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大婚之喜

近日,白子洲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喜氣源於族長夫婦喜得貴女,熱鬧源於此女今日大嫁。

說到此女,還頗有些趣事可講。

話說族長夫婦二人伉儷情深,許誓一生一世一雙人,乃一洲典範。奈何年近四十,還未有所出,著實令人擔憂。

族長夫人日夜憂心,勸族長再娶,族長卻是不願。夫人便日日拜神祈求,隻求一兒半女常伴左右。

那日正是夫婦二人拜完送子觀音回來,途經雪海,一聲驚雷,天上便落下名女子,正正落在二人轎前。那女子麵目清秀,雙眸靈動,笑起來兩頰甜甜的梨渦甚是喜人,見著族長喚“爹爹”,見著夫人便喚“娘親”,隻喚得兩位老人家熱淚盈眶,曰“天賜貴女”。

也便是那日之後,白子洲有了小主人,名白夕塵。

再說這白夕塵的一樁姻緣,更似天定。

隻道那日本是天氣大好,族長夫婦攜白夕塵祭祖歸來,不料途中下起暴雨。狂風掀了轎子頂,大雨淋散了一眾家丁,白夕塵更是孤身走散,在深林中迷路,途遇野狼,幸得一位少俠相救。

英雄救美人,美人許英雄,向來是世間佳話。

二人定情,不足三月那男子上門提親,為娶得嬌妻自願入贅白子洲。

因此,今日舉洲百姓皆湧向白府討一口喜酒來喝。

新房內,身著喜紅嫁衣的白夕塵雙頰微紅,笑容自掛嘴角,偷眼看鏡中自己,麵上便再紅一層。

日前商定大婚吉日時,爹娘曾問過她生辰八字,奈何她不記得,便就近擇了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今夜後她有爹娘,有夫婿,有容身之家,每每思及,便如嚼蜜。

其實不止是生辰八字,她如今年方幾何,來自何方,為何會到白子洲,她皆不知道。甚至為何見著爹娘第一麵就那樣喊他們,也不知道。隻覺那二人倍感親切,而她的夫婿,更是她所歡喜的。

正想到這裏,便聽得房門嘎吱一響,她心頭一跳,連忙放下蓋頭,端正坐好。

然而,她並未聽見腳步聲,隻有淡淡涼意縈繞在身邊。

她心跳不止,自覺被一雙眸子凝視著,而那眸子裏藏著許多東西,讓她無所適從。

她等了許久,未等來夫婿的話,亦未等來有人掀起她的蓋頭,隻覺得那股令人舒適的涼意突然離去。她心頭莫名一頓,自行掀起蓋頭,卻見房中空空如也,房門緊閉,並不曾有人進來過的模樣。

既是入贅,禮數並不如普通婚嫁那般嚴格。

白夕塵好奇地掀掉蓋頭,打開房門放眼望去,隱隱見一片紅色燭光中,院落裏的銀杏樹下一名黑衣男子背影如鬆。

她緩步過去,小心道:“公子不去喝杯喜酒麽?”

那男子黑色的衣衫在夜色中搖曳,回頭隻見他白皙的麵龐,俊逸非常。

白夕塵見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有些羞赧,撫麵道:“莫非小女臉上有何髒汙之處?”

男子抬手,五指修長如玉,似要撫上她的麵頰。但他的指尖,始終不曾碰到她的臉,隻是一寸寸地勾勒,仿佛不知該落在那裏,又仿佛是不敢靠近,最終那五指握成拳,緩緩放下。

白夕塵看著那男子黑如濃墨、波瀾不驚的眸子,不知為何,嗅到一股莫名的哀戚隻熏得她鼻尖發酸。

“公子可是在思念心愛之人?想象她為你穿上嫁衣的模樣?”她微微笑道。

四處喜慶的火光終於映在男子眼底,徐徐閃爍,如湖光瀲灩,他卻始終不發一語,隻看著她。

白夕塵隻得告辭道:“小女需得回房中等待夫婿,公子快快去前院吧,晚了可就喝不到喜酒了。”

她轉身離去,卻聽夜風吹來一聲輕喚。

“靈夕……”

她回頭,嫣然一笑:“原是公子掛念之人與我同享一個‘夕’字,公子若是想念,便快些去找她罷。”

言畢,正好瞧見新房門口夫婿正在張望,她笑逐顏開,小跑著過去,與他抱了個滿懷。再抬頭時見那黑衣男子仍舊立在樹底看著,羞得她滿麵通紅,拉著夫婿便入了房。

許多年後,她已然不記得新婚這夜出現過的男子。

她膝下有子,有女,有兒孫環繞。

而自她以後,白子洲族長嫡係所出女子,天賦異稟,擅仿旁人,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