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物中的廢物
孤月城。
天空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泄而下，淋濕了一切，也將往日喧鬧的大街小巷變得空無一人。
然而此刻，一名看起來十五六歲有少年，卻冒著大雨在街上無力的向前走著、走著……
“王寒，靈元親和力……零級！”
當那名測試長老宣布出這個殘酷的結果後，他的腦海便“轟隆”一聲炸響，仿佛整個世界刹那間灰暗了下來。
幻靈宗！
方圓千裏內最大的修煉宗派，隻要能拜入其門下，幾乎就注定了日後能直接飛黃騰達，成為人中龍鳳。
為了能讓他進入幻靈宗修煉，他的父母每天起早貪黑，去十裏外的礦山給人挖鐵礦，每次回來時幾乎都像個黑人一樣，除了兩隻眼睛，根本就看不清皮膚的本來顏色。
比他大三歲的姐姐，原本攢了一筆錢，是準備拿去黃楓城的曆史文物學院報名修習的，但眼見幻靈宗征收弟子在即，他姐姐竟然將這筆錢給他買了一種增強骨骼的丹藥。
看到家人為自己付出這麽多，王寒也很努力，比同齡人努力十倍不止。
以至於在去幻靈宗測試之前，他幾乎做足了一切準備，身體素質，骨骼強度，領悟能力，反應速度……無論哪一項，他幾乎都能甩同齡人幾條街。
按照以往去幻靈宗測試那些人的說法，他這種表現，靈元親和力至少達到八級以上。
所謂靈元親和力，其實就是修煉天賦的高低，分為一級到十級。
十級最高，是天才中的天才，這種天才不說幻靈宗，幾乎所有勢力都會倒貼著上門來搶。
相反，一級最低，如果靈元親和力為一級，則是完全不能修煉的廢物，這種廢物一生都別指望能夠修煉。
然而……
他的靈元親和力竟然是零級！
廢物中的廢物！
當測試長老宣布出這個結果時，他都不知道周圍驚掉了多少下巴，投來了多少驚詫的目光，又暴發出多麽響亮的哄笑聲和嘲諷聲。
“隻要靈元親和力達到六級，就能成為幻靈宗弟子了，我明明那麽刻苦，又做了那麽多準備，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為什麽？”
走在雨中，他萬念俱灰，心喪如死。
隻有“劈裏啪啦”的雨點，依舊在他周圍拚命放肆的炸響。冰涼的感覺，襲遍了全身，涼到了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麽，或許該痛哭一場吧。
但他卻哭不出來，不是害怕被街道兩邊蔽雨的人嘲笑，而是害怕一旦哭出來，他連回去麵對父母姐姐的勇氣都沒有。
恍惚間，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
小巧的鼻梁，水靈得似乎能說話的大眼睛，尤其是臉頰上迷人的酒窩，看起來可愛至極。
那是他的姐姐，王若蘭。
他都能夠想象，以他姐姐活潑開朗的性格，今天逢人一定會驕傲的吹噓，“你知道嗎？我弟弟王寒可厲害了，他今天要去幻靈宗參加測試，以他平日裏的表現，一定能一鳴驚人，幻靈宗那些導師，還不得一個個哭著鬧著要搶他做弟子呢。”
他姐姐的幻象消失後，又浮現出了另外兩張布滿皺紋，但卻慈祥無比的臉。
那是他的父親王大山和母親陸小花。
此刻，想必這兩位老人應該圍在爐灶旁，忙碌的準備各種小菜，要為他們即將榮歸故裏的兒子慶祝，並滿心歡喜的議論著與他有關的話題吧。
“大山哥，你說小寒能行嗎？”
“呸呸呸……烏鴉嘴，我兒子都不行，整個孤月城誰還行啊？”
“也對也對，嗬嗬，是我太緊張了，小寒他那麽出色，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一定能順利成為幻靈宗弟子的。”
說著，兩位老人開懷大笑，似乎這些年所受的苦都值了。
好諷刺！
腦海裏浮現出的幻想越多，他就覺得自己越孤獨，就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一棟簡陋的茅屋前。
“小寒，你回來了！”
是個蒼老的聲音，充滿歡喜與激動。
然而落在王寒耳中，卻像一把尖刀，狠狠捅了他的心髒一下，痛得他難以呼吸。
父親！
他一時間不敢抬頭，甚至連腳步都僵在了原地。
“小寒，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麽呢？下那麽大的雨，還不趕緊過來？”
姐姐！
隻聽聲音，他的身軀又狠狠顫抖了一下。
那是他的姐姐，王若蘭。
他姐姐一直對各種古器很感興趣，勵誌要做一名古器鑒定師，隻是事與願違，原本能去黃楓城的曆史文物學院修習，卻為了成全他，現在隻能在一家古器店做一名清潔工。
盡管腦子裏亂成一團，害怕眼前這些親人發現自己的異樣，又或者，他還沒有鼓起足夠的勇氣坦誠，沉默了片刻，他還是艱難的抬起頭，並用一種很生硬的表情笑了笑，“父親，母親，姐姐，我回來了。”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你倒是快過來呀。”
“是啊，我跟你父親早就準備了一桌子好菜，就等你回來吃呢，你再不來，菜都要涼了。”
他父母的聲音剛剛落下，“吱呀吱呀”一陣開門的聲音，周圍幾棟茅屋相繼走出了幾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全都是他的鄰居。
剛剛看到王寒，便個個投來親切乃至獻媚的笑容。
“小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今天的測試結果怎麽樣？”
“我們都在盼著你的好消息呢。”
測試結果？
好消息？
王寒突然很想一頭撞死。
真的，這一刻他死的心都有了，周圍這些人，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對他期望越大，他就越心如刀割。
他都不敢想象，當自己把真正的測試結果說出來時，這些人將會露出多麽誇張的表情。
隻是測試結果已經敲定，他再逃避也沒用。
下一刻，王寒深吸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父母和姐姐麵前，低著頭，用極其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被選上。”
“嘩……”
刹那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一些人的嘴張大得甚至能塞下一個鵝蛋。
但旋即……
“小寒，你別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是啊，誰不知道你的本事，如果你都沒被選上，誰還能呀？”
“快老實交待吧，你的靈元親和力究竟達到了幾級？有沒有達到八級以上？”
所有人滿臉期待，目光火熱。
就連他的父母和姐姐也以為他隻是在開玩笑，隻是想給眾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然而……
“夠了！”
似是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嘲諷般的眼神，王寒猛然暴喝了一聲。
瞬間，場景安靜如死，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小、小寒，你……”
呆呆看著王寒許久，他的父親王大山才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隻是話還沒說完，便被王寒低沉的聲音打斷，“是真的，我測試後的靈元親和力是零級，我連廢物都不如，我沒被選上，這一切是真的，都是真的！”
說到最後一句，王寒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句話在他心裏憋了太久，此刻終於說出來後，他隻感覺整個混亂不堪的世界，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然而他的周圍，卻瞬間沸騰了。
“什麽？居然是零級？”
“沒被選上？這怎麽可能？”
“就算再怎麽低，也不該是零級吧？”
直到此刻，眾人終於漸漸相信王寒沒有說謊了。因為他的表情是那麽的認真，那麽的絕望和悲涼，如果隻是開玩笑，絕對不可能如此嚴肅。
“砰……”
是門被一掌推開的聲音。
力道之大，直震得整棟茅屋都跟著搖晃了幾下。
王寒絲毫不顧眾人驚愕的眼神，進門後，又重重將其關上，整個人癱坐在地。
門外，一片安靜。
對於這個結果，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難以接受。
隻是最終，所有人都沉默著離開了。
他的姐姐王若蘭臉色變幻不定，時而憤怒，時而傷感，站在門口，她幾次伸手想要敲門，但最後隻是歎了口氣，默默走向她自己的房間。
哀默大於心死！
他父母雖然沒有發飆，但卻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這一夜，王寒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他隻感覺這個夜晚是那麽的漫長，每時每刻，都像是在烈火上煎熬，漫長得猶如度過了一生一世。
然而睡不著的，又豈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