難得喊他一聲哥,又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說,“你想快樂地E來E去也別挑這個時候啊,真心建議你換你平常玩兒得多的那些,免得翻車。”
李漸玩得最多的就是亞索了,因此他沒有換。
倒是Dake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也選了一手亞索。
李漸微微有些驚訝。他聽過Dake的名號,也看過他的遊戲視頻,知道他是一名優秀的職業選手,比較擅長巨魔,納爾,趙信,瑞茲等英雄,卻從來沒見過他玩亞索。或許是新練的,或許是如同他一般一直隱藏自己喜歡的英雄,李漸不敢鬆懈,也來不及困惑,隻能集中精力應對這場非常重要的對局。
耳機裏傳來係統提示音:
“敵軍還有30秒到達戰場,碾碎他們!”
李漸深吸一口氣,左手放在鍵盤上,然後控製不住地開始手抖。
晚上七點半,正上著課的時候,白露接到了王野的電話。
她一秒掛了電話,低著頭在桌子下麵回了對方一條短信,告知了對方自己現在的情況,說晚點聯係。
下課後她抱著書本從教室裏出來,一邊往宿舍樓的方向走,一邊給王野回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
白露好奇地問:“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最近有在比賽嗎?忙嗎?”
“忙,最近有點事情,比較麻煩。”王野的聲音聽著並不怎麽輕鬆,“先不說我的事情了,你最近有和李漸聯係嗎,小露?”
“有,上周打過電話,這周比較忙,就還沒聯係。”白露有些疑惑,“他怎麽了嗎?”
“他……”王野吞吞吐吐地說,“他已經離開VEG了,現在好像不太好。”
白露驚了:“怎麽回事?什麽時候?”
“有半個月了吧。”王野說,“起先我也不知道的。後來是張聰小號發微博嘲諷,我才知道的。好像是他們隊引入了兩個韓援,他不同意,後來跟人solo,輸了,所以離開了戰隊。我過來找他,他也不搭理我,整天一個人在網吧練習,不眠不休也不說話。我勸他,他也不聽。我自己遇到了一點麻煩,實在沒辦法留下來陪他,你什麽時候給他打個電話吧,或者看看能不能回來一趟看看他。你的話,他應該會聽吧。”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就放國慶,我很快就回去。”
掛了電話後白露急匆匆回寢室開電腦買回A市的票,但這個時候才買,各個平台都沒票了,她隻得另想辦法。
她所謂的另想辦法就是報了個旅行團,花了兩天的時間坐大巴回去的。
白露暈車,一路吐得膽汁都要沒了。好不容易回到A市,她和旅行團分道揚鑣。
晚上十一點,她坐末班車到了心緣網吧。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回到這裏,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吧台後的網管仍是在嚼著檳榔看著諜戰劇,網吧裏的少年們仍是在嘻嘻哈哈叫喊不停,而角落的位置裏,李漸仍是戴著黑框眼鏡打著LOL。
白露小心翼翼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對方戴著耳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仍是盯著顯示器專心地打著遊戲。
他沒有在打5V5,而是在和人solo。
對方的ID是Dake。
沒多久李漸輸了,Dake給他亮了個白旗嘲諷,還在頻道裏發了一句“辣雞”。
白露這才注意到,這一局,Dake發了十多句“辣雞”,而李漸什麽都沒說。
“這人是誰啊?怎麽這麽過分……”白露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又跟李漸說,“舉報他。”
但李漸充耳不聞,下一把繼續和這個人打。
白露瞧見他眼底一片青色,整個人十分憔悴,看起來像是幾天幾夜都沒睡了。
再繼續下去,完全是猝死的節奏。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聲勸著:“先休息一下吧,等會兒再打。”
李漸歪著頭躲過她的遮擋,繼續輸出。
白露不敢幹擾他打遊戲,隻得退在一邊,先等他打完。結束的時候,李漸贏了,他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樣子,一秒也不休息,重新和對方開局。
“先別打啦!”白露怕他繼續打下去會出事,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玩兒了,“你這樣不要命啦?先休息會兒好不好?”
“別鬧。”李漸想抽回手。
“你才在鬧呢。”白露握著他的手不鬆開,“你看看你都成什麽樣兒了……你現在需要休息。你先去睡一覺,明天再打好不好?”
遊戲界麵裏,Dake打了一連串的問號,還問了一句:“死了?”
“這個人怎麽這樣啊?”白露看不下去了,先鬆開了李漸的左手,又從他右手裏搶了鼠標,然後俯身盯著屏幕打字。
李漸看到她先寫了一句“你才死了”,結果手指都按到enter了,又給刪了,換成:“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好嗎?”
Dake秒回了三個問號。
Eremite(暮光星靈):“打遊戲就打遊戲,幹嘛人身攻擊呀?這樣不好的。”
Dake(懲戒之箭):“?”
Dake(懲戒之箭):“??”
Dake(懲戒之箭):“???”
白露簡直無語:“這個人是隻會打問號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繼續打字:“反正你不要再人身攻擊就是了,謝謝!”
然後她把鼠標和鍵盤還給李漸,讓他繼續打。
“就打這一把了啊,”她看著麵無表情的人,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打完舉報他,然後休息一下。”
說完她退開,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又挪動椅子到他身邊,伸長脖子歪著頭看他打遊戲。
十五分鍾後,李漸感到肩上一沉。
與此同時,他大招偏了。
他目光一動,看到女孩靠在自己肩上睡著了。
再瞅一眼屏幕,自己被Dake殺死了。
對話框裏——
Dake(懲戒之箭):“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