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市
當天，錦鯉子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說第二天再教我一些手藝活。我當然知道這手藝活指的是什麽，心裏也高興，就對他說這麽大的事，我得先回去跟家裏人報個喜。
其實吧，錦鯉子心裏也明白，報喜是一方麵，我拿著那把祖傳殺豬刀心裏癢癢才是真的。
按照養豬老頭的說法，我家門口的那個菜市場是一個鬼市，唯有拿著這把殺豬刀才能看清楚裏麵的東西。我也問了錦鯉子，錦鯉子說鬼市這東西，隻在午夜開放，有些鬼市是流動的，地點不定，有些鬼市是固定的，像我家菜市場那個就是固定的。
他還告訴我們，鬼市裏麵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蒙著臉的人，一種是死人，無論哪一種都不能招惹。
我還問他鬼市裏麵賣的都是啥玩意，是不是跟鬼有關。
錦鯉子當時就敲了我一腦門，“鬼市裏麵賣的都是不能夠見天日的東西。”
這句話我琢磨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當然也少不得丫頭。
我倆在家裏一直拖到午夜，然後才偷偷摸摸地往菜市場裏趕去。
這回到了菜市場，那些墨影子一般東西都沒有出現，這個菜市場是名副其實的空空****。
“傑哥哥，你快把殺豬刀拿出來，我還沒見過鬼市呢。”丫頭在一旁催促著我，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朝著四周張望。
“別急，這就拿出來。”我說著把那殺豬刀放到一個台子上，然後揭去上麵的油紙布。
油紙布揭開的刹那，一把造型古樸的短柄砍刀出現我們麵前。
“這就是那個老頭家的祖傳殺豬刀啊。”丫頭說著便想伸手去拿，可就在她快要摸到殺豬刀的時候，突然一柄煙鬥擋住了她的手。
丫頭被嚇了一跳，連忙躲進我懷裏。
那台子後麵不知道啥時候坐著一個人。
那人全身裹著一塊破破爛爛的麻布，麵前的台子上放著幾根骨頭，而殺豬刀就在那幾根骨頭中間。
我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有股陰寒的氣息，連忙去把殺豬刀拿回來。
這時，那人緩緩地抬起了腦袋。
“鬼啊。”
那人的腦袋隻抬起了一點，露出一個額頭。他的額頭上是沒有頭蓋骨的。
丫頭拉著我轉身就跑。
轉身的一瞬間，我倆不知撞到了什麽，那感覺就像撞到了一座山一樣，隻不過那座山是披著黑布的，然後慢慢地扭轉了山頭朝我們看了一眼。
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純粹是因為血管膨脹而顯現的血紅色。
他看著我們的時候，鼻子使勁地朝我們這邊嗅了嗅，然後立馬又低下頭急匆匆地走了。
刹那間，整個菜市場變得陌生起來，變成一個燈光和黑暗交織在一起的世界。
有燈光的地方都是台子，隻不過那些白天賣肉賣菜的台子上現在擺放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而台子之外的地方，都被黑暗所籠罩，能看到許多人，也許不是人，他們都用老舊的布片裹住了大半個身體，在鬼市裏川流不息，有時候會在台子上停下來，但是絲毫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突然，我能感覺到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從台子後麵，黑暗裏朝著我倆看過來。
“傑哥哥，這裏就是鬼市嗎？”丫頭躲在我的身後悄悄地問我。
“應該吧。”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放心吧，這裏是賣買東西的，不會有危險。”
“你怎麽知道？”
“電視裏都這麽演的。”
恰在這時，背後聽到有人說：“這個女孩子賣不賣？”
丫頭立馬跳了起來，朝著後麵大喊一句：“不賣。”
那人緊接著發出一陣陰森的笑聲，“咯咯咯”。
我看他從頭到尾都裹著金燦燦的布匹，肚子的地方把那塊金燦燦的布給頂成了一個圓，看起來胖得很有個性。
我看那家夥還想嚇唬丫頭，抬腿就是一腳踹在他肚子上。
那種感覺就跟彈棉花的時候一樣，你看著是踹進去了，但是壓根感覺不到東西，腳一直凹陷進去，然後那人也跟著彎下了腰，緊接著就好像反應遲鈍一樣，那胖子才“嗷”的一嗓子叫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這麽一鬧，腦袋上的金布也掉了下來，露出一個圓滾滾的腦袋。
“哎呦喂，我說二位爺爺奶奶，你們這是幹啥呢？”胖子痛的眉眼都擠到了一塊，捂著肚子半天爬不起來。
我一瞅這是個人，又想起來錦鯉子說的鬼市裏麵隻有蒙著臉的人和死人。
丫頭一看也不害怕了，跳出來問他：“你幹嘛嚇唬你姑奶奶？”
胖子坐在地上說：“哎呦喂，我啥時候嚇唬你們了。”
“你少給姑奶奶哎呦喂，剛才就是你......”
話未說完，胖子後麵又傳來一聲“咯咯咯”的笑聲，“賣不賣？買不買？”那聲音不但低沉陰森，裏麵還夾雜著骨頭撞擊的聲音。
胖子扭頭回去就是一聲大吼：“賣你老媽。買你老婆。你他媽的一個死鬼，害得金爺我都被人揍了一頓，你說你咋補償我？”
胖子這一連串連吼帶罵，硬是嚇唬得他後麵那隻鬼半天不敢吭聲。
“算了，看你死了這麽多年的份上，金爺就不跟你計較。”胖子好不容易爬起來，拍拍屁股上麵的土，然後朝著我倆一笑，“哎呦喂，你們看這事情鬧得，可不是誤會嗎？這樣吧，我也不生氣了，咱們一起逛街吧。”
我看看丫頭，丫頭看看我。
“誰跟你一起逛街，不就踹了你一腳嘛。”
“色狼。”
說著，我和丫頭就要一起離開。
誰知那胖子臉皮夠厚還是想玩什麽心眼，就這麽跟著我後麵，你回頭他就對你笑，你踹他，他就大喊“哎呦喂”。
我們也是拿他沒辦法了，隻好任由他跟著。
不過奇怪的是，他這麽一鬧之後，鬼市裏沒有人再盯著我們看了。
“咦，傑哥哥，你看那個小盒子挺漂亮的。”
丫頭說著就跑到了一個台子麵前。
那個盒子是深紅色的，四麵趴著四條龍，但是那些龍都沒有腳。
“這盒子怎麽賣的？”我問道。
“一隻女鬼。”賣主沙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丫頭一聽，也沒了興趣。
便在這時，那個胖子又從後麵跟了上來，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到：“那上麵畫著的怎麽有點像淮河裏的龍王爺，話說最近龍王爺好像要翻身了。”
我回過頭問他：“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們？”
胖子慢悠悠地說道：“在下名叫金不出，取義隻進不出，不叫胖子。”
我笑了一下，“好，金不出，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們？”
金不出朝四周看了看，然後低聲告訴我：“你就沒發現這裏除了我們三個，其他都是鬼嗎？”
經他這麽一說，我立馬感覺到從四周傳來一個個不懷好意的目光。
那些目光裏透著陰冷，空氣也漸漸變得潮濕起來。
“人比鬼可怕，但是人終究是人，鬼永遠是鬼。”金不出又說了一句，然後朝台子上拋出一個小葫蘆。那葫蘆我認得，和錦鯉子給我的養魂葫蘆一模一樣。
台子上伸出一塊黑布，那黑布像是蛇一樣蠕動著前行，將整個葫蘆吞了進去，然後又把那個盒子推了出來。
“龍王爺要翻身嘍。”金不出說了最後一句，然後慢悠悠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我思索著他那句話，從拿到這把殺豬刀的時候開始，錦鯉子第一次說出這句話，隨後又是他，緊接著淮河裏的鯉魚浮現到我的腦海裏。
一條沒有眼睛，死了很久，卻依然擺動尾巴的鯉魚。
“丫頭，拿著盒子，我們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