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掙紮的人們
食腐蝕鬼將象式機甲的艙門暴露拆除，一隻觸手卷起了副隊長。副隊長慘叫著被拋向半天，不斷大喊著：“盧克救我，盧克！”
副隊長被拋向高空十多米，慢慢的停止了上升轉而開始加速下墜，慘叫著的他還未來得及落地，兩條觸手各纏住了他頭部和腿部，這一切不過幾秒，觸手用力拉扯，撕裂開副隊長的身體，內髒從裂開的上半身傾瀉而出，食腐蝕鬼嘶吼著抓起大腸，開始互相爭奪。
屍首分離的他在地上抽搐著，血液不斷湧出，失血過多的皮膚逐漸變成暗灰色，眼瞳泛白，漸漸的停止了呼吸。
盧克看著這一切，眼角抽搐著，雙手死死握成拳狀，手臂青筋暴起。卡爾嘴微漲一臉蒼白，手腳發抖的看著副隊長的半截身子，還有那一大截被食腐蝕鬼不斷拖動的小腸。
看到這一幕，王毅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一股變質的紅燒肉味道湧上喉間，有種想把剛才吃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的感覺。
剛才大本營裏死的機師或許比副隊長他們還要慘，可那是隔了快一公裏的距離，用狙擊槍看過去，在鏡中也不過是個小人。然而副隊長他們，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死在了三人麵前，屍首的一截還被扔在街道一旁，那麽清晰直觀的看到散了一地的內髒，這種眼皮底下的殺戮，帶來的視覺衝擊比隔著老遠看要震撼得多。
“還好……沒有跟他們去。”卡爾心有餘悸的嘀咕道，卻被盧克狠狠的瞪了一眼，卡爾嚇得縮了縮脖子。
盧克再次看向那些食腐蝕鬼，眼神變得猩紅，舉起八門機炮，死命扣住扳機。
“咚咚咚咚咚砰……”密集的機槍聲夾雜著反坦克炮聲，子彈如同割草的收割機一般，在那群食腐蝕鬼中掃出一條血路，五十毫米口徑榴彈落在異居體中，炸飛出無數殘破肢體。
“隊長冷靜點！別浪費子彈，守好大門，我繼續狙擊那頭指揮型異居體，這樣才能給副隊長他們報仇！”王毅站起身，打開艙門朝失控的盧克大喊道。
“隊長！省點子彈吧，等他們上來再打。”卡爾壯起膽，拉住了正在瘋狂傾瀉怒火的盧克。
盧克被卡爾按住，用恐怖的眼神看向了卡爾，控製象式用力一推，把灰狗機甲推出了數米外。
“啊！啊！”盧克咆哮般朝樓下的異居體吼了兩聲，透著一種竭斯底裏的悲哀，無力。
整個幸運盧克小隊原本的六名隊員，如今隻剩下新來的卡爾下士，還有盧克，看著數年來一起生活的隊員，無不是橫屍街頭，最開始陣亡的那架守護者，更是摔成了碎肉和零件混合體。這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在很多年前盧克也曾經曆過。
盧克逐漸冷靜下來，眼眶中滾動著淚水，咬著牙道：“訓練生，快，快回到你的位置上！新兵蛋子，跟我一起死守大門！”
“是！”王毅和卡爾異口同聲同時說道。
盧克頭一仰，全身靠在了坐墊上，長歎一口氣，按下了重新裝彈的鍵位。八個空彈夾從象式機甲兩側彈出，掉落在了地上，機械臂從彈藥架內取出大容量彈夾，重新上彈。
“哢哢”幾聲帶感的機械碰撞聲響起，短短幾秒內象式便將數千發子彈重新裝完。
卡爾咽了咽口水，撥出了步兵製式劍，檢查了一眼彈藥，似乎在給自己壯膽道：“來吧來吧，該死的爬蟲。”
王毅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控製著機甲趴下，用肩頂住巨大的狙擊槍槍托，熟練的控製機甲拉開槍栓，一枚空彈殼從槍膛中彈出，槍栓再次拉動，帶動一枚新的狙擊彈壓入槍膛中。
王毅頭一斜，閉上了左眼，再次開始尋找那頭指揮型異居體。
天台上再次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樓下的異居體發出動靜，三人都安靜的呆在原地，王毅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這次的平靜，不再令人感到壓抑，而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片刻寧靜，三人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樓道中，異居體的聲音越來越靜。盧克打開了彈夾的保險，將機炮對準了大門。卡爾小手顫抖著，緊握著步兵製式劍，舉起那兩門機炮。
近了，更近了！異居體在樓道中狂奔，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形態各異，模樣千奇百怪，鬼哭狼嚎的逼近天台。
“來了。”盧克的語氣顯得鎮定，眼光中閃爍著即將赴死的決心。
卡爾緊張得連續深呼吸，慢慢的要緊牙齦。
王毅依舊保持平靜，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尋找那頭異居體上，逐漸的無視了周圍發生的一切。
嘶吼聲越來越大，就在第一頭異居體進入二人的視線時，空氣瞬間凝固住，物體的移動變得緩慢，麵前的異居體張牙舞爪的緩緩撲來，逐漸衝出陰暗的樓道，陽光照射在它們醜陋的臉部，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異居體的外形，甚至於粗糙表皮上凸起的小疙瘩。
“開~火！”
子彈如萬箭齊發般射向異居體，時間恢複了正常，隻是瞬間，噴濺的血肉在牆壁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碎肉和血液，子彈穿透過異居體的身體，打在水泥板上，碎石四散。
盧克用機槍壓製著那前赴後續的異居體，但難免有漏網之魚，他們第一時間竟無視了盧克和卡爾，反而有目的性的衝向了王毅。
卡爾見狀，鼓起膽子怪叫一聲，掄起步兵製式劍一刀斬向異居體，輕易的將那頭異居體切成兩截。
看到如此輕易的擊殺一頭異居體，卡爾臉部逐漸露出笑容，但異居體可不會等卡爾笑完。一個食腐蝕鬼嚎叫著撲上來，將卡爾壓倒在地上，朝他大吼了一聲，臉部的觸手也跟著揮舞。
看著這頭幾乎貼在頭部玻璃上的異居體，卡爾慘叫了聲，用機槍頂住了食腐蝕鬼，扣下了扳機。
子彈的食腐蝕鬼身體痛苦的扭曲，血液噴滿了卡爾的頭部玻璃，將卡爾的視線染成血紅一片。
迅速起身，用步兵製式劍貫徹了食腐蝕鬼的頭部，卡爾不敢在大意，開始清理那些散兵遊勇。
天台上的戰鬥雖然激烈，卻無法同大本營的慘烈相提並論，此時的大本營，隻剩下三百號人，二十來台機甲，這其中還包括了傷員和損壞的機甲。
這場時隔數年後，人類再也次同異居體交戰的第一場戰鬥，人類引以為豪的機甲科技，在異居體龐大的數量和強橫的肉體麵前，被無情的摧毀，以慘敗告終。人類的自尊心被異居體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數腳。
照著目前的情況，大本營已經沒救了。
中校坐在指揮室內，軍帽不知道已經丟在哪個角落，一頭淩亂的頭發，臉色蒼白，給人一種一天蒼老了好幾歲的感覺。
這時傳令兵走進了，大聲的報告道：“長官，我們的人發現了大樓上還有士兵在同異居體交火，幸運小隊還沒被全滅。”
聽到這，中校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暗暗祈禱著小隊平安無事，隨後開口道：“異居體的動向呢？”
“如果照這個速度下去……”傳令兵猶豫了會。
“說吧，反正不用看都知道了。”中校頹廢的靠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根香煙。
“最多還有十分鍾，異居體就能攻破最後一道防線。”傳令兵一頭冷汗開口道。
中校吸了口煙，不緊不慢的吐出白霧，揉了揉太陽穴：“聯邦說好的轟炸支援呢？”
“轟炸機至少還要十分鍾的裝彈時間，飛到我們這還有五分鍾路程。”
聽到至少還要十五分鍾才有支援時，中校臉上露出了暴怒神色，猛的站起身，一腳踹飛了椅子，衝到電台前朝通訊器喊道：“特麽的我要的支援，你們還要十五分鍾？我的兄弟都死光了，你們還特麽要我等十五分鍾？你們等著來給我們火化？”
電台那頭，一名肥肥胖胖的軍官，叼著雪茄，用那種又不關我事的語氣說道：“中校請你注意你的口頭用語，這可不關我的事，這是後勤軍官的事情。”
“不關你事？當然關你屁事，特麽得聯邦應該把所以的後勤軍官全部拉出去槍斃十多次！全部！還有你們這群官員，也給我特麽全部拖出去喂異居體！”中校的恐怖咆哮嚇得一旁的傳令兵癱瘓在地。
胖子軍官眉頭一皺，扯著公鴨嗓激動的說道：“中校，你這是什麽行為你知道嗎？你這是頂撞上司，辱罵高級官員，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你要上軍事法庭！”
“上你妹的軍事法庭，再過十分鍾老子都是一具死屍了，上你妹，付出個屁代價，全部得得槍斃，槍斃！”
“瘋……瘋子，中校已經瘋了，把通信切斷。”胖子軍官嚇得將通訊器往地上一扔。
指揮室中的咆哮，顯然王毅他們是聽不到的。此時的天台，已經變成了血池肉林，異居體的屍體漂浮在血水上，排水口被大量的碎肉嚴重堵塞。入口也被子彈硬生生的拆塌，暫時擋住了異居體的進攻。
盧克的彈藥已經接近為零，卡爾的灰狗也被異居體撕掉了一條手臂。氣喘籲籲的卡爾站在血水中，黑色的裝甲上沾了一層厚厚的肉泥。
王毅的機甲躺在血水中，周圍全是打空的彈殼，子彈也快要枯竭。
一頭異居體撲來，卡爾舉起機炮，“哢哢”兩聲，機炮內的子彈已經完全打空，卡爾隻好抓起步兵製式劍，一刀捅入異居體的頭部，狠狠的攪拌。
“呼喝……呼喝，我腦袋漲得感覺快要死了，這麽多異居體，殺到什麽時候。”卡爾臉色痛苦，不斷喘著粗氣，異常疲憊。
“殺到我們死為止，或者他們死！”已經殺得雙眼通紅的盧克，一臉凶惡的說道。
一直集中精力的王毅，也覺得自己的腦子“嘭嘭嘭”發脹，快要爆了的感覺。
“又來了，看來我現在隻能肉搏了。”盧克無力的看了一眼入口，異居體硬是靠雙手再次挖開坍塌的地方。
“麻煩啊，我想倒下去一直睡到老。”卡爾抬起沉重的眼皮，不滿的抱怨道。
王毅雙眼眯起，痛苦的揉著太陽穴，突然，一個身影再次探出頭，可此時的王毅，雙眼開始模糊，出現了多重幻覺，怎麽看，都是十多頭一模一樣的指揮型異居體。
“聽天由命吧！”痛苦的閉上眼同時，王毅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