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孩子

若是衣服好好的話，我那兩爪子下去，小翠的身子也不會被我戳爛。話雖如此，問題還是出在我身上，心裏頭滿是愧疚。

我靠近，忍著那屍體的腐臭味兒，以及血淋淋黏糊糊的皮肉，想著給小翠兒理理她身子上破爛的衣服，再去把她的頭給撿回來，起碼看起來也體麵點兒。

張麻子已經不哭了，坐那兒盯著小翠的身子發這呆，我也不敢喊他，怕他情緒再出現個問題啥的，隻是自己默默靠近小翠，伸出手，準備將捅破皮膚，流出來的那些血漿腸子啥的，給人家塞回去。

時間過的太久，腸子也有些散了，本身就是味兒不好聞的東西，這一爛，我伸手捧的時候，之前啃的那兩口餅，差點兒就給突出來了。我臉都皺成了一塊兒，閉緊了眼，摸索著強忍著，把東西塞進小翠的肚子裏頭。

“王宗利！”失神許久的張麻子忽然衝我吼了出來，我驚了一下，沒蹲穩當，一屁股著地，手裏頭捧著小翠身子零件的玩意兒，也掉在了我肚子上。

張麻子伸出手，指了指我肚子上頭的東西，滿臉驚恐，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低頭看去，呼吸頓時凝注，動也不敢動了。

我肚子上頭的，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玩意兒，隱隱有著人的輪廓，配了那些血漿子，實在是有些讓人害怕。我盯這血娃娃盯的久了，竟然還覺得它在衝我笑。

我竭力穩住心神，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先是將血娃娃捧了起來，小心翼翼放在了一旁，又扭頭看向了張麻子，開口問著，“張麻子，你告訴我，你在這兒看了這麽久，有注意到著血娃娃嗎？”

“王宗利你他娘的是不是虎！老子要是看到了！現在用得著是這個反應？”張麻子一巴掌朝著我的後腦勺拍了過來，他也是嚇得過頭了，反應才這麽激烈的。

我不與他爭辯，重新將血娃娃捧了起來，在小翠身子的上方停了好久好久，才又放回了她的肚子當中，繼續為她整理著。

張麻子也忽然間意識過來了什麽，指指小翠肚子裏頭的血娃娃，再看看我，嘴巴張大，卻啥也說不出來。最後一屁股蹲在地上，兩隻胖手捂住腦袋，身子一顫一顫的。

我看的出，張麻子那是哭了。孩子是小翠的，而且也有了月數了，定然不會是地主家的傻兒子的。可小翠也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平日裏頭連跟男孩子講個話，都羞的不得了，又怎麽會私下裏頭亂來。

張麻子稀罕小翠，就連小翠沒了命，都一直記掛著，那麽膽小的人，都敢多次闖入陰子溝了，如今看見小翠這幅模樣，說不崩潰是假的。

我拍了拍張麻子的肩，算是一番安慰，又急匆匆起身，找回小翠的頭，放在了她的身子上頭，這麽一來，小翠的身子也算是完整了。

我大膽猜測，小翠等到自己身子爛了，才讓我們發現，或許就是為了肚子裏頭的這個娃娃，或許，這同她生前的遭遇有關，她瘋在村長家，被林道士殺了，還經曆了這種事情。

先前張麻子跟我也發過誓，一定要讓小翠死個明白，如今算是找到了點兒東西，不能就這麽敷衍過去，定要履行自己的諾言才好，不單單是為了給小翠一個公道，也是希望村子裏頭能夠安寧些。

小翠的身子定然是不能夠就這麽一直丟在這兒的，鑒於先前的經曆，我跟張麻子都怕，一回村裏頭喊個人的功夫，小翠身子又沒了，若是留下一人看著，怕又遭遇什麽意外，想來想去，也就隻能由我倆把小翠扛回去了。

張麻子說啥也要自己把小翠給背回去，不嫌棄小翠身上的味兒，也不怕她這幅模樣。張麻子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給小翠套上了，怕她好不容易找齊了的身子，又沒了。

我幫著忙收拾著，讓小翠的身子上了張麻子的背，我又準備將那顆頭顱撿起，準備幫著忙，會村子了。然而當我彎身之時，忽然發現這地上似是有什麽東西一般。

血泥在蠕動著，翻滾著，直到一截紅色的衣服邊角露出，那血泥才停止蠕動。我猶豫一番，立刻蹲下身子，拽著那露出的紅色衣服，瘋狂的扒著血泥，直到一具穿了紅色紗衣的駭骨露出之後，我才停手。

“宗利。”張麻子也沒想到，我會這麽的瘋癲，竟然回去幹挖骨這種事情。

“沒事兒，你等我把她埋好，咱們再走。”語落，我又開始將土重新覆蓋回去，腦子裏頭留下的，是一個一直在跳舞的女人，她就站在老槐樹的下頭，一直跳一直跳。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種事情，隻是單純覺得熟悉，然後思考到了這裏罷了。將那駭骨埋好之後，我又抱起小翠的頭，跟張麻子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一路上，我倆都沒有說話，但是我清楚，懷著心思的人，不單單是我一個。到了村子裏頭的時候，林道士還瘋瘋癲癲的在路上躥著，別家的人因為找齊了屍體，也都在忙活著殯葬的事情，來來回回，站在村子大路上的人也不少，我跟張麻子一回來了，還背著小翠的屍體，肯定很吸引眼球。

“找到了！找到了！”林道士蹦躂著，衝到了我們的麵前，圍著我們打轉兒，手指卻一直指著小翠的身子，笑的很大聲。

林道士叫喚了很久很久之後，撲通跪了下來，對著小翠磕了幾個響頭，我跟著張麻子都嚇到了，想著是不是要挪地兒避開林道士，才剛剛有所動作，林道士便起來了，朝著大槐樹那邊，三跪九叩挪了過去。

所有的人都在圍觀，瞧這林道士到底想幹些什麽，村長也擠到了人群前頭，對林道士嗬斥了一聲。

“報應！報應來了！哈哈哈！”林道士從大槐樹那邊起身，朝著村長衝了過來，說這些不中聽又別有意味兒的話。

村長很難看，被林道士整的煩了，朝著他狠狠踹了幾腳，林道士也不在意，站起身來之後仍舊笑的瘋狂，重複著方才說的話，然後又跑開了，一眨眼兒的功夫，也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