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楚局這人很有原則,交流能用吼的就絕對不用說的。楚局不是什麽斯文人士,說起髒話不帶個斷片的,對顧淮安一頓怒罵。
顧淮安從認識他開始就沒少被他批評教育,怎麽說呢?有些事情再怎麽著也是會習慣的。
譬如現在的顧淮安現在聽著楚局的嗬斥還能站在原地保持禮貌微笑。
楚局不知罵了多久,最後結尾的那句話是:“你到底想怎麽樣!”
顧淮安:“我不想怎麽樣,我就想查案。”
楚局真是被他氣得無可奈何,語重心長道:“我們凡事講證據,現在證據確鑿,怎麽凶手就不是他了?”
“凶手真不是他。”
“證據呢?”
找證據艱難,比找證據更難的是推翻別人精心設計的證據。
吳憂這小子,可是給他送了一份大禮包,隻要他咬緊人是他殺的,夏知那邊一直裝作不知情,他要推翻的難度比重新找證據更難。
顧淮安深呼吸一口氣,站直:“會有的。”
楚局活生生被他氣笑了,笑得肝疼:“顧淮安你自己覺不覺得你現在特別的叛逆?”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就說一個證據確鑿的犯人說不是凶手?你以為你是算命先生,靠著算命破案?還是靠著第六感破案?你好歹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麽就長了顆榆木腦袋!”楚局手指往他腦門上狠狠一戳。
顧淮安被這份力道推得晃悠了一下,又站直:“請您相信我,我會找到證據破案的。”
“算了,我不管你了。”楚局返回桌麵上拿起自己的茶杯搖頭歎氣揚長而去。
一推門,靠在門邊偷聽的薑飛撲到楚局的身上,本就心情不好的楚局抬腳就是往薑飛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一天到晚跟居委會大媽似的,閑的你!”
薑飛愣是一聲都不敢吭。
本就被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花束在楚局的辣手摧花下,如今葉子比花多。顧淮安從殘花敗柳裏底部翻出一個黑色絲絨盒子,還未曾打開,剛被楚局批評八卦的薑飛又是湊了過來:“我去!大手筆啊!”
的確大手筆,這個品牌的手鐲大概都是七位數左右。
薑飛想伸手去摸,被顧淮安拍了下來,蓋上首飾盒:“你不是去吃飯的嗎?”
“我把飯打包回來了在這裏吃。”薑飛目光全程落在這盒子上,兩隻眼睛跟激光筆似的要看穿這盒子。
“看什麽看,別看了,趕緊吃飽了工作。”顧淮安把人趕走,把盒子放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裏,剛想打電話訂花用同樣的方式把禮物還回去,小五跟肥明回來了。
“有查到什麽嗎?”
肥明道:“我們找了夏知的鄰居也找了夏知從前的同學,甚至是認識的人,都沒發現夏知跟白東升之間有任何牽連。”
小五補充:“還有很關鍵的一點,白東升原本並不是晏城人,按理說應該沒有機會接觸到夏知才對。”
“奇怪啊”薑飛皺著眉頭抓著自己的鳥窩頭:“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夏知應該跟白東升有牽連有殺人動機才對,可白東升跟她像是從不認識,根本就沒有交集,夏知為什麽要殺了白東升?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她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殺了人。”
薑飛這句話說對了,在他們跟蹤夏知這段時間而言,夏知這個殺人凶手未免也太冷靜了一點。
他們這些疑惑顧淮安也明白,唯一能解答這個問題的人除了夏知吳憂就是許秋滿。
顧淮安感覺這份拚圖缺了很重要的一塊。結果有了,可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所以目前看起來一切都是這麽的突兀。
——
許秋滿此時正在搬家,其實她也沒什麽好搬的,因為她覺得她早晚都會被某人請回來。意思意思隨便收拾了點衣服做個樣子提著兩個行李箱就走了,沒想到剛出門就遇到了要出門的江起。
“你去哪?”江起這開場白,莫名親昵,還有一種許冬延的既視感。
許秋滿把圍巾往脖子上一甩,摁了電梯:“我搬家。”
江起看著她站著都一瘸一瘸地姿勢:“我幫你吧。”
“好。”許秋滿沒有拒絕直接把行李箱扔給他了,隨口問道:“不過你剛才是想去哪裏?”
“去超市。”
“超市?我也去,你跟我去逛超市吧。”許秋滿需要買生活用品,跟江起去逛超市的話,不用自己拿!這麽好的機會,許秋滿怎麽會錯過?
說起來,許秋滿還是第一次跟不太熟悉的人去逛超市,看著江起這開車的模樣很難把他跟十八歲的學生掛鉤在一起,他的身上有一種超乎少年的成熟感,肩膀比不上顧淮安寬厚卻顯得是那麽的可靠。
“你跟你女朋友是怎麽認識的?”許秋滿難得來了八卦欲望。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江起在說起那個人的時候一臉溫柔,許秋滿隔著不遠的距離都能察覺江起究竟多愛這個女朋友。
看看別人,十八歲的年紀戀愛正在開花,她的呢?埋下去多年的種子在顧淮安的嚴防死守下這苦命的芽隻冒出尖尖頭還往回縮。
“有機會見見。”
江起難得笑了笑:“會有機會的。”
兩人到了超市,江起推了購物車:“你上來吧,我推你。”
“這?”許秋滿有些猶豫,雖然她能走可是疼也是真的疼,她不太習慣在別人麵前露出柔弱的一麵,疼一點也可以忍受,昨晚是因為顧淮安關係所以才爬上他的後背,正常情況下她還真不太習慣碰別人。況且這小子有女朋友,自己應該保持距離才對。
就在她想拒絕時,江起把她直接抱了起來放了進去。
許秋滿著實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他。
江起那張冰山臉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走吧。”
許秋滿第一次被人這麽推著逛超市,幸好這個城市的人生活得挺匆忙的沒什麽人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偶爾有人看過來,也是誤會他們是情侶。
自助結賬的時候,隔壁有穿著校服的女孩議論:“這兩人好般配啊,郎才女貌,羨慕死我了。”
往日許秋滿對這樣的議論絕對是毫不在意的,可如今這麽一聽莫名覺得對不起江起的女朋友,所以解釋:“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姐姐。”
聊八卦的人沒想到當事人主動辟謠,有些不尷尬地笑了笑:“阿姨,你看起來年紀好小。”
阿……姨……
這兩字如同一道雷劈在許秋滿的頭頂上。
許秋滿微微一笑:“是啊,我保養得當,我都五十出頭了。對了,你們兩人是附近拍戲的嗎?”
女孩被許秋滿這個“五十”的年紀震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聽到她這麽一問還沒反應過來,楞了楞:“不是啊,我們是學生,長得很像是明星嗎?”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是看你們的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是學生呢,唉,年紀輕輕的,看你們的樣子讀書一定很辛苦了。”
女孩:“……”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刺耳,感覺哪裏不對勁,好像被罵了。
“我們走吧。”江起付完賬直接把還想大戰三百回合的許秋滿推走。
都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兩人在外麵吃了一頓飯。
在對待錢的方麵上顧淮安教導千萬不要占別人便宜,所以許秋滿對外都是把錢算得清清楚楚,江起在超市付了錢,她就請他吃一頓飯。
——
晏城公安局裏,四人圍坐在一起商討案件細節。
小五說:“我查了一下夏知在國外的消息,後來又查了一下她交往過的男友信息,有一點很奇怪,夏知在國外交往過的男朋友都因為不同意外去世。”
本來是因為她交往的男朋友一個比一個有錢,小五感覺奇怪所以才深入查了一下,沒想到更加奇怪。
薑飛靈敏地抬起頭:“說詳細一點。”
小五起身,在投影屏幕前用遙控按鈕摁下資料畫麵:“第一位,華人,死亡年齡四十五歲,KY建材老板,死於車禍。”
照片依次滑落。
“第二位,華人,死亡年齡五十一歲,年方酒樓老板,死於墜樓。”
“第三位,華人,死亡年齡四十八歲,貿易公司老板,死於溺水。”
“我查了一下,這三人的曆史資料,一個是曾經是在晏城服刑的小偷,一個是晏城監獄裏打菜的大叔,還有一個曾經是晏城監獄裏的教父,三人都在同一年出的國。”
小五這番話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這居然是一場精心設計的仇殺。”
三人都曾跟晏城監獄掛鉤,包括死亡的白東升。這三人同一年出的國,前後腳死亡,統一死於意外,要說這不是一場精心設計恐怕沒人會相信。
隻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夏知要殺了他們?
“這三人跟夏知有什麽牽連?”顧淮安問。
小五因為許秋滿對顧淮安心裏膈應,但還是有職業素養,認真回答:“奇怪就奇怪在這裏,夏知跟他們之間並沒有牽連。”
“她現在未婚夫資料有嗎?”
“有,這是她現在未婚夫的資料,是一家醫院的院長。”屏幕裏出現他的詳細資料。
東方醫科,劉國棟。
看到這名字的時候顧淮安跟薑飛幾乎都是一愣,東方醫科是劉康偉家中醫院,這劉國棟很顯然就是劉康偉的父親。
顧淮安手指有節奏地叩了叩桌麵,忽然,手機響了一聲。
許秋滿剛才付賬的時候不小心用了顧淮安的副卡,然後顧淮安那邊就收到了消費提醒。
四人正圍坐在一起,顧淮安的手機就放在了桌麵,這一聲消費提醒讓八卦的他們把目光都集中了過去。
“ME西餐廳?有情況。”眼尖的肥明八卦地抿著唇藏著嘴角的微笑。
薑飛偷看就非常的大膽,直接起身瞄清楚信息。
【斜陽銀行】尊敬的客戶,您的卡號/賬號末尾數2536於11月7日19時36分使用移動支付ME西餐廳1169元。
“這不是新開的那家西餐廳嗎?我看到很多情侶都去那邊打卡了。”
情侶……
顧淮安的臉色變了變。
“對啊,我聽說情侶打折,很多情侶都去了,現場裝修得還非常有格調,我就差個女朋友陪我去了。”
“您這是差個買單的女朋友吧。”
“我是這麽摳的人嗎?關鍵時刻我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好嗎!我怎麽會讓一個女孩買單!頂多就是AA!”
肥明:“……”
小五一個女的著實忍不住吐槽:“您可真是有紳士風度。”
“那當然!我可是個男人!”
小五無語了。
就在他們你一嘴我一嘴時,劉康偉給顧淮安發了個消息。
劉康偉:老顧!我發現你家姑娘有新情況!前方正跟一個比起我還差一點的帥哥親密地用餐!
劉康偉剛做完頭發跟新女朋友在ME西餐廳吃飯,然後就看到用餐完畢正準備的許秋滿跟江起。
附圖一張新鮮照片。
照片裏江起正幫許秋滿提著包跟在她的身旁做一個保護的姿態,從背影看出來就足夠親密了。
劉康偉又說:不行啊老顧,我看是你家姑娘買的單,這男的不行!太摳門了!我不同意這門婚事!你一個做哥哥的一定要把走向歧途的妹妹拉回正道!
劉康偉經過早上的教訓被迫地在表麵上站了家人情,但心裏還堅決是兩人的CP大粉。
“今天就先這樣,我走了。”顧淮安起身離開的同時,薑飛跟肥明的手機響了。
劉康偉在自己創的“抱你個滿淮”八卦群裏問。
劉康偉:老顧去哪裏了?
肥明:老大走了
附圖一張顧淮安的背影。
劉康偉:看看!這就是勇敢追愛的背影!
薑飛:你也不怕被打
劉康偉: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肥明知,這個群就三個人,倘若給第四個人知道我就用我法醫的畢生所學滅了你們
劉康偉這句話是有震懾力的,法醫有時候確實挺滲人的,畢竟他能有一百萬個方式能將你悄無聲息地殺了。
“小五,我們的命”薑飛跟肥明齊聲道:“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小五把視線從肥明的手機聊天群裏的畫麵收了回來,做了一個拉鏈的手勢:“明白。”
——
劉康偉為了兄弟的畢生幸福跟自己交往了不到兩天的女朋友扔下了一句:“抱歉,我媽說我今年有洪荒之災,所以不適合談戀愛,為了不連累你,我們分手吧。”
這句台詞,劉康偉說得倒背如流。
劉康偉女朋友眼淚還在眼眶裏沒掉下來,他就急忙忙地跟上許秋滿的背影跑了。
為了兄弟的幸福,他這一次犧牲甚是覺得自己偉大。
許秋滿正準備下手扶電梯,手套被剛才的牛排醬料給弄髒了,正趕在江起比她早下去,她沒有顧忌的情況下脫下來手套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新的手套那一刻,身後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一陣熟悉的發膠味傳來。
“滿滿!”許秋滿轉了個身,看到劉康偉的同時腦海中閃現了他的死亡畫麵。
——寬大的落地窗,外麵是繁華的夜景,燈火闌珊,煙火璀璨,有細雪在飄,劉康偉嘴巴用膠帶纏著,衣冠整齊的被綁在**,身上的那把刀刺穿了白襯衫抵達心髒,白色的襯衫浸泡著鮮血。
許秋滿閉上了眼睛,從那個畫麵中把重要的細節放大。
等等,落地窗上倒影的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