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

與環衛公司人事部人員說明情況,對方很是配和的調出兩張資料,遞交給陳顛道:“平江大街那裏就是他們兩個負責。”

陳顛禮謝接過,低頭看了幾眼,問道:“現在他們人在哪裏?”

“應該在平江大街吧。”

“好,謝謝。”陳顛再此禮謝,而後便與容蓉走了出來。二人並不耽擱,直接打了的士直奔平江大街。

臨到平江大街,遠遠便瞧見一名身穿橘黃色清潔工服飾的環衛工人在矜矜業業的清掃著街道。天氣酷熱,驕陽似火,那人早已汗流浹背,卻毫無停休的架勢,佝僂的身軀雖看似頹廢,但緊握掃把的手卻堅強有力。

陳顛拿出資料看了幾眼,便走向前問道:“您好。”

這名環衛工人頓住步伐,用眼光將向自己問好的兩名年輕男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有事?”

陳顛掏出證件,道:“警察,有些事需要問詢您一下。”

“那晚我家裏有事不在,是老許負責,應該是他。”沉想了好一會,環衛工人孫強才回憶起來。

陳顛道:“老許就是許文禮吧?”

給出的資料中隻有兩名環衛工人負責平江大街路段,其一便是麵前的孫強,另外一人便是許文禮,陳顛四下看了一下,隻見空寂街道,冷冷清清,並不見許文禮的人,繼續問道:“他今天沒來上班?”

孫強歎道:“他兒子末七,他去墓地燒紙祭奠了。”說著連連搖頭惋惜,“老許可憐啊,老了老了終於盼來一個兒子,老婆當時難產死了不說,好不容易將兒子養到了五歲,上個月卻是心髒病猝死了。”

陳顛驚訝道:“心髒病猝死?”

孫強歎道:“是啊,他兒子從小心髒就不好的,據說到醫院的時間晚了那麽兩分鍾,不然孩子不至於死的,老許唯一的那點念頭也沒了,現在每天活的混混僵僵的。”說著他又是長歎了口氣,語氣中盡是無奈。

陳顛也是歎了口氣,這個世界發生的許多事都讓人無可奈何,世事無常的悲傷永遠束縛著一些人讓人無法掙脫,他足以想象一個年近中年人突然喪子該是多麽的痛苦。

“你去問問老許吧,如果當時有可疑人出現,他應該看到的。”說著孫強手指遠方,道:“他就住在平江小區,晚點應該就會回來了,你們在門口等他,應該就會等到。”

“謝謝。”陳顛本待離去,剛挪動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朝待去工作的孫強問道:“事發當天報警的人?”

“是老許第一個報的警,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應該是我的早班,不過老許說他晚上有事,後半夜三點多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和他換班,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有什麽事不能第二天說呢。”

陳顛腦際一怔,皺眉想了想,不再多問,道謝後便與容蓉離去。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個老許也真可憐。”容蓉向來多愁善感,聞了一段悲傷事,心情著實有些沉重。

見陳顛並未回應,她轉頭看去,就見陳顛表情凝重思考著什麽,她知陳顛在思考事情,並不打擾。

二人踱步來到平江小區,打算在此處等待許文禮的歸來。

樹蔭下陳顛始終默然,容蓉在一旁無聊的做著陪襯,她早已習慣陳顛的忽然沉默,而且據她看來,陳顛深思時的神態也的確有些迷人,她饒有興趣的不時用餘光打量著,愈發覺得身前著年輕男子簡直就是心中的白馬王子。

一陣叫喊聲將陳顛從思考中牽扯回神,他和容蓉向街道對麵望去,就見一男子抱著一名孕婦招手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男子焦急的臉頰上布滿汗液,懷中卻還抱住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見出租車停下,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口中不住的說著感謝的話語。

也難怪他如此,平江大街隸屬郊區偏遠地帶,行車很少經過這裏,若非偶遇到這輛出租車,孕婦小產的後果可就是母子不保。

“好險,這郊區地方連個醫院都沒有麽?要不是有出租車路過,這小產的媽媽就危險了呀。“容蓉掩住胸口著實替那孕婦擔憂了一下。

陳顛那雙始終迷茫的眼睛在看到疾馳而去的出租車時,忽然在瞬間變得明亮起來,明亮過後便是一絲無奈閃過,停了半響,他才朝一側的容蓉說道:“我們走吧。”

“不等了麽?”容蓉道。

“他已經來了。”陳顛目光撇向人行道中身穿橘黃色服飾的一個中年男子。

那是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眼神中蓄滿了生活中的壓力和不幸,走路的姿勢顫顫悠悠,低著頭似情緒低沉,每一步都似乎邁的極為沉重,使得他原本就並不偉岸的身軀看起來愈發的卑微和渺小,而這種卑微和渺小似乎摻雜著無盡的悲傷和痛苦,讓人瞧見,便不免的心生憐憫。

陳顛和容蓉並肩攔住許文禮的去路。許文禮揚頭瞧見麵前的年輕男女愣了一愣,並未等他說話,陳顛已先開了口,說出了一句讓人感到莫名其妙而又震驚的話。

“去自首吧。”

他這句話說出,非但許文禮愣住了神,便是容蓉也是呆住了。

這句話實在太過突然,容蓉眸子轉向陳顛,怔怔道:“陳……陳哥,究竟……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許文禮粗魯的想要從陳顛身側穿過,無奈陳顛並未沒有想要放他走的打算。

“我說去自首吧。”陳顛橫在路中,一字一頓的說道,言詞堅肯,語氣強硬,給人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個出租車司機是你殺的對不對?”

聞聽此話,容蓉終於恍悟,她掩住小口,睜大了眼睛,目光盯向麵前絕對無法人殺人犯聯係在一起的許文禮,眸子中散出無盡的疑惑之色,口中喃喃道:“怎麽……怎麽可能。”

“殺人?”許文禮不怒反而笑出聲來,“這麽說你是警察了?”

陳顛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許文禮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隻是一個環衛工人好欺負?你是不是覺得發現了命案第一個報警的人都是凶手?”

他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但陳顛卻好似懂了,他輕搖了搖頭,淡淡道:“陳昌盛被殺案看似是有預謀的凶殺案,但實際上,卻是一起毫無預謀的無差別凶殺案,這其中隱含了一些巧合的成份。”

陳顛說到這裏,忽然頓了一頓,他長籲了口氣,方才說道:“也許一切都是巧合,警方調查了陳昌盛所有的背景,始終弄不清楚他被殺的動機,而有理由殺他的人,卻有種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這是這起案件最讓人匪夷所思和迷茫的地方。”

“也難怪這樣,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案件,本身就是一個無差別的殺人案,從動機著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方向,沿著錯誤的方向去尋找真相,我想,就算再尋找上一百年,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如果從無差別凶殺案入手的話,那一切就都說的通了。”陳顛目光如鷹隼般射向許文禮,沉聲道:“平江大街本來就是你負責清掃的區域,你第一個趕到現場,發現有命案發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我想說的是,這個情理之中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這個必然就是你之所以要和孫強調班的原因,就算是有急事要調班,也不會在半夜三點鍾人熟睡的時候給人去打電話吧?”

“你的用意便是要讓自己第一個發現命案報警變得理所當然,不會引起警方的任何懷疑,因為你要去清理前一晚遺留在現場的痕跡和線索。”

“你殺陳昌盛也許隻是一時衝動,被情緒所控製,當時的你目睹了一件曾令你兒子失去生命的小事,激化了你心中喪子的痛苦,導致你起了殺心,而這件小事,說起來實在太微不足道,而就是這件小事,也導致了陳昌盛無緣無故就丟掉了性命。”

“一個出租車司機拒載,而釀成的慘案。”

“小事?你說這是小事?”許文禮顯得萬分激動,下一瞬間,他發出淒厲的笑聲,但他的笑聲卻要比哭還讓人覺得悲傷,他半蹲在地,掩住麵龐,悲聲痛哭道:“當時要不是那個混蛋的司機拒載,我兒子就不會死,他還那麽小,就差幾分鍾的時間啊,命就不會丟了啊。”

“去自首吧,這是你唯一可以走的路。”陳顛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

在聽到這個真相的時候,容蓉心中的滋味說不出難受還是惋惜,她跟在陳顛後麵朝遠方走去,時不時轉身望向蹲地慟哭的許文禮。

……

……

一小時後,許文禮前往警局自首,承認自己是殺害陳昌盛的真正凶手。

“他目睹了陳昌盛深夜拒載小芳男朋友的經過,想起兒子因被司機拒載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而丟掉了性命,激化了他心中的痛苦和悲憤,起了殺心,所以說,他和陳昌盛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交集和矛盾,我們開始調查這起案件的時候,始終圍繞著動機著手,認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案。”

“可誰又會想到,陳昌盛被殺案隻是一起巧合的無差別殺人案件呢?”陳顛細細的給麵前的傅啟明和容蓉解釋著。

容蓉歎道:“誰也不會想到,陳昌盛被殺,僅僅是因為他拒載了一名乘客。”

傅啟明問道:“那三張撲克牌又是什麽意思?代表的的確就是周氏珠寶行大劫案的日期啊。”

陳顛淡淡道:“也許是冥冥之中注定吧,這也是一個巧的不能再巧的巧合,陳昌盛想要通過那三張撲克牌告訴我們的真正信息,隻是他看到凶手的職業而已,而並非是周氏珠寶行大劫案的日期。”

說著他執筆在紙上寫下了那三張撲克牌的真正含義。

Q=qing=清

J=jie=潔

2=工

“他在臨死前,看到凶手所穿的衣服,所以在臨死前將代表有凶手身份特征的三張撲克牌攥在了手裏,想要透漏的信息就是,殺他的人是一名清潔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