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屑一顧

不屑一顧

“簡奕,這個月你已經是第三次來拿藥了,你的食用量越來越大,長期以此對你的身體和精神都有傷害,簡奕,我希望你能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醫院的僻靜角落,兩具交疊而落在地的身影,簡奕的手中緊緊攥著袋中是剛剛拿到的安眠藥和其他形形色、色的小瓶子。

兩年前遠赴法國留學的她開始靠藥物維持睡眠,而袋中的其他藥物則是她必不可少的讓自己正常的支撐物,在兩年前得知所有的真相後她日複一日的陷入深深的自責,將自己逼近死角後再也無法逃離出自己的那道幽深的心結。

若不是這些藥如此醒目的呈現在自己的眼前,若不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痛不欲生地心如刀割,每天看似正常的她都快忘了,忘了自己還是一個病人,一個精神病患者。

曾經樂觀豁達,從小到大就被視為天之驕女的簡奕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隻會在工作中偽裝,在生活中逃避的膽小鬼,沒有人知道她是個病人,沒有人知道她看似樂觀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千瘡百孔。

包括以婕,包括父母……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掩藏地很好,仿佛她還是兩年前那個活潑樂觀人見人愛的簡奕,其實,在她選擇離開去法國的那一刻都變了……

身前的是一個俊漠高挺的男人,國內現今最有潛力的精神科專家,是她的主治醫生,也是朋友,或者說,是要比以婕更了解她現在狀況的知己。

他叫單均,兩年前在法國留學的時候與他有緣相遇,他是醫學係的留學高材生,一個法學一個醫學,看似互不相幹的兩個同樣優秀的人就這樣在異國他鄉不期而遇。

有時候簡奕是慶幸自己能在那個時候遇到單均的,如果不是單均的出現,她也許……再也回不到這座讓她眷戀的城市。

思緒飄忽,在醫院濃烈的藥水味下被慢慢拉回現實。

簡奕恍惚著抬起頭對視向單均。

“單均,我隻是……控製不了自己。”輕輕地說出口,寥寥數語,字裏行間卻透露著無盡的憂傷。

單均不禁蹙起雙眉,想再舒展平攤之時卻倚然覺得越發的困難。

“簡奕,放了你自己也是在救贖你自己,藥物隻是一時的幫助緩解,真正的良藥至始至終是你自己。”

帶著憐惜帶著感傷,單均緩緩開口,她這樣的自我封閉與折磨何時是個盡頭?如若她自己遲遲不願走出來她隻能永遠被自己束縛在那個宛如死胡同般的世界,沒有陽光與歡笑,就像坐以待斃,無生無望,直至走向絕路。

而這些,卻是他不想看到也不願看到的。

曾經他看過她的笑,宛如那沁人芳香的茉莉,甜美卻不失純淨,馨香卻不失雅致,隻是那樣一個不經意的回眸一笑卻讓一直心無旁騖關心學業的他也為之停步駐足。

他想再次看到她的笑靨如花,看到那個令他迷戀的她,可是,即便終於可以是現在這樣坦然,這樣真實地站在她的麵前,不止一次地想要給她他堅實的臂膀予以依靠,她卻永遠是漠視不見,是她無知也是她的冷酷。

她心裏的那道結是他永遠也無法去解開的,仿佛已經形成一道深疤痕,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扉,旁人觸不及,看不透。

那個人,是她這一世的浩劫吧……

再次看向陷入無聲的簡奕,她輕垂著眼眸,他卻能看到那所剩無幾的黯淡之光,幽深的就像一潭深視透底的水,卻在慢慢枯竭,幹涸。

單均的心不禁抽痛,卻還是慢慢開口,“我送你回事務所。”

打破了沉寂的氣氛,簡奕的垂下的指尖微微觸動,然後機械地邁開腳步前行。

醫院的走廊是他們協調的身影,卻也是永遠保持一臂的距離……

--夏宅

高雅的餐廳內是夏父夏母靜靜用著早餐的身影,長子夏景葉和長媳邱以婕隨後也來到了餐廳。

“爸,媽早。”以婕和往常一樣尊敬地叫了他們一聲。

“嗯。”

夏父輕輕點頭,抬眸看著自己的兒子體貼地將餐桌前的座椅輕輕拉開,然後攙扶著懷有五個月身孕的以婕慢慢坐下。

隻是夏景葉扶以婕坐下後自己便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沒有隻字片語,看起來傲然冷漠。

夏父心中暗自歎息,在小兩口低頭用餐的時候意味良深地朝坐在自己身邊的妻子望去一眼,她還是溫柔地笑著示意他放寬心。

即便是現在,大兒子還是對他對這個家心存怨恨麽?

還在沉思者餐廳口驀然顯現了小兒子夏景言的身影,和哥哥夏景葉越發相似的臉龐,隻是仍舊少了幾分哥哥的成熟與穩重。

舉手投足都是那麽的桀驁不馴,不可一世。

每當看到這樣的夏景言,夏世榮的心底就開始陣陣的抽痛,他們這個家好不容易再次完整,從小就讓他引以為傲的小兒子卻在兩年前遭遇車禍,命懸一線,若不是他動用了最好的醫學團隊恐怕他早已失去了他。

他夏世榮白手起家創立了如今在商業界叱吒風雲的VG集團,事業上他成功卓越,是個優秀的商人。可是對這個家,他除了愧疚還有自責再也沒有能夠去讓他坦然麵對的了。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為了自己的事業放棄了自己最心愛的妻子,在一對兒子年幼的時候便與結發妻子離異,讓她一個人帶著大兒子遠走他鄉,飽受艱苦與辛酸,甚至在她被病痛糾纏之時都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麵。

現在的妻子賢良淑德,年輕的時候為了救溺水的夏景言永遠失去了擁有孩子的權利,娶她是補償也是感激,她知道,從來都知道他心底的那個人至始至終不是她而是前妻,卻一心一意地陪伴在他身邊,即便兩個兒子不是她親生的也視如己出,即便重回夏家的大兒子夏景葉一直冷眼相對她也沒有一絲怨言,他給了她在這個家的名分,卻不能讓她得到最終的幸福。

兩個妻子,他終究都是虧欠了太多。

而作為父親,因為當年的年輕氣盛讓兩個兒子自幼分離,夏景葉從小失去了父愛,在母親去世後對生活無望,年僅19歲的他逐步墮落步入黑社會,遭受了太多在那個年紀他不該承受的東西,即便是現在他回到夏家擁有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成為了VG至高無上的第一繼承人他還是知道在他的心裏他們父子始終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小兒子夏景言與哥哥的悲慘遭遇截然不同,從小生活在身邊的他錦食無憂,不同於哥哥的叛逆溫柔低調,雅人深致,如果沒有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如果夏景言沒有失憶性情大變,他還會是他最省心的兒子。

而這一切,卻被那個叫簡奕的女孩變得麵目全非……

“二少爺。”傭人們恭敬地朝踱步走進餐廳的夏景言鞠躬,夏景言微微頷首來到自己的座位前慢慢坐下。

“爸,媽,哥,大嫂早。”

伴隨著坐下的動作他已經和餐桌上的每一個人問了好,然後習慣性地先舉起手邊的牛奶輕輕抿了一口。

“聽說你前天一夜未歸,又和那幫不務正業的混小子麽廝混去了?”夏世榮望著神情略顯疲憊的夏景言有些不悅地開口。

話音剛落,聞聲的大兒子夏景葉微微抬眸似不經意地看著弟弟。

夏景言知道定是守門的傭人又向父親告了秘,卻依舊麵不改色,神情淡然。

“見客戶,談項目,喝多了在酒店休息了,這事哥也知道。”

每次被父親追問夜不歸宿,哥哥夏景葉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知道在這個家,隻要是哥哥,哪怕是他一句不經意的話卻比任何人的話對父親都要有說服力。

父親對哥哥的情愫,已經不僅僅隻是父親對兒子的疼愛,還有他欠下他的十年,那個對哥哥來說噩夢般的十年。

果真,父親的視線立刻落到了哥哥夏景葉的臉上,像是在等他給他一個真正的答案。

“嗯,公司最近在籌備一個新項目,我讓景言接手了。”夏景葉很自然地說著,仿佛事情就是這樣。

在大兒子那裏得到了證實,夏世榮也沒有再追問什麽。

“以後盡量不要在外逗留夜不歸宿,注意自己的身份。”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低頭繼續用早餐。

夏景言點頭允諾,心底卻滑過一絲僥幸……

“中午記得吃飯,開車小心。”

“你也好好吃飯,好好照顧寶寶。”

夏景言用完早餐和父母道別去上班的時候就在大廳撞見了哥哥與大嫂你情我濃的一幕。

他其實一直很佩服邱以婕這個女人,性格孤傲清高,居然能讓自己的哥哥夏景葉深深迷戀,那樣冷漠的哥哥隻有看她的時候眼神濃烈,溫柔無限,他將她寵得無法無天。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吻別,夏景言早已習慣,這樣的一幕對他來說已經是去公司前必會上演的戲碼,隻是今天他看到的時候腦子卻突然閃現過一個纖瘦的身影。

--簡奕

簡奕是大嫂邱以婕的閨蜜,感情深厚如姐妹,若是讓大嫂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一夜情,以她那性格,恐怕早已開始對他咄咄逼人了。

在夏家,他和大嫂邱以婕之間的隔閡早已不是一兩天,隻是他念她是哥哥的妻子一直忍讓。

他總覺得哥哥對待感情缺乏理性,對妻子太過寵愛,以至於讓邱以婕這個女人變得越來越有恃無恐。

他從來不曾想到,哥哥那樣孤傲叛逆的一個人終有一天也會停下腳步為一個女人駐足,甚至願意為她慢慢改變,慢慢接受曾經抗拒的一切。

這就是愛情麽?

夏景言的唇角溢出一抹嘲弄。

隻可惜,他覺得被愛情衝昏頭腦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夏景言失憶前的性格是很溫柔的一個男人,失憶後性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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