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惡犬來襲險送命
眼見孟遷一個滾身摔蒙在了地上,掌燈人腳步一頓,迅速扭頭看了一眼已然追近許多的野狗群。
隨即伸手扯下腰間的大葫蘆,將其中**潑灑在四周,然後舉用燃火的杖頭將其點燃。
隻聽“呼”的一聲,火焰迅速升起形成一道火圈圍住了他和孟遷。
“阿嗚——!”
豹舅跟在野狗群後方追來,看著火圈他獰笑了一聲,嘴裏又是一聲指令發出。
聽到指令,野狗群迅速向後退開了一些距離,然後猛地加速前衝,臨近火圈時彈身躍起,竟是躍過了火圈來撲咬孟遷二人。
掌燈人見此情形,臉色也是難看異常,連忙舞動手中鐵杖,將躍過火圈的野狗砸開。
鐵杖分量不輕,被砸到的野狗,要麽直接斃命,要麽哀嚎倒地無力再爬起。
“阿嗚——”
眼見得又有幾條野狗斃命,豹舅呲目欲裂,連忙發出一聲吠叫,令狗群不再貿然攻擊,團團圍在火圈外靜待。
見狗群不再攻擊,掌燈人稍稍鬆了口氣,但這麽多野狗他也不敢脫離火圈,雙方頓時陷入了對峙的狀態。
就這個間隙,孟遷稍稍緩過了些勁來,在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呻吟後,從地上掙紮著爬起身來。
掌燈人迅速瞥了他一眼,就又將目光放在四周虎視眈眈的野狗身上。
雖說剛才無法動彈,但孟遷還是清楚兩人現在的境況的。起身之後,他張目環顧,很快找到了在狗群後方蹲坐著的豹舅。孟遷強忍著心頭恐懼衝豹舅道:“官爺饒命!小可汴京人士,現有關於官家的重要消息,向官爺稟報!”
之前厲鬼可是說了,追殺他的是皇城司的人,現下這情況率先投誠,保住小命總是不錯的。
隻是豹舅的反應讓孟遷心頭一咯噔,他就仿如沒聽到孟遷的話一般,始終死死盯著掌燈人,像是一隻耐心狩獵的猛獸,等待著對方露出破綻。
這哪像是一個皇城司察子聽到消息該有的反應?
孟遷心裏打起了鼓,一時間摸不準眼前人的來路。
但他是個極識時務的,見喊話無用,便也不再白費力氣,拔出腰間匕首起身去到掌燈人身後背對而立,硬著頭皮直麵掌燈人身後那雙雙冰冷的狗眼。
然而,四周的火焰終究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了減弱的趨勢。豹舅臉上也再次浮現出了一抹嗜血的獰笑。
“阿嗚——!”
又是一聲吠叫響起,狗群瞬間炸了鍋,狂哮著衝過火焰朝孟遷二人撲去。
麵對這幫撲來的瘋狗,孟遷背脊發麻,手中匕首毫無章法地胡亂揮舞著。
“啊!”
一條飛撲過來的野狗張開大口,狠狠地叨在孟遷的手臂上,鑽心的劇痛從手臂上傳來,疼得他眼睛都紅了。但同時,也激發了他的凶性,狂吼一聲,揮動匕首就往野狗頭上猛紮。
一下兩下三下,匕首總算捅穿狗眼直穿其腦部,咬住孟遷手臂的野狗發出一聲痛苦慘嚎後,便沒了動靜。
可還不等孟遷喘口氣,他左邊大腿和右側小腿處,再次劇痛襲來。孟遷拚了命地揮動匕首猛紮咬著他右小腿的野狗。
可這狗東西咬住了獵物就不會鬆口,饒是被匕首捅穿身體,那條野狗依舊死命緊咬孟遷的血肉,同時咬著孟遷左大腿的野狗開始瘋狂甩頭,試圖將嘴裏的肉從孟遷腿上撕扯下來。
血肉撕裂的劇痛,痛得孟遷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要不是背靠著掌燈人,他恐怕已經被這野狗拖拽倒地了。
掌燈人也察覺到了背後孟遷的異樣,可是他這會兒也是自身難保。
千鈞一發之際,褚三娘為首的一幹冰井務察子繞過甬道拐角出現,眼見得狗群在拚命圍攻孟遷兩人。褚三娘臉色霎時就變得一片冰寒,厲聲對豹舅吼道:“豹舅,本官說過要活口!”
豹舅恍若未聞,隻消再拖片刻,這兩人必死無疑,到時褚三娘還能為兩個死人與他翻臉不成?
褚三娘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俏臉殺機浮現,冷聲道:“殺!”
聽到她的命令,馮修等人立刻舉起手中勁弩,弩箭上弦直指豹舅。
豹舅太清楚褚三娘手段有多狠辣了,不想死的他隻得不甘地發出吠叫。
“阿嗚——!”
得到指令,原本還在瘋狂圍攻的狗群竟紛紛停止攻擊,緩緩退開去。
喝退狗群,豹舅轉過頭來,殺氣騰騰地怒視褚三娘:“他們害了俺好些弟兄!”
褚三娘沒搭理他,隻是森寒著臉,眼神陰冷地看著他。
雙方對視,終究是豹舅不敵緩緩地低垂下頭,低吼著俯下身來手腳並用,如野狗一般快速離開甬道,狗群也緊隨其後離開。
目送豹舅和群狗離開,褚三娘臉上的冷色這才緩緩收斂,淡淡道:“快去看看那兩人,盡量留下活口來。”
……
……
烈日之下,冰井務衙門正中的麻石日晷上,晷針的陰影正落在午正位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兩輛馬車停在了冰井務衙門口。
馬車停穩,馮修帶著幾個手下迅速翻身下車,將車廂內兩個渾身血跡的傷號從車上搬下來。
褚三娘從後麵那輛馬車上下來,瞥了一眼眼前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朝著馮修招了招手。馮修會意快步湊近過來,褚三娘附耳低聲吩咐:“安置到冰牢,莫叫他二人死了,你就在外守著,聽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所謂的冰牢,實際上是冰井務平日裏為官家藏冰所在,因藏冰的緣故內裏環境既濕又冷,便被冰井務征用了部分作牢獄使用。到這裏先不說別的,光是冰冷的環境,就夠這些囚犯先喝上一壺了。
馮修點了點頭,躬身施了一禮後便領著手下,將孟遷二人送往冰牢。
處置好孟遷二人,褚三娘低頭看了眼滿是汙漬的繡袍下擺,鼻間猶能聞到地下暗渠那難聞的氣味,她不由得柳眉微皺,邁步就往自家住處去。
可她還沒走兩步,一名邏卒急匆匆找來:“都知大人,周遊周都知來了,現在奉聖堂,請您回來就立即去見他。”
別看都叫都知,褚三娘隻是冰井務的頭,而這位周都知卻是內侍省的副都知。
內侍省是皇帝的近侍機構,品級自然在皇城司之上。其都知童貫現下正出征方臘,這位周副都知便成了內侍省地位最高的宦官。這些識時務的邏卒自然也不敢正經稱呼他周副都知,都隻叫周都知,他本人倒也欣然接受。
聽聞周都知來了,褚三娘哪敢怠慢,當即朝著奉聖堂而去。
臨近奉聖堂,遠遠地就見著身穿紫色錦袍的周遊正身形挺拔地端坐在奉聖堂的主座上,兩名身穿綠袍的小黃門在一旁隨侍。
當今官家用人向來是以貌取之,朝中重臣就沒有相貌難看的,對臣子的要求尚且如此,對身邊伺候的內侍自然就更為挑剔了。這周遊便是如此,唇紅齒白麵如冠玉,端得一副好相貌。
待走近了,看清周遊俊俏的麵龐上透出的表情,褚三娘便知,他此行怕是沒有什麽好事。
不及多想,褚三娘對著周遊單膝跪下,低頭拱手恭敬問候:“下官褚三娘,拜見都知大人。”
隻是,自她進門,身上殘存的醃臢氣味,便順著風就飄到了周遊的鼻子裏,讓周遊原就不睦的臉上,更增加了幾許嫌惡之色,就見他蹙眉從袖中摸出一麵潔白綢絹,輕掩著鼻子埋怨道:“這是甚味道?褚都知你可是個女子,怎也這般醃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