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麵具下的麵具
刹那間，場景為之一靜。
什麽情況？
這是所有人此刻共同的心聲。
因為變故發生得太突然了，無論是王寒，還是跟著赤壁虎向前走來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就隻有被利劍刺穿心髒的赤壁虎，艱難的回過頭，望向背後捅陰刀之人。
那個人，一張臉白白淨淨，文雅如書生。
居然是一直跟著他的鐵虎寨三當家，沈碧浪。
“為，為什麽？”
看清背後捅陰刀之人後，赤壁虎臉上更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甚至都忘記了疼痛。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向最為柔和的三當家沈碧浪，會突然對他下手。
不止赤壁虎自己，回過神來的王寒等人，也個個目瞪口呆。
“為什麽？”在無數雙詫異的目光中，沈碧浪突然笑了，“因為，我玩夠了。”
“噗！”說話間，沈碧浪瞬間拔出刺入赤壁虎胸口的利劍。
“三當家，你都幹了什麽？”
“你居然殺了大當家？”
“沈碧浪，你瘋了嗎？”
直到此刻，周圍的人才紛紛怒吼出聲。
但卻沒人立刻對沈碧浪出手，因為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個突發事件給徹底驚呆了。
“砰！”
因為沒人接住，赤壁虎的身軀很快重重栽倒在地，眼中的生機轉瞬間便流失殆盡。
“無趣，真是無趣啊。”
沈碧浪隨手扔掉帶血的長劍，輕佻的望向倒地身亡的赤壁虎，感歎道：“你原本可以再多活一段時間的，但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你究竟在幹什麽？”
王寒突然怒吼了一聲。
對於這個突發事件，不止其他人，就連他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
“你不是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嗎？我殺了赤壁虎啊。”
說這話的時候，沈碧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就像這震撼人心的一幕，跟他沒有絲毫關係一樣。
“你為什麽要殺大哥？”因為太過震驚，王寒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反而隻是高聲質問。
“大哥？”
沈碧浪輕蔑的瞥了一眼已經變成屍體的赤壁虎，不屑道：“他在我眼裏，隻是一條惡心的爬蟲而已，就憑他也配做我大哥？”
“他究竟是誰？”
見王寒如此憤然，沈碧浪這才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拍額頭，道：“對了，在鐵虎寨化名沈碧浪這麽久，我差點都忘記了自己的真名。”
“你的真名？”王寒一愣。
其他人也滿臉詫異。
“我的真名叫秦嵩。”
沈碧浪說得很平靜，但落在周圍那些鐵虎寨之人耳中，卻個個變了顏色。
很多距離較近的人，甚至像見鬼了一般，紛紛慌不擇路的跳了開去。
“什麽？你就是人稱小惡魔的秦嵩？”
“天呐，你，你居然是嗜血殿的少主？”
“什麽嗜血殿少主？”其他人倒是滿臉驚恐，王寒卻皺起了眉頭。
“嗜血殿，乃是魔道中一個聲名狼藉的宗派，傳聞嗜血殿少主就叫秦嵩，外號小惡魔。” 王寒旁邊一名鐵虎寨強盜解釋道。
“難道你們之前不知道他就是嗜血殿少主？”
那名鐵虎寨強盜苦笑道：“二當家，您有所不知啊，小惡魔之名雖然很響亮，但行蹤卻極其詭秘，世人隻知他的名聲，很少有人看過他的真容，他一年前加入我們鐵虎寨時，誰會想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嗜血殿少主秦嵩啊。”
見王寒還是滿臉不解，那名鐵虎寨強盜繼續解釋道：“傳聞此人雖然凶殘成性，但修煉天賦卻極高，年紀輕輕便在外闖出‘小惡魔’的名頭，很多正道人士都對其忌憚無比。”
“難道就沒人能除掉他嗎？”王寒滿臉不甘道。
“也得要有人除得掉我才行。”這次那人還沒解釋，小惡魔秦嵩便自己道：“我獨自在外闖**這幾年，想殺我的正道人士多的去了，隻是最後非但沒有殺成，反而全都慘死在我手中。”
“那你為什麽要殺赤壁虎？”王寒喝問道。
雖然他對鐵虎寨沒有好感，但剛才赤壁虎能準時帶人攻打楊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否則他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帶著他的家人衝殺出一條血路來。
“我剛才說了，我玩夠了，不想再繼續玩下去了。”
“玩夠了？”王寒一怔。
“是的。”秦嵩點了點頭，“我之所以混入鐵虎寨，原本就是一時興起，想要體驗一下做強盜的感覺而已，我現在玩夠了，隻是順手殺了他而已，怎麽，難道我做錯了？”
說這話的時候，秦嵩還攤了攤手，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隻是這表情落在眾人眼中，非但不覺得無辜，反而像是惡魔的微笑。
什麽才叫真正的殺人不眨眼？
剛才秦嵩殺赤壁虎的手段，正好將這一點體現得淋漓盡致。
“就算你隻是為了玩，他與你無冤無仇，你又何必殺他？”王寒不憤，繼續質問道。
“不不不，你錯了，我殺赤壁虎，隻是提前讓他解脫而已。”
“提前讓他解脫？”
“是的！”秦嵩點了點頭道：“他帶著鐵虎寨堂而皇之的攻打楊家，原本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什麽錯誤？”王寒下意識問道。
“觸犯了孤月城五大家族，以及幻靈宗的底線。”
“此話何意？”
秦嵩倒也很有耐心，解釋道：“以五大家族的力量，如果想要拔除鐵虎寨這顆毒瘤，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為什麽鐵虎寨在孤月城外為非作歹至今，而沒被消滅嗎？”
“這個……”王寒一時間啞然。
對於這個問題，他之前還當真沒有想過，此刻秦嵩提起，他才後知後覺。
是啊，以五大家族的力量，如果聯起手來，要滅掉一個鐵虎寨，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五大家族卻始終沒有這樣做，為什麽？
“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黑暗，五大家族之所以能夠牢牢占據孤月城，原因隻有一點。”
“哪一點？”王寒還是不解。
秦嵩神秘一笑，一字一句道：“有威脅，五大家族才有存在的價值。”
“什麽意思？”王寒還是聽得似懂非懂。
“如果沒有威脅，孤月城的其他人，還會甘心被五大家族騎在頭上作威作福嗎？”秦嵩不答反問。
“這麽說，五大家族是故意讓鐵虎寨存在的？”
直到此刻，王寒總算聽明白了。
不是五大家族沒有能力滅掉鐵虎寨，而是他們不想，他們需要用外部威脅，來保證孤月城其他人承認他們家族的重要性。
“同理，幻靈宗與鐵虎寨之間，原本就隻有一個孤月城的間隔，但這個千裏內的修煉宗派，卻遲遲沒有派人剿滅這個勢力，也是因為，幻靈宗需要這種邪惡勢力的存在，才能彰顯出幻靈宗至高無上的地位。”見王寒明白過來，秦嵩似乎還有些欣慰。
“可是鐵虎寨攻打楊家，為什麽說犯了致命的錯誤？”王寒又不解道。
“因為觸犯了他們的底線。”
秦嵩侃侃而談道：“鐵虎寨在城外劫掠，五大家族和幻靈宗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此來奠定他們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地位，但鐵虎寨這次居然堂而皇之的攻進孤月城，滅掉了一個大家族，這也就意味著，鐵虎寨也有實力滅掉另外四大家族，在這種威脅到根本利益的情況下，你覺得另外四大家族還會容忍鐵虎寨的存在嗎？”
頓了頓，秦嵩繼續道：“至於幻靈宗，身為千裏內第一大修煉宗派，自然需要樹立威信，如果沒有外部威脅，它存在的意義何在？人家還會將它奉為神明般的存在嗎？而現在，鐵虎寨光明正大滅掉楊家，幻靈宗如果不出麵，如何樹立威信？”
一番話，直說得王寒悚然動容。
在此之前，他隻知道個人的恩怨情仇，然而此時此刻，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卻又上升到了另一個層麵。
在個人恩怨情仇之上，還有權謀，以及權謀背後不為人知的黑暗麵。
“果然，這個世界有光明，就會有黑暗啊。”
念之所及，他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所以說，我殺赤壁虎，其實是在助他提前解脫。”
說了這麽多，秦嵩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明白這些，本少主甚感欣慰。”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思緒飛轉間，王寒又突然想到了這麽一個嚴峻的問題。
如果是他的親朋好友，他或許還能接受一些，但告訴他這些的，卻是人稱小惡魔的嗜血殿少主秦嵩，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惡人，如果沒有別的目的，不可能浪費那麽多時間跟自己說這些大道理。
“喲，看來本少主還真是小瞧了你，居然這麽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對於王寒的反應，秦嵩似乎有些意外。
“說吧，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既然被你看出來了，我就直說了。”
上下打量了王寒一眼，秦嵩似笑非笑道：“王寒，我知道你年齡尚小，涉事未深，但以你處事的風格，其實你和我，原本就屬於同一類人。”
“不，我怎麽會跟你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是同類？”王寒立刻嚴辭否認。
他承認秦嵩剛才那番話很有道理，但對方殺人不問原由，隻憑喜好，他又怎麽可能與這種人是同一類人？
“你是想說原則嗎？”似是看出王寒心裏所想，秦嵩似笑非笑的問道。
“是的，我就算殺人，也是有原則的，絕對不超越底線，所以跟你不同。”
王寒說得鏗鏘如鐵，但當聽到秦嵩接下來的話時，他又無言以對了。
“不，原則這種東西，在每個人心裏都是不一樣的，就比如你，你殺了這麽多楊家人，你覺得自己是按照原則行事的是吧，可是在其他人眼裏呢？他們會怎麽想？又會怎麽看你？”
“這……”王寒頓時沉默了。
以他剛才狠辣的殺伐手段，不說其他人，就連他的家人，恐怕也將他當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了吧。
他不說話，秦嵩卻繼續說了下去，“我也有自己的原則，而我剛才殺赤壁虎，也在我的原則範圍內，因為他原本就應該死，我殺了也就殺了，我不會覺得愧疚。就像你殺了楊家家主楊寬，你也覺得對方該死一樣。”
“那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聽對方說了這麽一堆大道理，但想來想去，似乎也沒有說出個具體頭緒來。
“我跟你說這些，就隻有一個目的。”
秦嵩也沒有再廢話，盯著王寒嚴肅無比的說道：“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嗜血殿。”
一句話，瞬間令王寒身軀劇震。
“不可能！”
臉色變幻了片刻，王寒口中，突然迸出這麽一句鏗鏘如鐵的回答。
雖然他對嗜血殿不太清楚，但就憑秦嵩剛才的所作所為，還有嗜血殿這個令人膽寒的名字，他就知道這個勢力，肯定是正道人士極其仇視的魔道。
而他，就算加入鐵虎寨也暗中修煉了一些禁忌功法，甚至得到了百毒子留下的毒神手冊，但在他的潛意識裏，依舊覺得自己……還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