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仇殺慘案

深夜淩晨,萬籟俱靜。

梵市人煙稀少的平江大街路邊,陳昌盛坐在自己的出租車駕駛位上一臉的愜意之色。

他嘴中哼著不成文的小調,左手夾著香煙伸出車窗,右手卻拿著一疊百元大鈔在唰唰的清點著今晚的戰果,嘴角偶爾露出的滿意弧度,都證明他今晚的心情實在不錯。

沒有人不喜歡輕而易舉就得到的財富的,陳昌盛是個俗人,他也不能例外。

但他手中的這些錢卻並非靠著出租營生賺來的辛苦錢,而是他今晚與同行打牌贏來的,雖然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可那有什麽關係?不是有一句老話,十賭九詐,賭之常情,他陳昌盛隻不過是順應潮流而已,今晚也隻不過小贏了一些小錢而已,誰知道曾經那些贏錢的牌友有沒有出過老千?畢竟自己也曾輸多贏少,偶爾贏一次,應該不會令人懷疑的吧。

陳昌盛這樣自我安慰著,以此慰藉心中僅存的一絲絲愧疚,畢竟他用不光彩手段贏錢的對象是他兩個多年的老友。

陳昌盛一向是個樂觀主義者,他有著多數北方大城市中年男子固有的惰性,在並不需要為吃飯穿衣發愁的同時,滿足於現狀,安於享受,樂於頑世。生於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他有個和睦美滿的家庭,老婆溫柔賢惠,有著一手好廚藝,兒子年輕有為,早早便在一家上市公司融為高管,領著不菲的薪酬,據說很快又要高升了。

陳昌盛常常以此為榮,向他那些牌友和同行吹噓著兒子是自己的驕傲。他也的確有著驕傲的資本,因為一個人能夠活的像他一樣無憂無慮,的確能夠稱的上幸福,畢竟在這個物欲縱橫的年代,能夠由衷感到幸福不被煩惱困擾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開出租的營生於陳昌盛而言,不過是打發無聊生活的一劑調味品而已,所以並不需要和一些靠著出租營生養家糊口的同行一樣,每天在城市內四處遊躥,累死累活尋找著顧客來賺取微末的費用。

他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小賭,當然這隻是他百無聊賴時的興趣而已,能夠贏錢固然是最好的,沒有人喜歡輸錢的。

“師傅,走嗎?去機場。”一個聲音很不合適宜的打斷了陳昌盛的遐想。陳昌盛眼皮也不抬的揮了揮夾著香煙的手,示意不走,態度舉止多少有些傲慢。

從這裏到機場,有一個小時多的車程,天色已太晚,陳昌盛早已打算回家休息,他可不願因為一點小錢,就耽擱了回家休息的計劃,何況去機場回來的路和自己回家的路並不順路,如果送人到機場,在轉向回家,那估計都要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這兩個小時的時間,也許自己早已躺在舒服的空調房內做著美夢了。

一聲歎息之後,腳步聲漸行漸遠。

陳昌盛回過神來,隔著擋風玻璃朝前方拖著行禮打算打車的年輕人瞄了一眼。平江大街地處梵市偏遠郊區,鮮少有出租車光臨,他猜想著這個年輕人如果打算從這裏打車到機場的話,也許等到明天早晨,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想到一個年輕人即將拖著行禮漫步在這了無人煙的街道上一晚,陳昌盛竟不由的笑了。

他低頭看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十分,想了想,將燃著的香煙彈出窗外,又將那贏來的一疊百元大鈔塞入口袋內,就打算啟程回家。

在將煙盒放到擋風玻璃前儲物盒的時候,他的手一劃,便將擱置在那裏的一副撲克牌滑落在地。

撲克牌散落在駕駛位的縫隙裏,陳昌盛扭開燈,彎腰拾撿,就在這時,又有顧客來到。

“萬家燈火去麽?”

陳昌盛依舊彎腰在那裏兀自撿著散落在車廂角落的撲克牌,在聽到萬家燈火的時候,他愣了一愣,因為他家就住在那個小區,反正也是要回家的,順路搭上也無所謂。

“走,正好順路。”陳昌盛並不抬頭的說道,“稍等,東西掉了,我撿一下。”

乘客已從左車門進入車內,關上門之後回應他的是一陣錐心的刺痛,一柄鋒利的匕首已從他的後心透入,再然後匕首被拔出,他的喉嚨又被刺入一刀,這一刀直接切斷喉間動脈,鮮血像是噴泉一樣射出。

陳昌盛的臉因疼痛而扭曲變形,他捂住脖頸,錯愕的抬起頭向來人望去,目光中閃出無數種複雜的情緒,有錯愕、有不解、有訝異,但更多的卻是因死亡而帶來的恐懼。

趴在狹小的駕駛位上,保持著彎腰的那個姿勢,鮮血不住的流淌下來,生命的氣息開始衰退,陳昌盛終於相信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他恨恨的盯著已下車遠去的那道背影,想要呼聲求救,拚命張大了嘴巴,但發出的微弱聲音,在這本就人煙稀少的平江大街上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陳昌盛不想死,他掙紮的打算去取放置在方向盤前方的手機求救,無奈拚盡全力,卻依舊無法抬起手直起身子,他敗下陣來,苟延殘喘的趴在地上,臉頰上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我不能就這麽死了。陳昌盛這樣想著,下一刻,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瞄到了散落在地的那些撲克牌。

將三張沾滿血漬的撲克牌緊緊攥在手中,陳昌盛闔上了眼睛。

……

……

案發現場就在梵市郊區外的平江大街道上,距離最近的平湖公園隻有不到八百米。

街道上警戒線已拉起,三輛警車停靠街邊,唐中青馮傑等幾名警員在勘察現場提取指紋,法醫徐凝薇則是半蹲在屍體旁在做簡單的屍檢。

本來空**的街道此時一片喧鬧,警戒線外有無數看熱鬧的人群在議論紛紛。

傅啟明望著車內的屍體,屍體周邊有鈔票和撲克牌散落在地,他皺著眉手托著下巴,暗想著為什麽一個出租車司機會被人殺死在這裏,而且死狀之慘,讓人怵目驚心。

“凶器應該是這把西瓜刀。”警員唐中青小心翼翼的拎起留在車廂內的凶器裝入保鮮袋內“上麵並沒有指紋,應該被抹掉了。”

傅啟明輕輕嗯了一聲,盯著死者,不抬頭的問道:“誰報的案?”

唐中青回道:“是一個環衛工人,這片區域是他負責打掃的,在清晨七點左右的時候發現停靠在路邊的出租車內有血流出,湊近一看發現了死者,就報了警。”

傅啟明哦了一聲,戴上手套來到近處。徐凝薇直起身子,對湊過來的傅啟明說道:“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夜的23點到淩晨1點之間,兩處致命傷,應該是在死者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刀自後心插入心髒,然後拔出凶器又刺入死者右脖頸,至於真正的死因,還得回去做進一步檢查才能肯定。”

車廂內鮮血彌漫,血腥味十足,足見死者當時的慘狀,警員馮傑皺著眉撇著嘴說道:“看樣子是仇殺,下手夠狠的,刀刀致命,估計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吧。”

死者的錢財並沒有丟失,可見凶手並不為財,傅啟明查看著周邊環境,就在這時,唐中青拿著一個錢包走來,抽出裏麵的身份證一麵看著一麵念著“陳昌盛,七零年生人,本市人。”說完掛著疑惑之色望向傅啟明。

“在富江出租車公司任職。”馮傑指著副駕駛位上張貼的出租車駕駛人員信息說道。

“整理現場,提取指紋樣本,然後去查一下他的社會背景和人際關係。”傅啟明說著探身來到屍體旁,掰開死者緊攥的手,從中拿出三張蜷曲褶皺的撲克牌,看了一下,皺眉不解。

“傅隊,這撲克牌?”唐中青湊過來問道。

“死者手裏攥著的。”傅啟明漫不經心地回道,心下卻很疑惑,為什麽死者臨死前攥住了三張撲克牌,難道死者和凶手是熟人?留下的信息和凶手有關?

這種推想應該不錯,這三張撲克牌肯定是死者死前留下的信息,傅啟明這樣想著,眼睛鎖在這三張撲克牌上麵。

“J、2、Q,這是什麽意思?”唐中青皺眉喃喃道。

傅啟明將這三張撲克牌交予唐中青保存起來作為物證,然後整理案發現場,回了刑警隊。

……

……

“一起簡單的仇殺案而已,我實在提不起興趣啊。”

聽了傅啟明簡單敘述,陳顛有點怠惰的打了一個哈氣,這種仇殺案世界上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實在平淡無奇的很,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去參與。

傅啟明不甚苟同,本以為是一起簡單的仇殺案,哪想接連幾天都毫無進展,無奈之下,他隻能來求助陳顛。不過陳顛的態度卻是讓他極為惱火,這家夥明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懶惰的就像是一個吃飽喝足打算酣睡的肥貓一樣。

“根據凶手作案手法推斷,這明顯是一起殘暴的仇殺案,但我們調查了死者所有的背景,根本沒有發現死者生前和人結了深仇大恨,這難道不奇怪麽?”

陳顛翻動著梵市早報,報上記載著這起凶案的一些大致信息,他一麵查看著一麵淡淡道:“我隻相信隻能夠存在的事,既然是仇殺,必然結怨到了能夠讓凶手殺死死者的地步,看來你們調查的還是不夠仔細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陳顛撂下報紙,看了一眼這位刑警隊長摯友,見傅啟明表情嚴肅,他也隻能正視起來,道:“事發當晚,不是說死者和兩個牌友在打牌?那幾張撲克牌你們鑒定的結果不是也表明是‘號牌’掛有暗記的?可能死者與他的牌友在打牌途中出老千贏了錢,而被其中某人心懷怨恨的殺了,這難道不是動機麽?”

“你要知道,心胸狹隘的人,即便是一點點的矛盾小事,都會演變成凶殺案的,人心叵測啊。”陳顛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態度譏誚的看著這位身位刑警隊長的摯友。

傅啟明冷哼一聲,道:“陳顛,你把我們刑警隊的人都當傻子麽?這種最顯而易見的動機我們當然調查過了,結果就是,有殺人動機的幾個人,都有著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且據我們的調查,這兩位牌友都和他是幾十年的交情,偶爾小賭一下,輸點小錢,根本沒有到殺人的地步。”

陳顛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傅啟明不要動怒,沉吟了片刻,說道:“有作案的動機的人卻都有著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事件明顯是仇殺,這的確有點奇怪。”

“說說案發當晚的經過吧。”陳顛正襟危坐,頜首示意傅啟明繼續說下去,如果要參與此案,他需要了解整個案件的經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