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故人相見

第三十一章 故人相見

黑暗中，那幾個人迅速做了分工，看他們熟練的樣子，做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是第一回了。不能說話，也不敢說話，劉大牛隻好努力瞪大眼睛，看著這些人。隻見三五個人手持勁弩，借著城頭的火光，瞄準各個城牆的垛口。看了一小會，前麵的那些人把繩子解下來，用一種劉大牛看不清楚的手法甩了上去，非常準確地套在垛口上。

緊接著，這些人順著繩子就爬了上去，更多的繩子垂了下來。這邊張廷蘊一揮手，身後的十幾個人先順著繩子爬了上去。最後，城頭上整整垂下了十二條繩子。劉大牛和郭威，是第三批上去的，他們上去的時候，加上前麵的人，已經足足有五十人了。

一上來，劉大牛就明白為什麽選城牆夾角的地方了。看火光就能看出來，城門的地方是防守最為嚴密的，越往兩邊，火光越是稀少，就連偶爾出現的巡邏隊，也是以各麵城牆交接的地方為界，一般到這裏就轉身離開了，極少認真查看。

就在爬上來八十多個，不到九十個人的時候，他們的好運結束了。城頭上忽然冒出幾個叛軍，似乎看到這裏有什麽動靜，問了一句：“是哪邊的弟兄？”這邊的人毫不猶豫，嗖嗖嗖，瞬間十幾支弩箭飛了過去，把那幾個人射成了刺蝟。不過，一聲慘叫打破了寧靜的夜，瞬間城牆上就開鍋了一般，從城門樓、城牆垛口冒出來無數的黑影，甚至在城牆裏麵的登城甬道上也看到有人影隱隱約約似乎是要上來。

劉大牛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有些緊張。和之前參加過的戰鬥不同，這一次對手是他們的百倍，而且他們正處在最危險的登城階段，對手不但人數多，而且源源不斷可以增援，而他們，隻能靠著城頭上的人堅守，那十幾根繩子一次也上不了多少人，他們在城下還有一百多名兄弟呢。

他回頭向下看了一眼，下麵正在攀爬的弟兄們明顯加快了速度。

他們是在夾角，從兩麵城牆上都湧出來數不清的叛軍，手持刀槍衝他們殺了過來。這時候，郭威忽然用胳膊捅了劉大牛一下，笑著說：“咱們贏了。”

劉大牛沒明白，就安靜地聽郭威解釋。郭威說道：“你看他們，雖然手持兵器，不過衣甲淩亂，顯然是被驚醒，有心算無心，我們已經贏了大半了。”

劉大牛一看，果真如此，當時心裏就安穩多了。郭威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不遠地方雖然亂糟糟的，但他的聲音還是被周圍的人聽到了。張廷蘊聽到以後，頗有些意外，他一指郭威：“你叫郭威是吧？你帶二十個弟兄，守住這裏，等下麵的人都上來了，就跟我後麵殺進去。其他人，別管後麵的人，向前，向前！”他手裏樸刀一揮，帶頭就向著一邊衝了過去，矮壯的身形，在黑暗中好似一個古怪的樹樁。

指揮使都身先士卒了，後麵的人也倍受鼓舞，各個輪刀使槍跟著衝了上去。張廷蘊跑了十幾步，速度已然提到極高，對麵領頭的叛軍就看到眼前一道黑影，緊接著，仿佛黑夜中的閃電般的刀光就到了。

事後，不僅是劉大牛，好多當時的人都提到，張廷蘊那一刀，當真是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這一刀下去，對麵的那名叛軍毫無反應，居然從頭到腳，被劈成兩半！

身邊所有人都有些傻，但叛軍立刻膽怯了，張廷蘊後麵的人卻士氣高漲到了極點，嗷嗷叫著就衝了上去。

本來，城牆上麵就僅僅能容下十個人並行，叛軍的人數優勢發揮不出來，反而被這幾十個人殺得節節敗退。

張廷蘊帶著人真好似虎入羊群般，很快就把這邊城牆上的人殺敗，一時間這四五十個人追著二三百人砍，那些叛軍頭也不敢回，寧願背後挨刀，也不想轉身抵抗了。

一時間，城頭上殺聲震天。

劉大牛收回目光，之間另一邊城牆上的叛軍有些猶豫，他們看到了這邊的情景，幾乎是在瞬間，這邊的人就敗了，這讓他們的腳步有些邁不開。

劉大牛見狀，把大槍往邊上一靠，伸手拿過身後的弓，衝著對麵略一瞄準就射出了一箭。這一箭，是他學射箭以來的第一次實戰。

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就看到這邊一閃，那邊竟然響起三聲慘叫。原來，劉大牛用的是強弓，平日裏在軍營中試過，可射穿五層重甲，這一箭並不怎麽準，射中了一個叛軍的胳膊，但穿了過去，連穿了他身後兩人——他們衝過來的人太密集了。

這邊叛軍看得明白，對麵一箭居然射穿了三人，瞬間他們原本有些猶豫的步子就停下了。劉大牛引弓再射，這次又是射穿兩人。對麵的士氣瞬間崩潰了，在距離他們還有二十步外，轉身就跑。這邊官兵人少，還要照料下麵的人，也無法追擊，一時間，居然沒人管他們了。

很快，劉大牛隻射出了五支箭，黑夜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看到，除了前三箭威力驚人，後麵兩支箭居然不知道射到哪裏去了，這讓他有些尷尬。沒等他繼續，他的肩膀就被郭威拍了一下。他扭頭一看，身後已經聚集了一堆人，他也沒工夫數，就用詢問的目光看了郭威一眼，郭威點點頭，他就明白了。

劉大牛直接把弓扔了，一手拿過長槍，朝著張廷蘊的方向就衝了過去。他衝的猛，身後的人都愣了一下。郭威也無奈，隻好轉身說道：“指揮使將令，人都上城後，就朝他的方向衝！記住，邊衝邊喊，朝廷十五萬大軍已經進城，投降免死！”

身後的都是老兵，明白他的意思，都重重點頭。郭威領著這群人，一邊喊，一邊就衝了過去。

劉大牛趕上張廷蘊的時候，他帶的四五十個人，就剩下了二十多個，而且各個帶傷。他們已經殺到了城下，正在準備朝城裏殺的時候，迎頭撞上了叛軍的援軍。黑暗中，也看不出對麵來了多少人，張廷蘊不管不顧就衝了上去。

這一支援軍早就看到他們了，領軍的將令一聲令下就衝了上來。畢竟人數占優，張廷蘊他們竟然被衝得連退好幾步，隻能牢牢守護住甬道口。

劉大牛下來的時候，早就看得明白。他的麵前台階下麵就是弟兄們的後背，前麵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無數的刀槍，呐喊聲廝殺聲和慘叫聲不時響起，這讓他感覺熱血沸騰。

張廷蘊和剩下的那些人一步不敢退，劉大牛騰身而起，大吼一聲直接從台階上跳了下去。

下麵的叛軍不曾提防天上居然下來個殺神。隻聽見一聲霹靂般的呐喊，一人從天而降。人沒有落地，長槍在空中就是輪圓了往下麵的人群中砸下去。

轟隆——

一聲巨響，劉大牛這一槍下去，居然被他砸倒了十幾個人，瞬間圍著甬道口的包圍圈就破了個老大的口子。張廷蘊久經沙場，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帶頭衝殺，一時間竟然將包圍圈向外麵退出去十幾步。隨後，身後一百多名官軍殺到，更重要的是，他們一邊衝殺一邊呐喊：“朝廷大軍已經進城，投降免死！”“十五萬朝廷大軍殺到了！”“李嗣源將軍入城了！”……

原本這些叛軍就被衝得陣腳動搖，這下更加驚疑不定，畢竟一想就明白，這肯定是選出來的死士，要打開城門，說不定外麵十幾萬大軍早就等著了。無數人瞬間對城牆外空****的夜空充滿了恐懼。畢竟隔著城牆，這些人也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眼看局勢就要失控，帶領援軍趕來的叛軍將領騎在馬上焦急不已，他連連揮刀，砍死了幾個猶豫著不敢向上衝的士兵，然後大喊：“就是朝廷大軍來了，咱們守住了城牆，他們也奈何不得……”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手下這些人更加猶豫了。無奈之下，他親自帶著自己的幾個親兵朝官兵那邊殺了過去。

劉大牛也隱約看得明白，知道對麵騎馬的那個就是叛軍將領，擒賊擒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二話不說就殺了過去。在他的身後，已經有官兵的弟兄過來幫他掩護了。

上刺下挑，甚至將長槍輪圓了當棒使，一時間劉大牛身邊十步左右，竟然空無一人。劉大牛正要前衝，對麵兩名叛軍無視他的威猛，踏步上前，一左一右兩杆長槍如怒龍一般，一刺咽喉，一刺小腹，出手狠辣無比。

劉大牛絲毫不懼，他不躲不閃，腳下用力，身子向前一衝，手中長槍遞出，刺向左邊那人的前胸。他的左手在後，已經做好了準備，這一切仿佛已經是身體的本能，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先刺中敵人，他已經準備好刺中對方後拔槍的動作了。他能看出來，左邊這個人出槍雖然準，但是沒有他快，刺倒這個然後拔槍順勢一劃，第二個人也逃不過。他出槍的時候是側身，估計這一下要挨一槍了，右邊這一下不致命，但是兩人必死。

正在這時，電光火石般，接著四周的火光，他居然看明白了那兩個人：

王二！

趙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