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之外
書行的閱覽室有 三十六間，而且相互間都是串通的，每一間的空間都要比普通居住間大許多倍，給人以空曠之感。
青雲道長做法的步驟大同小異，每個環節結束後都是大獲全勝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順利。
不過，三十六間屋子，要做三十六次相同的法事，這需要體力和精神上的消耗，難怪他們準備了一下午。
永葉小道童來到最後一間閱覽室長出一口氣，“師父，總算到了最後一間，馬上要大功告成了！”
青雲道長沒有回話，表情依然嚴峻，在做完最後一個法事之前他還不敢放鬆，認真的樣子讓王充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認識出了問題。
再看青雲道長做完最後一個動作，瀟灑地收去竹劍之，發出一聲長歎，“好了，我終於可以還牛家人一個清靜世界了……”
兩個小道童也非常開心，永葉收著聚魂爐說：“師父，您今晚一供收了一百零六隻惡魂，若不是師父早些前來降伏，別說是一個牛家，整個洛陽成也恐怕不得安寧了……我們把它們帶回五台山去，選擇良辰吉日放逐它們投胎去吧。”
青雲道長捋須長笑，“是啊，不能再讓這些冤魂隱匿在此處危害百姓了，把它收好，天亮我們便趕回去。”
王充早就從紅色光罩裏走了出來，而舍安仍待在裏麵不動，元真小道童過來收去了他手中的玉環，“你們現在安全了，寶物該還給我師父了，嘻嘻。”
舍安當然舍不得，上前來要奪過去，“哎喲，讓我再多把玩一會兒嗎？咱們怎麽說也是一同經曆了危難，把它送給我不行嗎？”
元真小道童把它收了起來，“這可使不得，你可知道此物有多珍貴？我們五台山上的道觀也隻有三件，幾位師叔們還為此物勾心鬥角呢？嘻嘻。”
舍安搔頭，“哦，原來是大寶貝啊，那算了，我不要了，讓我多看幾眼總可以吧？”
元真還是個小孩子，調皮地連跑帶逗，“來呀，來呀？你要是能抓到我，我就讓你多玩一會兒？嘻嘻！”
他們在寬敞的屋子裏打轉著，你追我趕的非常開心。
青雲道長回身挽著王充的肩頭，“走吧，我們原路還回，查看一下回程是不是安靜了許多。”
永葉小道童雖然個頭小，但比起師弟元真顯得成熟了許多，十分安靜地跟在師父身邊，“師父，隻是徒兒感覺有些怪怪的，事情遠比我想像的順利，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呀？”
青雲道長嘿嘿一笑，“師父也有這種感覺，凶殘的厲鬼隻有那麽幾隻，多數冤魂尚未惡變到窮凶極惡的程度，人間到處隱匿冤魂，它們都遲早要走輪回之路，這是規律，隻是它們過於留戀自己的前生，多半遲遲不肯歸去啊……”
王充聽了道長的話有所感悟，心想：也許他們能看到的世界和自己能看到的世界有著質的不同，或者說他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空間。
王充這樣思考之時，從前麵突然傳來舍安的尖叫聲，“啊——！救命！這裏有無頭鬼啊——！”
王充睜大眼睛，拚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仙師，不好了……”
永葉小道童笑話他，“哎，你慌什麽？是元真師弟和他開玩笑呢……”
這當口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音，絕對是非人類的怪笑聲。
青雲道長激靈了一下，“不好，這屋內尚有餘孽未除……”說著飛速奔去。
永葉小道童也極度跟上，“師父，這不像是鬼魅的聲音啊……”
王充雖然率先啟動了步子，但三個人同時趕到了發聲的地點。
果然，前麵有兩個無頭人正在扯著舍安走，正是前番在閱覽室內遇到的那些無頭人，再看元真已經躺倒在地麵上了。王充不不知所措之時，青雲道長揮起竹劍朝那兩個捉拿舍安無頭人飛奔過去，永葉小道童也急忙跟上。
王充連忙跑過去去看摔倒在地上的元真小道童，“元真小師父，你怎麽了？快醒醒啊？”摸了一下鼻孔，發現還有氣，便連連推他，“快醒醒，你沒事的……”
這時，青雲道長和永葉小道童已經跟無頭人交起手來了，而且屋內的無頭人不隻是兩個，可以看見已經有五個了，誰知道還會不會繼續增加呢？
王充看見那幾個無頭人的身手也不錯，三個圍攻青雲道長不落下風，而永葉小道童對付兩個無頭人也感覺有些吃力。王充非常著急，該不該放下元真去助他們一臂之力呢？
好在這時候元真醒來來了，“這些可不是一般的厲鬼，你必須……”他沒說完又暈死過去了。
看來他的頭部遭到了硬物猛烈的一擊，王充的手已經摸到粘粘的血了，“哦？不是一般的厲鬼，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舍安看來被無頭人給嚇壞了，躲到書架下麵不敢露頭，還捂著臉不敢看他們打鬥。王充用力把元真小道童拖到舍安身邊，“舍安，你個沒用的東西，你怕什麽呀？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些無頭人……你幫我看著元真小師父，我去幫青雲道長他們，你想辦法把他叫醒……”說完去幫永葉小道童。
王充個頭不小，兩隻手也頗有力量，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竹簡書卷狠命向無頭人擊去，他前番已經用過這一招了，現在打起來非常順手，一連幾次擊中了無頭人的胸部，聽見哀嚎聲不斷。永葉小道童得到王充的援助很快扭轉敗局，逐漸把這兩個無頭人打退了，兩個人又去幫助青雲道長。
三個無頭人見狀不妙瞬間隱身不見，用肉眼看上去像是施展某種妖術一樣，一眨眼消失不見了，屋內沒有燈非常昏暗，看不清楚也是當然的事情。
青雲道長除了捉妖法術，還有真正的功力，打鬥過程中並沒有吃虧，隻是喚住了他們，“等一等，你們不要追，在弄清楚它們是不是妖魔之前不要盲目進攻，當心吃大虧……”回頭尋找，“元真和舍安呢？”
舍安不知道從哪裏撕下一塊布給元真小道童受傷的頭給包紮上了，而且扶著他朝這邊走了過來，“哎喲，大師啊，那些妖孽尚未除幹淨啊，我差點被他們抓走了。”
王充看著青雲道長，“大師，現在該咋辦啊？要不我們暫且退出去，元真小師父受了傷了，需要趕緊醫治一下啊？”
永葉小道童觀察著四周說：“師父，我想沒那麽容易，歸路必定艱險，應當做好充分的應對準備……”
青雲道長點頭，“你說的對，我們還是選擇就近的出口，先保護舍安把元真平安地帶出屋去……”說著四處打量。
王充走到一扇窗戶前，“青雲道長，我們破窗而出吧？”
青雲道走過來觀察了一下，“白天我讓牛公從外麵把每一扇窗戶都給封死了，想破開不太容易。”
王充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在裏麵大聲叫喚吧，府外有太守府的官差圍守著，聽到叫聲會趕過來的……”
青雲道長立掌阻止，“你千萬不能叫，外麵的人都知道我們在裏麵捉妖，你想那些凡俗之人聽到我們求助，會做何反應？”
舍安也說：“是啊，大師說的對，那些官差膽子比老鼠還小，怕鬼怕的要死，跑的比兔子還要快。”
王充冷靜下來，“是啊，此時喊救援不是個好辦法，事情會更糟糕，半夜大叫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反倒會幫了這些賊人……”
青雲道長開始運氣，永葉小道童說：“師父的功力足可以一掌擊破窗戶封口，隻要出口打出來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可是就在青雲道長剛要發力的一刹那，從一個書架後麵傳來一聲怪吼，聲音像某種野獸，又像是鬼魅的叫聲，“嗚——吼——！”
隨之竹卷亂飛，從中跳出一個龐然大物來，大家還來不及分辨是什麽怪物，青雲道長整個人就被這個東西撞飛，高高地拋到黑暗的半空，砸到書架上滾落下來。
舍安大叫，“是一頭發瘋的野牛——！”
這個行動靈活的家夥瞬間又消失了。
永葉小道童飛奔過去扶起青雲道長，“師父，您沒事吧？師父……”
元真小道也清醒了，晃晃悠悠地走過去看師父，“師父，不要緊吧？我看見是一隻老虎，不過嘴裏吐著火，這究竟是何物啊？妖不像妖，獸不像獸……”
王充一邊走過來，一邊注視著周圍的環境，“不，這不是瘋牛，塊頭沒那麽大，也不是老虎，毛皮的顏色不對，而且體積更大……”
青雲道長站立起來撫摸著腹部，“無礙，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快，我們趕緊破窗，我們一起發功……”
青雲道長和兩個小道童開始運氣，準備擊窗，王充和舍安拿起竹卷守護著他們。
果然，就在這關口，那種怪叫聲又來了，而且是從多處傳來的，讓人分不清有幾隻這樣可怕的怪物隱藏，隻見從左右兩處的書架突然破散開來，在竹卷飛濺的同時，有兩隻怪獸吐著火焰向青雲道長和兩個小道童飛撲過去，好在他們師徒三人已經有了精神準備躲開了第一次攻擊，之後兩隻怪獸和三位道士展開了搏鬥，場麵極其慘烈。
王充和舍安處在生死關口已經無所謂懼了，撿起硬硬的竹卷連續擊打那兩隻怪物，好在這兩隻怪獸也害怕疼痛，被擊中後發出嘶啞的怪叫聲來。
青雲道長的功力很高，用竹劍也能夠禦敵，怪物被刺之處也有黑血濺出，這個場麵被王充看在眼裏，可他還沒來得及大聲叫出來，從後麵跳出無頭人向他發出了攻擊。
也不知道大戰了多久，五個人不知不覺分散開了，王充四處尋找著他們的身影，可是一個也找不到了，那些無頭人打倒一個又出現一個，已經算不出有多少無頭鬼了，看來它們也是抱有必死的決心了。
就在兩個無頭人向他前撲後抱之際，青雲首長從後麵殺了過來，用一隻竹劍刺中一個無頭人的背部，一聲慘叫倒下。
王充得救後看著渾身血漬的青雲道長，“大師，這些不是鬼……”
青雲道長坐下來喘氣，“此事本道尚無法斷定，倘若無法用我的法力平息此事，這個千斤重任便落在你的身上了……”
這時候，舍安一個人在生死線上掙紮，他一直在保護受重傷的元真小道童，可是幾戰下來把人給弄丟了，又找不到王充精神瀕臨崩潰，他麵對幾個無頭人拚命地拋擲竹卷，直到筋疲力盡才癱倒在了地上大叫，“來吧，有本事把我給吃掉！來呀——！”
朝他逼近的一隻怪獸突然跳躍起來從一個書架上飛走了，舍安仔細一看，原來是永葉小道童從背後向那個怪獸發起了攻擊，他連忙撲過去抱住了傷痕累累的永葉，“哎呀，幸虧你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已經被那怪物給吃進肚子裏了……”
永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感覺腳下的地陷了下去，這兩個人哇地一聲慘叫掉下去了。
再看青雲道長和王充正在四處尋找他們的影子，現在顧不了許多了，他們大聲叫喚著舍安、永葉和元真的名字，可是外麵一點反應也沒有，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就算叫破天外麵也不會有援兵跑進來。
閱覽室內到處都是散落的竹卷和倒塌的書架，與鋪灑的石灰沫混在一起顯得更加狼籍不堪，不過由於石灰的反光，可以比較清楚地看見物體。
王充走著走著看見倒在地上元真小道童，便跑過去再次把他扶起來，不過這次沒有上次幸運，他已經沒有了心跳，便大聲叫起了他的名字，“元真！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青雲道長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老淚縱橫，“元真，元真……讓我來……”他把元真的身體接了過去。
王充巴望著仙道有起死回生的本領，便輕輕地把元真放倒在青雲道長的懷中，“大師，您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嗚嗚……”
就在此時，一隻怪獸從半空中撲下來，王充眼看著四隻利爪抓向了青雲道長的身體，隻感覺飛濺的熱血蒙住了他的眼睛，但還沒等他叫出聲來，感覺地地動山搖，大地在下沉，隨之失去了知覺，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就此結束了……
牛金貴一整夜都呆在魏大人的房間裏，直到天亮裏也沒有入睡，屋內的人眼巴巴地盼著青雲道長師徒三人成功降妖歸來。
魏大人的心思也多，一方麵擔心降妖伏魔的成敗，一方麵也要考慮日後的事情，直到臨近天亮才合眼，突然被外麵傳來的叩門聲驚醒，“什麽人，什麽人？”
牛金貴已經走過去開了門，走進來的是於捕快，克製著緊張的情緒說：“牛公……”匆匆掠過他，來到充滿怨氣的魏太守跟前，“太守大人……”
多年的官場生涯使魏大人形成了這種奇特的表情， “咳——，有話你快點說呀？仙道做完法事了嗎？”