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香眼嘴錢

我倆一路跟著那老頭衫化作的小人前行,不多時就看到了菜市場。

我想起來上次在菜市場裏的遭遇,那些如同墨汁一般的鬼影子差點讓我把命丟在那裏,此刻不免心中有些發怵。

“丫頭,咱們還要經過那個菜市場嗎?”

丫頭皺著眉頭,“如果它進去的話,我們也隻能進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因為我真的膽大不怕鬼,而是為了救我爸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一如既往的寂靜無聲,菜市場裏的一個個攤位沒了白天的喧囂熱鬧,空氣裏散發著爛菜葉發酵腐爛的味道,兩條寬闊的走道一直延伸出去,壓根看不見那頭是什麽樣子。

我和丫頭一路憋著氣走到菜市場中間的時候,那老頭衫化作的小人突然不動了。

也不是完全不動,而是停在原地,朝著前方彎下了腰。

“它這是給誰鞠躬呢?”我問丫頭。

“它在問路。”丫頭一臉沉重地看著我。

我瞅著前方一片黑漆漆的,那老頭衫仿佛就是釘在了那片黑暗中,至於黑暗中的東西,卻是完全看不見。“問誰?是上次那些東西嗎?我怎麽看不見。”

“這地方的陰氣太重,重的不尋常,陰氣裏還夾雜著一絲邪氣,所以讓它迷了眼。”

就在丫頭對我講解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耳邊有個人在喊我的名字。

“餘人傑。”

“誰?”那聲音有氣無力的,聽著讓人就覺得磕磣。

我朝身後望了望,黑漆漆的一片,頂多能看見兩旁攤位朦朧的影子。

“咦,丫頭你跑哪去了?”

我一回頭的功夫裏,丫頭和那老頭衫都不見了蹤影。我又試著喊了幾嗓子,當然也沒人答應。

就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隱隱約約看見前麵有個跟半大小孩差不多的身影在地上一扭一扭地往前走,旁邊好像還有一個女孩子。

我心想,那不就是丫頭和老頭衫嗎?

“哎,丫頭,你怎麽自己先走了?”我趕緊追上去,可是我一追趕前方那身影就加快了速度。

“丫頭,你走那麽快幹嘛?”我頓時就納了悶了,按道理丫頭沒理由這麽做啊,除非那不是丫頭。

可是那不是丫頭還能有誰?

菜市場就這麽大,我一追,他們一跑,轉眼間就出去了。

追著追著,我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停了下來。

這一停下來,我的後背就嘩嘩的冒著冷汗,腳上是又酸又痛又麻,但是我壓根不敢坐下休息。

因為方才走路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腦子裏活生生變成了一團漿糊,又拿豬油蒙住了眼,稀裏糊塗地就追了上去。

這不知不覺追到一大片荒地裏的時候,我才突然驚醒過來,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心知是著了鬼怪的道,此刻在放眼看向前麵。

烏漆嘛黑的大晚上,天上連顆星星也沒有,唯獨前麵的平地上有兩片燈光。

那燈光很小,飄在離地幾紮高的地方,照出旁邊一片慘白的皮膚。

我心想這難道就是鬼火?

先是在菜市場裏突然聽到喊我的名字,然後就糊裏糊塗地跑到了這裏,此刻再看見鬼火,我也不得不心虛了。

我慢慢地往後麵退。

一步。

兩步。

第三步的時候,背後突然撞上了一堵牆。

“來的時候背後可沒有牆啊。”

我朝著那兩顆鬼火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轉過頭去,轉到一半的時候,拿著眼角的餘光朝著身後瞄了一眼。

是一堵牆,紅色磚頭白色水泥,絕對是牆,沒跑了。

我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卻看見牆上寫了兩行字。

第一行字是“真武在牆裏。”第二行字是“手裏有光,眼裏有門。”

這字跡挺清秀,像是女孩子寫得,上麵顏料還沒幹,慢慢地往下淌著,我湊上去聞了聞,是豬血的味道。

我本就是膽大的主兒,雖然還沒弄清楚情況,但是也知曉這裏還有個人,或許不是人,但是對方肯定不是現在就想要我的性命。

他寫的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從表麵上看,就是說手裏有光亮眼睛才能看見門。

我尋思著這不是廢話嗎?大半夜的黑燈瞎火,沒有光莫說是門了,窗戶都看不見。

等等。

我愣了愣,然後回頭看向那兩盞鬼火,又轉過頭看了看牆上的字。

“咕咚”一口吐沫咽下了肚子。

思考了一會兒,其實我就是愣在那裏待了一會兒,一想到讓我去拿著鬼火,腦子裏就啥都想不了。

“爸,你可得保佑我,老餘家就我一根獨苗。”

我一步一邁地朝著那鬼火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我才知道那不是鬼火。

一顆老大的豬頭,豬眼睛上各插著一根香,豬嘴裏麵喊含著一遝紙錢。先前以為是鬼火,其實就兩根香在燃燒。這香估計也是假冒偽劣,光亮就這麽一點點大,害得我還以為它是飄在空中的。

要說這豬頭祭祀我也看過,但是這樣拿著豬頭當成供桌,將香燭紙錢都放在豬頭上麵的,還是頭一次見。

等等,那個東西迷了我的眼將我帶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是它故意讓我看見這一幕還是說它就是這個豬頭?

我提起膽量走了過去,心想它要是突然活了過來,我就一腳踩下去,直要把那兩根香踩得這頭進去那頭出來。

我兩隻手拽著香,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結果愣是拔不出來。

反倒是在我用力的時候,豬眼睛裏流出了血淚。

我喘了口氣,看著那豬頭說道:“我隻不過是借用一下你的兩根香,你幹嘛那麽小氣?告訴你,你要是有啥冤情也一並說出來,我待會兒要是趁手就順便給你辦了。不過咱們可先說好了,我這趟來主要是為了救我爸,所以事到臨頭要是出了麻煩,我肯定先管我爸的事情,再管自己的小命。”

我這麽說,其實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壓根沒想過能有啥回應我的。

但是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麽的,我說完這番話之後,那兩根香上麵的香灰突然就掉下來一截。

香灰這東西都知道,燒香的時候掉下來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那兩小段香灰掉下來正好掉到豬耳朵上。

我尋思著這意思是不是要讓我提著耳朵把它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