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劍鞘

意識到天全黑下來,李英瓊不由縮了縮脖子,緊張得向四周看了看,天際斜著一輪昏黃的月輪,那模糊的月輪令人心底掠起不安,今個兒正是六月十五。

張惶之際,山中莫名傳來一聲尖嘯,廟前空地上慢慢起了旋風,枯葉灰塵悠悠打著轉,似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聚攏過來。

見此情景,李英瓊不由害怕起來,此刻天暗視野已不太好,她隻得小心翼翼地踩著瓦片,在屋頂尋找破漏處,準備進到鼓樓內。

很快她就找到一個可以容身通過的破洞,破洞下一片漆黑,她打起陰素棠送她的火折子,往下照了照,看準著力處後爬到了梁柱上。

進到鼓樓裏,她不覺安心了許多,想著就在梁上呆一宿應是比較安全。

於是李英瓊,繼續舉著火折子,準備去主梁上歇息,照了一圈,發覺主梁上似乎有個長長的金屬狀東西,她心中一喜,心道正好找個防身武器。

於是她施展輕身術,三下五除二地來到了主梁上,小心翼翼靠近才看清是一把積滿灰塵的劍鞘,稍稍抖落灰塵,那劍鞘頓時露出精美而古樸的繁複花紋。

李英瓊伸手拿過,越看越喜歡,可惜的是隻有劍鞘沒有劍,她解開烏木劍劍鞘上的繩子,將它係上這柄新得的劍鞘,重新背上身後,又舉著火折子在房梁上四處轉悠,卻始終沒尋找劍在哪裏。

會不會在下麵?她雖不太願意下去,此刻卻按捺不住尋劍的衝動,縱身下梁,開始在鼓樓內尋找起來。

雖然她已經走得很輕很小心,可地上還是響起了微微的咯吱聲,聽著瘮人。

似乎是被鼓樓的聲響驚動,樓外似乎也有了動靜,傳來砰砰撞擊聲。

李英瓊頓時有些著急,加緊在鼓樓內找尋,二樓地方不大,擺設亦不多,裏外尋了數圈也不曾找到什麽,莫非是在樓下?

李英瓊看了看斷裂的樓梯,下麵黑漆漆一片,再加上院落裏傳來的奇怪聲音,她實在沒有勇氣下去。

她轉身,悶悶不樂地來到大鼓前發了陣呆,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麽,舉起烏木劍戳了戳鼓皮,沒想到這鼓皮已然風化,隻是輕輕一戳就破了,還揚起一陣灰。

李英瓊掩著口鼻後退,見四周沒什麽動靜,便繼續用烏木劍去挑鼓皮,另一手則是拿著火折子往裏照看著,果然,在鼓內也有個金屬般沉甸甸的東西。她大喜,伸手拿出那東西,卻原來是個劍柄,沒有劍身,李英瓊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誰這麽無聊,在房梁上藏著劍鞘,在大鼓內藏著劍柄,這劍身又不知是藏在何處了。

正鬱悶著,忽而聽見砰一聲巨響,隨即一陣陰風從鼓樓外掃了進來,李英瓊再也顧不上尋找劍身,連忙施展輕身術,順著柱子上了房梁。

陰風激**起室內飛塵,李英瓊無奈隻得再次尋了個漏處,上了屋頂,隻聽下麵傳來一陣大動靜。她探頭往下一看,不由腳發軟。

殿前院落內此刻彌漫著一層綠色的薄霧,這薄霧為陰風所卷,竟然不散,而在這陰風中,一具白骨正和一具白毛僵屍打架,鼓樓外的動靜便是從那邊發出的。

李英瓊想要逃走,卻是無處可逃,這廟已被設下禁製,她根本出不去,隻能在鼓樓頂上待著。

下麵很快分出了勝負,那僵屍身形雖然不靈活,但力氣非常大,打鬥片刻後便捉住了白骨,用力一扯,嘩啦一聲,白骨被扯下一條胳膊。

僵屍見狀狂性更起,很快就把這具白骨拆得七零八落,李英瓊隻覺喉頭發緊,心就快跳出來了。被拆碎的白骨,兀自在地上跳動,似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格拉拉一聲,那僵屍轉身抬頭,一雙黑紅色的眼角看向鼓樓頂,隨即一步步向鼓樓而來。

李英瓊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向後退去,不防踩到不平整處,一下子摔倒在屋頂上順勢滾落下去,她尖叫一聲,拿著劍柄和烏木劍亂戳,好在劍柄終於被卡在了一個地方,李英瓊無暇多想,一用力,再次躍上屋頂,連跳幾次,直到一個踏實的落腳點,她才停下,隨即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氣,她手上破了多處,血流到了手心裏,可由於害怕,竟也不覺疼痛。

底下傳來僵屍跳躍的砰砰聲,李英瓊雖然害怕至極,卻也不敢再亂動,方才慌亂間,火折子早不知落了哪裏去,此刻隻有房頂上才有光線。

李英瓊一手握緊劍柄,一手拿起烏木劍,緊張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始終沒有看到僵屍出現。

顯然這僵屍沒有樓梯就上不來,李英瓊拿劍柄的手按著胸口,長長吐了口氣,樓下的動靜似乎也越來越慢,隻要捱到早上,無論這個陰素棠是好是壞,李英瓊隻求她能遵照約定出現帶走自己。

也不知捱了多久,月到中天,早已褪去詭異的昏黃色。此時,月華皎皎撒得屋頂一片銀白,李英瓊卻無心對此良辰,她口中哈著白氣,抱緊自己,隻盼著時光快點流逝。

周圍莫名陷入的安靜,卻令她更是升起一種不安。

很快,她的不安就得到了應驗,砰一聲巨響,鼓樓顫了兩顫,瓦礫碎石隨著灰塵紛紛而落。還來不及反應,又是一聲巨響,鼓樓再次顫動。

那僵屍居然是在撞柱子!

李英瓊豁然起身,不安地挪動著腳步,捏著劍柄和烏木劍的手也跟著鼓樓顫抖起來。

一次又一次,僵屍接連不歇的撞著柱子,隨著猛烈的撞擊聲,瓦礫碎石落地聲,鼓樓終於發出木裂的咯吱聲。

李英瓊咬唇看向屋頂下方的樹叢,院落裏的樹實在不多,假如僵屍不會爬樹,一棵棵撞斷,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自己又能支持多久?

當然這個問題她已經沒有時間細想了,很快哢一聲,鼓樓的柱子就斷了,頓時吱吱呀呀,嘁哩喀喳響作一團,鼓樓距離樹木較近處坍塌了下去。

李英瓊雖已躲開,卻距離樹木更遠了,再有一根柱子撞斷,她就無處可逃了,必須要上樹,坍塌出傳來嘩啦嘩啦響動,顯然是這僵屍在翻找,看看她是否掉了下來。

沒有時間猶豫了,李英瓊看著樹木,小心挪動腳步,忽而又覺兩手不平衡,便將沉重的劍柄插到了劍鞘中,哢嚓一聲,劍柄和劍鞘合攏。隨即她施展輕身術,輕盈地跳到了大樹上,於此同時,又是砰一聲,那僵屍撞向另一根柱子,另半邊的鼓樓搖晃地更厲害,如果李英瓊還在上麵,很可能就會掉下來。

就在劇烈的撞擊聲中,李英瓊聽到空氣中似乎有細微地劈啪聲,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了一般,這聲音不大,卻讓她聽得清楚,緊接著,總覺得空氣似乎也不一樣了,院落裏的綠色霧氣,呼啦散去,朝院落外而去。

莫非……?!

李英瓊大喜,莫非是禁製解開了?她正開心著,忽而眼角餘光看到鼓樓未坍塌處上的裝飾角獸,眼中發出了紫光。

不是吧?又有妖怪?!

與此同時,那僵屍似乎也察覺到什麽不對勁,蹦跳著衝出瓦礫堆,猛然轉身,一雙黑紅色的眼睛又對上了李英瓊,這一次的距離更近,李英瓊看的更是心驚膽顫。屋簷上的角獸雙眸中,紫光更盛,似乎下一刻就要變成活生生的妖獸撲過來。

李英瓊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發足狂奔而去。

所幸如她所料,山神廟的禁製不知何時已經去除了,她順利地逃到院落外,六月的天氣,高山處居然開著梅花,清芬撲鼻。

李英瓊自是無心流連這景色,慌不擇路地朝前奔去,隻聽後麵一陣哢嚓嘩啦聲,隨即背後隱隱有勁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